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上)

受薛總指派在鞋業公司企管策劃部上班已經32天了,除了財務部針插不進,水潑不進外,對鞋業的基本情況已經熟悉在胸。這一個月,鞋業沒有什麼變化,依舊半死不活,懶氣洋洋,客戶對產品質量的投訴不斷,斷碼退貨也有緩慢增加的趨勢。自己的結論就是鞋業公司如果不大動手術,早晚完蛋。

誰可想象,一個港資企業居然有這麼複雜的人事派系!以葉子亨集團副總爲核心的派系控管了鞋業公司人事、生產、工程、設計等關鍵部門,以錢同華集團副總爲核心的派系則控制了營銷、倉儲和財務等部門,而錢老的小媳婦也從香港伸手過來安插了一個財務副經理和一個法律顧問,公司總經理錢毓慧儼然成了一個傀儡老總。

根據這些天來的觀察,這個女老總心無鬥志,並且有點不把自己當個老總的味道,對公司事務頗有些放任自流,一天到晚只知道關心自己的混血兒子,也許是她有心殺賊無力迴天罷!

越是深入思考鞋業公司內情,就越是感到鞋業局況的險峻,只可惜金總薛總還沒有把整個公司的具體派系分佈內情,派系爭鬥內情給我詳細講解,但是現在光從鞋業公司就可以想象整個集團似乎已經真如他們所說局勢非常嚴峻的地步!

一葉知秋!到底集團的態勢將如何進化呢?爲什麼身爲董事長的錢老,身爲集團總裁的金總以及那身爲集團副總的薛總不進行有效扭轉呢?

俗話說“父子和而家不敗,兄弟和而家不分”,從鞋業的情況看,肯定集團高層出了嚴重問題,錢老的家庭關係也出了嚴重問題,敗家的含義就是破敗祖宗產業,分家的結局就是四分五裂。人的行爲是利益的產物,在利益的驅使下,親情到底只會是被利用着的一個物事而已。

龍鑌的推斷基本上與事實無誤,錢毓慧她自感沒有統御能力,完全不能組織起自己的人事班子,幾次努力都無疾而終,自己實在不知如何處理那些兄姐們在鞋業公司裡的親信們,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協調權利關係纔可以不傷兄妹間的和氣,每每苦悶之時感懷自己生活中的不幸,她就更加只想得過且過,兒子就是她的一切,什麼事業愛情全都是過眼煙雲,反正自己生活不愁,何必糾纏於俗事?和自己的兄妹們爭權奪利有什麼意義?

她知道鞋業公司裡巨大的管理缺陷,經營問題,可是自己幾次在集團高層會議提出方案,總是受到多方阻攔,反倒被別人揪住一些老問題不放。父親年事已高,也不忍心去讓老人擔憂。乾脆,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都已經心灰意冷了,還爭什麼強?好什麼勝?

要不是老父親的囑託,她早就只想帶着兒子回香港安靜的過日子了,結婚是再也不想了的,找個合適的男朋友就行了,那個馬健清這一兩年來還勉強湊合。

薛冰瑩在和龍鑌見面之後便向錢毓慧打電話訴說她捉弄龍鑌的經過,錢毓慧被薛冰瑩的電話逗得哈哈大笑,她對龍鑌印象不壞,起先一直以爲這個“敖成”純粹是因爲一手漂亮的好字而得到薛總的賞識,感到這個男人高壯帥氣,一臉有些刻意留長的鬍鬚似乎有幾分與他實際年齡不相配的滄桑感,一副黑邊褐色眼鏡又有幾分書生氣。

可她真沒想到,這個男人還這麼搞笑!在她印象裡好像不沾花拈草的男人實在不多,更不用說這類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人物了!她對龍鑌突然生出想要了解的興趣。

薛冰瑩這幾天有事沒事就打電話來跟她聊那個敖成,其實薛冰瑩有一個香港男友俞公子,不過很花心。錢毓慧從薛冰瑩的話語中察覺到她就要向敖成主動展開進攻了,還跟她約好十一到深圳去玩,並要求敖成作陪。

錢毓慧暗自搖頭想到:這個敖成是個有婦之夫啊,要是薛總知道了不罵死冰瑩她纔怪!

