面對趙老太太的堅持,李璋最後也實在不忍心再拒絕她,更何況身爲母親,趙老太太的確有權力知道兒子現在的真實情況,所以最後李璋也只能嘆了口氣,然後把趙安仁的遭遇,以及現在的情況介紹了一遍。
趙老太太剛開始還能保持冷靜,可是當聽到趙安仁被擄走後送到遼國皇宮做了宦官時,整個人也是全身一震,隨後一雙蒼老的手捂住臉,淚水也無聲的從手指的縫隙中流出,她在自責,自責自己爲什麼沒有保護好兒子,才讓他小小年紀就受了那麼多的苦?
看着趙老太太痛苦的樣子,李璋也只能嘆了口氣,其實趙安仁除了是宦官無法結婚生子外,他現在混的可比絕大部分正常人都要強,而且他還是蕭耨斤的心腹,等到耶律隆緒一死,蕭耨斤奪權之後,趙安仁恐怕會成爲遼國最爲炙手可熱的大太監。
好不容易等到趙老太太再次冷靜下來,李璋這才接着把趙安仁現在的情況詳細的講了一遍,而且還特意誇讚趙安仁心懷大宋,不但幫了自己,甚至之前還曾經想逃回大宋,可惜卻失敗了,可以說趙安仁的表現可比遼國朝堂上的大部分漢官都要強得多。
“安仁他雖然身殘了,但當年我教給他的東西他還沒有忘記,這讓老身也頗爲欣慰!”趙老太太這時抹着眼淚道,不過說到這裡時,她卻忽然又看向李璋問道,“李小哥你能在遼國皇宮見到安仁,肯定也不是普通人吧?”
“我其實是咱們大宋派到遼國的使節,多虧了,安仁兄的配合,這才完成朝廷交待的任務。”李璋這時也沒有再隱瞞自己的身份,當下微笑着開口道。
這下趙老太太並沒有太意外,之前她就猜到李璋的身份不一般,而能到遼國的恐怕也只有使節了,當然她也知道,李璋這麼年輕就被委任爲使節,恐怕背後也有很深的背景,不過李璋沒有介紹,她也沒有再追問。
就在李璋和趙老太太在房間中說話之時,忽然只聽院子外面一陣喧譁,隨後就是一陣慘叫聲響起,趙老太太的臉上也立刻露出擔心的神色,不過李璋卻是淡定的一笑道:“不必擔心,是我弟弟在教訓人!”
李璋說着攙扶着趙老太太出了房門,果然看到野狗站在大門外,門外是倒了一地楚家人,之前那個被野狗用石子打掉了滿嘴牙的楚林就在其中,只是他的手臂呈一個扭曲的狀態,看樣子應該是折了,而在這幫人的後面,還有一幫沒倒下的人,其中爲首的是個長鬚中年人,看起來道貌岸然的,只是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地破壞了他本身的氣質。
“你是何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手傷人?”只見長鬚中年人指着野狗怒斥道,但他卻又害怕野狗對他出手,所以站在人羣的後面,看起來有些可笑。
野狗抱着雙臂站在大門前,對中年人的叫囂根本連理都不理,李璋在裡面和趙家人談話,而他的任務就是不讓院子裡的人受到打擾,所以只要李璋不開口,誰也別想踏進這個院子半步。
李璋把趙老太太交給三娘,然後自己上前打量了一下院子外的這些人,隨後這才向那個長鬚中年人問道:“你是誰,爲何來這裡鬧事?”
“你又是誰,爲何打傷我們楚家的人?”中年人並沒有回答李璋的話,反而上前一步質問道。
“呵呵,我是誰你管不着,不過你們楚家謀奪趙家的家產,還真是膽子不小,河間府的地方官都是幹什麼吃的,竟然如此縱容你們?”李璋當下卻是冷笑一聲道,如果不是他今天及時趕到,恐怕趙家就要倒大黴了,而且楚家行事如此肆無忌憚,明顯是有官面上的縱容,這讓他也十分的惱火。
李璋的話一出口,對面的中年人也是嚇了一跳,因爲李璋的口氣實在太大了,似乎把整個河間府都不放在眼裡,這讓他也有種不妙的感覺,不過緊接着他又看到李璋如此年輕,而且還很面生,頂多就是外地某個權貴的後輩,這讓他也恢復了冷靜。
“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但在河間府這塊地面上,還輪不到你來撒野!”想到上面這些,長鬚中年人也感覺腰板硬了許多,當下再次怒指道。
“誰?誰在這裡打人?”就在長鬚中年人話音剛落,只見旁邊的街道上有一隊衙役飛奔而來,爲首的是個絡腮鬍子的高大中年人,看起來倒是十分的威猛,剛纔也正是他喊的。
“錢班頭,我報的案,趙傢伙同這兩個外地人,把我們楚家的人打倒一片,你可要爲咱們河間府的百姓做主啊!”長鬚中年人看到這個高大的錢班頭,當下也是一指李璋和野狗,然後笑着衝他叫道,有錢班頭坐鎮,他也就不怕眼前這兩個年輕人再行兇了。
“原來是楚大老爺,行兇的人在哪,我把他帶到衙門裡去,三木之下不信他不招!”只見這個錢班頭見到長鬚中年人也是大笑一聲十分熱情的道,看樣子他們都是熟人。
只見錢班頭與楚大老爺客氣的寒暄了幾句,隨後對方就帶着十幾個衙役大步來到李璋和野狗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們冷笑道:“小小年紀做事不知輕重,得罪楚家也就算了,竟然還敢當衆打人,這下誰也救不了你們,跟我回衙門一趟吧!”
