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利用和王曾其中一人要倒黴了!這是李璋從趙禎那裡打聽到消息後得出的一個結論,他在向趙禎告辭離開了景福殿後,一路上在考慮着這件事。
劉娥最痛恨的就是大臣們拉幫結派、結黨營私,所以她在聽政後,第一件事就是讓大臣把自己的親朋好友的關係獻上,然後列成圖表掛在她的書案旁邊,每遇到大臣推薦官員時,她都要看一看這個圖表,只有是雙方有關係的一律不予錄用。
而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王曾和曹利用必定會拉攏勢力互鬥,這也觸犯了劉娥心中最大的忌諱,當初她那麼信任王欽若,但依然給王欽若安排了王曾、魯宗道等人,爲的就是防止王欽若結黨,連王欽若都被劉娥如此防範,更別說王曾和曹利用了。
不過王曾和曹利用一個是宰相,一個是樞密使,相當於大宋朝堂上的兩大巨頭,劉娥爲了朝堂上的穩定,不可能把兩人全都換掉,所以李璋才判斷他們其中一人必定要倒黴,至於是誰倒黴,那可就說不準了。
本來曹利用算是劉娥的人,王曾卻太過忠直,曾經在許多事上反對劉娥,所以按照照理來說,倒黴的應該是王曾,但曹利用這個人身居高位太久,人也越來越囂張跋扈,在朝堂上可得罪過不少人,連劉娥都有些受不了他的脾氣,而且現在劉娥已經坐穩了朝堂,已經用不着曹利用幫她穩定局面了,所以李璋也有些無法斷定,最後很可能就是要看劉娥的心情了。
天色還早,李璋也有些事情需要去火器監處理一下,於是他就穿過皇城準備去火器監,但是當走到端禮門時,卻忽然只見王曾從門內走了出來,兩人相見也頗有些尷尬,主要是王曾尷尬,因爲他現在鼻青臉腫的,看起來實在是有辱斯文。
“下官參見王相!”李璋看到王曾的模樣也是強忍住笑,然後上前行禮道,端禮門內就是政事堂,在這裡見到他也不奇怪,當然他也沒想到王曾都傷成這樣了,竟然還在政事堂沒走,也真是恪盡職守了。
“不必多禮,李都尉這是去見太后了?”王曾幹嘛一聲緩解了一下自己的尷尬這纔開口問道。
“不是,我去陛下那裡聊了會,王相這是要回去嗎?”李璋儘量控制自己的臉不露出一絲笑容,免得引起對方的誤會,不過看王曾的模樣,曹利用還真不愧是宮廷侍衛出身的人,這下手可真夠狠的。
“嗯,政事堂的事處理完了,我身體有些不適,所以想早點回去休息一下!”王曾這時點了點頭道,說到自己身體不適時,他臉上再次泛起幾分尷尬,畢竟身爲宰相,打架可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我也剛好有事要去火器監處理,即如此,下官就不耽誤王相了!”李璋也實在受不了這種尷尬的氣氛,當下也主動告辭道,而且不知爲何,他看到王曾這張臉總是忍不住想笑。
王曾也同樣不想以這個樣子見人,當下剛想點頭與李璋告別,但這時卻忽然想到一件事,於是只見他猶豫了一下這纔再次開口道:“李都尉,你對太后最爲了解,以你之見,太后對今天早朝的事會有何看法?”
“這個……太后不是已經讓曹樞密按照規矩站位嗎?所以我覺得只要日後沒什麼其它的事,太后應該不會在意這種事。”李璋猶豫了一下這纔開口回答道。
“其它的事,李都尉你似有所指啊?”王曾卻是十分敏銳的抓住了李璋話中的重點,當下也再次追問道。
李璋本來不想在這件事上發表什麼看法的,畢竟他和王曾、曹利用都不算很熟,沒必要偏向任何一方,不過既然王曾問到這裡了,而且認真算起來,他和王曾的交集也更多一些,甚至當初王曾還想給他說親。
想到這裡,李璋也終於暗歎一聲,當下目光炯炯的看向王曾道:“王相,在這件事上我本來是不應該多嘴的,不過我想提醒一下王相,大娘孃的書案旁的牆壁上,可是貼着一張所有大臣的親朋好友圖,希望你能明白大娘娘此舉的用意!”