十月一日下午,龍鑌正坐在薛總在長安家中的餐桌上,上首坐着薛總,對面坐着薛冰瑩,薛夫人去香港已經幾天了,小孫子的身體不太好,她去親自照料。保姆識趣的溜狗去了。

薛總的酒量可以和海濤一比,薛總特別喜歡湖南出品的酒鬼酒。

今天桌子上擺的就是酒鬼酒,古拙的酒瓶造型,醇香綿遠的味道,晶亮的液體盛在水晶磨製的酒杯裡,檯面上擺着白切雞,青椒魷魚,客家豆腐,炒菜心,清蒸大閘蟹,一煲湯,薛總還特地安排作了兩盤湖南特色菜:酸白椒炒牛肉和剁辣椒。

淺色的燈光,溫馨的飯局,一絲熟悉的感覺,一片關懷的情意,龍鑌莫名的感動着。

薛冰瑩大概在她父親面前還比較收斂,完全沒有那惠州的風采,一副淑女模樣,兩個字:老實!不信?那你看,她居然連啤酒都不喝,喝起了橙汁飲料!

三個人邊喝邊談着,無關緊要的聊着。薛總向龍鑌講了很多集團的內幕情況。

龍鑌當夜就住在薛總家的客房,雖然他喝得有點高,頭也有些暈沉,可他依舊大清早就起來了,鍛鍊了一下身體,薛總家的那條斑點狗不認生,圍着龍鑌轉悠着。

這是條母斑點狗,名字叫“豆豆”,性子特別活波,沒一刻安靜。看着這隻才一歲的斑點狗,龍鑌很是懷想自己那頭應該已經有八歲了的豹子,真不知豹子現在怎麼樣了。

龍鑌索性和豆豆玩耍起來,這狗聰明,不過就是性格太柔弱,禁不得嚇唬。不象豹子,你越嚇它,越強迫它,它就越要和你對着幹!

十一是個最適合出遊的時節,石偉、杜慈還有已經讀高二了的進寶,三個人又硬拉上靜兒,帶着那掛了城市狗牌的豹子,四人一狗來到東湖風景園區內去賞花,聽說這次花展規模很大,值得一看。

杜慈沒有搭理石偉,卻緊緊挽着靜兒的手,說笑着。進寶和豹子威風的走着,豹子對一路上遇見的那些寵物狗不屑一顧。

沿途看到的那些個人工製造擺設出來的花卉景緻,乍一看也覺得豔麗奪目,可是久看點,就覺得俗氣,大紅大紫的,僵硬!做作!什麼垃圾東東!

石偉覺得這哪裡比得上龍鑌老家的綿延稻浪,那纔是有真正的層次美,真正的自然美,真正的成熟美,才能充分體現出生命的張力,纔能有精神層面上震撼的感受……靠!什麼時候我石偉居然也變成哲學家了?看法還這麼有品位?石偉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着,毫無邊際。

突然正趴坐在草地上的豹子騰地站起來,鼻子對着北邊嗅聞幾下後,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聲音,尾巴微墜,全身皮毛聳起,特別是頸毛更如根根鋼針!

兩隻狗眼更是發出刺目的寒光,直勾勾的盯着前面遠遠走過來的五六個男女!

石偉他們驚異的看着豹子反常的行爲,這是豹子從來沒有過的事!這是怎麼回事?

隨着人羣的接近,豹子的身子開始伏低,雙耳開始向後反靠,整個身子就好像是根強勁的彈簧,被壓縮到了極限,已經開始微微露出雪白的犬牙!

豹子是進寶的命根子,在進寶的眼裡,豹子是他的親兄弟,比石偉這個狗屁表哥要重要一千倍!進寶爲了照料豹子,徹底瞭解豹子的狗脾氣,還專門購買怎樣養狗,怎麼訓練狗的專業書籍,甚至還上網查閱關於狗的資料,發電子郵件向狗專家請教各樣稀奇古怪的問題,以至於不少專業人士都已經知道他有一條奇怪的狗。

這是有強烈進攻意識的狗即將發起攻擊的臨牀戰鬥表現!!