錢班頭說着一揮手,他身後的十幾個衙役也是如狼似虎的撲了上來,不過李璋看着這羣撲上來的衙役卻是淡定的一笑道:“你確定要抓本官?”
“本官”這個詞一出口,錢班頭也是嚇了一跳,本來滿臉猙獰,正準備撲上來的衙役也嚇的停了下來,然後扭頭看向自己的頭,畢竟這年頭可沒人敢冒充官員,如果對方是官,哪怕再小的官,那也是官籍,至少比他們這些衙役的地位高上太多了。
後面的楚大老爺聽到李璋的話也同樣嚇了一跳,不過他很鎮定下來,因爲他們楚家在官場上也有不小的勢力,甚至家族中就有人做官,所以眼前這個年輕人如果真的是官員的話,雖然會麻煩一些,但他也並不害怕,畢竟以對方的年紀,恐怕職位也高不到哪去。
不過錢班頭卻楚家的背景,只見他的臉色數次變幻,最後還是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上前行禮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在哪裡任職,又爲何在我們河間府犯事?”
李璋聽到這裡卻是再次冷笑一聲,雖然這個錢班頭的態度軟了一些,但話裡話外依然把責任往自己頭上推,顯然還是想幫楚家,估計以前他沒少和楚家同流合污。
“你還沒資格知道本官的職位!”李璋卻是冷哼一聲,隨後又看了看那位楚大老爺這纔再次道,“既然楚家把本官告了,那就把他們也一起帶到公堂上,到時我倒要看看河間府的官員是如何審案的!”
李璋越是囂張,錢班頭的態度反而越是恭敬,隨後他也十分爲難的看了看身後的楚大老爺,畢竟對方是官員,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處理範圍,只能讓楚家親自出面了。
“去就去,一個外地來的小官竟然也敢在河間府撒野,到時看你的官位還能不能保住?”楚大老爺倒也十分的硬氣的道,河間府的官面上他比任何人都熟悉,而且有幾個官員更是與他們楚家有着利益上的往來,再加上他堅信李璋的職位不高,所以也絲毫不怕見官。
李璋看着楚大老爺的樣子也是冷笑一聲,他的職位的確不高,上騎都尉也只是正五品,比從四品的知府還低一級,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正經的官職,武學的職位在他被囚禁時就收回去了,使節也對地方官沒什麼約束力,但不要忘了,他是皇親國戚,而且還是皇帝的表哥,太后名義上的外甥,別說小小的地方官了,在京城都是無人敢惹的大人物。
當下李璋向趙老太太他們一家交待了一下,隨後就跟着錢班頭去了府衙,楚大老爺一行人自然也被帶走了,包括那些被野狗打傷的楚林等人,這也是楚大老爺特意吩咐的,因爲他要把這些人當成證據來給李璋定罪。
李璋他們還沒到府衙,錢班頭派去報信的人,就已經把事情報給了河間知府,這位知府姓裘,當得知楚家與一個外地來的年輕官員發生衝突時,也不由得眉頭一皺,他和楚家倒是沒有什麼利益瓜葛,甚至對楚家這種本地的大族豪強,他還有些厭惡,但卻又不敢動他們,因爲這些人在官場上都有很大的勢力,如果他真的動了楚家,恐怕他這個知府就不好當了。
如果楚家欺壓的是個普通人,裘知府恐怕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對方卻是個官員,而且還不知道職位,更不知道來歷,這讓他就有些難辦了,最後考慮再三,他決定還是親自處理這件案子,免得下面出現什麼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