李璋說完向王曾拱了拱手,然後轉身就離開了,言盡於此,王曾能明白其中的關節最好,如果不明白,那也不能怪他了,畢竟兩人的交情也只值這麼多了。
王曾聽到李璋沒頭沒尾的話也是一愣,但是看着李璋遠去的背影,他卻慢慢的陷入到沉思之中,過了好一會兒,他這才猛然一驚,臉上也露出幾分驚懼之色,他已經想明白李璋話中的意思了。
驚懼過後,王曾又露出幾分慶幸的表情,然後再次扭頭看了看李璋離去的方向,當下也不由得嘆道:“好一個李璋!此子日後定可位極人臣!”
李璋這時已經走遠了,當然聽不到王曾對他的誇讚,不過就算是聽到了對他也沒什麼太大的影響,畢竟類似的話他聽的太多了,不過他依然不敢放鬆,火器監雖然走上了正軌,但他只要有時間,還是會來轉一轉,現在劉恕已經完全可以接替他的位置,只是劉娥不鬆口,他也走不了。
一直在火器監呆到天色將晚,李璋這才乘着馬車回到家中,剛一進門,就見韓琦一臉八卦的迎上來道:“李兄,聽說朝堂上王相和曹樞密打起來了,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你的消息還真是靈通,今天早上的事你竟然都已經知道了?”面對韓琦的詢問,李璋也不由得苦笑一聲道,大宋各個衙門的保密工作一直做的不好,除了像火器監這種絕對需要保密的衙門外,其它衙門簡直就像是個八面透風的籬笆似的,什麼樣的消息都可能流傳出來。
“不是我的消息靈通,而是這件事實在太轟動了,現在整個京城都在討論這件事,今天我與一幫朋友舉行詩會,卻沒想到這個消息傳來,所有人都不寫詩了,而是在討論這件事,只是這件事外界的傳言很多,我們也不能確定真假。”韓琦這時再次興奮的道,這麼大的八卦,對他們這些年輕的士子來說簡直太有吸引力了。
“的確是真的,兩人是因爲上朝時排位的事起了爭執,進而打了起來。”李璋當下也無奈的點了點頭道,宰相打架這麼勁爆又有賣點的消息,的確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情況怎麼樣,兩傷的嚴重不嚴重?”韓琦再次八卦的問道,他們這幫士子整天閒的沒事,科舉又要等到明年,所以除了讀書外,就是找時間聚在一起,說是吟詩作對,但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閒聊。
“曹樞密我沒見到,不過王相卻是傷的不輕,都快沒辦法見人了。”李璋實話實說的道,既然都已經傳的滿城皆知了,他也沒必要保密,反正當時那麼多人,估計也瞞不住。
“嘖嘖~,堂堂宰相竟然親自動手,實在是有辱斯文!”韓琦聽到這裡也不由得想要感嘆幾句,順便批判一下王曾與曹利用兩人的做法,只是說批判就批判,你這一臉八卦的好像也強不到哪去?
“韓兄,我覺得你可以去學一點拳腳,萬一日後到了朝堂上與人打架,這樣也能佔點便宜。”李璋這時忽然靈機一動與韓琦開玩笑道,韓琦也是做宰相的人,而且在宰相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能在大宋做十年宰相而不倒,這點足以說明他的本事。
“哈哈~,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希望以後不要用到纔是!”韓琦聽到李璋的調侃也不由得大笑一聲道,上頭的宰相都打成一團了,他們這些即將步入官場的士子自然也要早做準備。
不過說到這裡時,李璋忽然想到一件事,於是再次高興的對韓琦道:“韓兄,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訴你!”
“什麼喜事?”韓琦這時也急忙追問道。
“朝廷很可能會在今年開科取士!”李璋滿臉笑容的說道,這個消息也是他從趙禎那裡打聽到的,平時他根本不會關注科舉的事,也是因爲韓琦所以才特意打聽了一下,卻沒想到竟然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什麼?這是真的?”韓琦聽到李璋的話也不由得欣喜若狂的一把抓住李璋的手臂道,他本以爲明年才能參加科舉,如果能提前一年的話,他當然是求之不得。
“事情還沒有定下來,不過我是聽陛下親口說的,因爲陛下去年大婚,但因爲時間晚了,所以無法開恩科,於是決定今年開一科恩科取士。”李璋這時也再次笑道,現在的科舉還沒有固定的時間,而且時不時還會增加恩科之類,所以有時科舉也來得很突然,甚至遠路的士子無法及時直到京城。
“太好了!”韓琦這時再次狂喜的大叫一聲,既然是皇帝陛下親口說的,那應該不會有錯,不過這也意味着他要提前準備,不能再像之前那麼放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