豹子可從來沒有過這樣!豹子怎麼回事?!

進寶慌了,連忙摟住心愛的狗兄弟的脖子,用手溫柔的摩挲着豹子的狗頭,試圖安慰着它那狂躁的情緒。

薛冰瑩大清早就開始催錢毓慧快點開車來。

錢毓慧剛好昨天把兒子從亞洲國際學校接到長安的家裡,耐不過她的催促,只好洗漱完畢就帶上兒子來到薛總的家中。

錢毓慧已經知道龍鑌昨夜就在薛總家歇息,她一見龍鑌就意味深長地笑笑,龍鑌自然也知道她的笑裡是什麼樣的含義,他也只好笑笑,有些無奈。隨即他就開始和錢毓慧的那個混血品種兒子玩耍。

這個混血小孩叫錢智開,小名叫開開,混血小孩畢竟是有生物遠支雜交優勢,很漂亮也很聰明,尤其愛裝酷,不過見到龍鑌這個令他不得不甘拜下風的大帥哥後,他立時心理上屈服了,馬上回應着龍鑌的示好行爲,一來二往,兩人就成了哥們。

坐着掛着香港牌照的褐色寶馬車從深圳同樂邊防檢查站進關,他們來到深圳歡樂谷,花了好幾個小時陪着混血小鬼開開玩那些刺激的項目,之後自然得去吃肯德雞,開開特別喜歡什麼麥辣雞翅膀,奶油玉米,薯條。

龍鑌曾經和田君瑤在東莞吃過一次,在他眼裡這玩意實在不敢恭維,怪怪的味兒,一個漢堡兩三口搞定,肚子虛得很,價格也太貴,還不如一大海碗牛肉麪條舒服。

不過今天特殊,必須得滿足開開的意願,龍鑌爲了飽肚,特地要了三個漢堡。

錢毓慧典型的胃口不佳,姿態優雅的偶爾吃一根薯條,咬一口麥辣雞翅,抿一點可樂;薛冰瑩在熟練的用薯條蘸吃着番茄醬,一根接一根;龍鑌吃東西格外講究速度,三個漢堡轉眼下肚,一骨碌就把可樂解決掉半杯!

錢毓慧目瞪口呆的看着龍鑌這副古典加經典之吃相,大異,居然這個世界上有人吃漢堡是這樣吃的:九口吃完三個漢堡,然後再喝半杯可樂!不可思議!

看樣子薛冰瑩這個助理妹妹要找的是個超級怪物飯桶!錢毓慧疑惑的問道:“敖成,這,這漢堡有這麼好吃嗎?”

龍鑌知道錢毓慧肯定是對自己鄉巴佬式的吃態有些不解了,很乾脆的答道:“不好吃,我不習慣美國式的飲食,這種電腦程序控制生產的食品根本就不具備烹飪技術裡所特有的精神,這種機器快餐雖然有效地滿足了現代社會快節奏的需要,但是沒有半點文化底蘊,沒有融入半點烹飪者的情感於其中,味如嚼蠟。”

薛冰瑩立馬駁斥道:“那你還吃得這麼起勁?看你那樣子,象餓死鬼投胎!”

龍鑌嘴角微微一笑,道:“嘿,不過就是填飽肚子而已。你難道不知道我們中國人是最尊重吃的嗎?民以食爲天,吃東西飽肚子那可是人的大事。我吃東西一是爲了肚子,二是尊重糧食,三是爲了尊重這個‘吃’字,我記得林語堂就曾說過:‘人世間倘有任何事情值得吾人的慎重將事者,那不是宗教,也不是學問而是吃’。”

龍鑌的話有些逗趣,錢毓慧一直比較厭食,甚至對吃東西由來的憎惡,有時還真恨不得自己是個機器人,只要充電就行了,可以不要吃東西這麼麻煩!她沒想到龍鑌居然還說對“吃”得尊重!她抿嘴笑道:“那你是怎麼尊重你的‘吃’?說來聽聽!”

龍鑌兩眼閃爍着狡黠的光彩:“‘吃’不應該是爲了某種生命的責任而去不得不塞東西,必須源於對生命熱切的渴望去品味這自然慷慨的贈與!甚至來說,有這麼一個論點:愛國不過就是愛我們幼時所吃過的東西。有人說,忠於美國就是忠於麥當勞、肯德雞和可樂,認識了通心粉你就認識了意大利。呵呵!”

“我們中國老百姓是要求不高的,對於填飽了的肚子,他會由衷的產生精神上的愉快,他的本能會告訴他,肚子美滿了,一切也就美滿了,‘吃’在老百姓的眼裡已經是一種最能體現生存意義的哲學。所以,當我們流浪在外的時候,我們就會懷念故鄉,其實我們懷念的就是故鄉的飲食風味,特別是自己的媽媽做的那點子家常菜。因爲在那母親親手做的菜餚裡我們會感受到濃濃的母愛,濃濃的親情。嘿,扯遠了!不過我想你們兩位高貴優雅的小姐也一定最想吃自己媽媽做的飯菜,是吧?”

龍鑌拍拍開開的小腦袋,繼續笑道:“至於我對吃一生奢望就是鄭板橋的原話‘天寒地凍時,窮親戚朋友到門,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以醬姜一小碟,咽碎米餅,煮糊塗粥,雙手捧碗,縮頸而啜之,霜晨雪早,得以周身俱暖!’,嘿嘿,老實說,吃這漢堡還遠不如來一碟酸剁辣椒,下一碗牛肉粉條,燙上幾根青菜,那滋溜一下的爽啊~~!別提了!只要你們一吃過就會真正知道,那沒有羞澀,沒有顧忌,沒有精美要求的吃法是人生一種多麼難得樂趣!”

錢毓慧薛冰瑩被龍鑌的這番賣弄逗出了強烈的**,結果她們馬上不吃這快餐食品了,硬拉着龍鑌去了一間長沙麪館,龍鑌只好又陪着她們吃了一碗牛肉粉條。胃口大開的她們是滿意了,可龍鑌已經感到此時自己滿肚子的不合時宜。

豹子並沒有因爲進寶的緊張關懷就平息它狗心上的戰火,它依舊保持那恐怖的進攻勢態,在等待最佳的機會。

它是真正的行家,本能的殺手!

石偉也感到異樣了,他凝神向正慢慢走近的那五個人看去,嗯,是三個男的,兩個女的,一看那模樣打扮,就知道是街頭的混混。

石偉的眼睛很好,他看見了一個染黃頭髮的瘦個子的右腮上有一顆大大的黑痣!

這不就是鄭學他們僱請毆打龍鑌的進哥那夥人中的一個嗎?龍鑌已經跟他說過了他們的特徵,並且還畫過大概的面貌圖!怎麼他回長漢了?這可是豹子的仇人啊!

那夥人已經嘻鬧着走到了離他們不到五米遠的地方。

豹子迅速把頭一低,從進寶的手臂彎裡扭出去,猛力向前一衝,猙獰的犬牙已經嶄露大半,交錯出慘白的殺氣,幾個縱騰就到了這夥人的跟前!

壞了!豹子遇見仇人起了殺心了!出事了!

黃頭髮叫許志爲,跟着進哥在廣東深圳混了半年多,幫進哥賣搖頭丸、K粉,半個月前因欠下賭檔八萬塊的賭債回來躲債的。今天是十一,便約了幾個哥們一起到公園裡耍耍。

他根本沒料到突然一頭惡狗衝到他面前,並且以迅雷不及之勢他撲倒在地,咬住他的手臂,鐵頭一擺,就活生生的扯掉一塊肉!

黃頭髮被豹子猛烈的動作拖動了一段距離,他發出了驚恐和劇痛的叫喊!

豹子吐掉嘴裡的人肉,血腥的味道令它更加狂性大發,在它此刻的視覺裡,眼前的這個生物不僅是個傷害過它、傷害過主人龍鑌的仇人,更是一頭熊山上的野物,是晚餐的骨頭,閒暇時的零食!

它兩腿一蹬,又撲了上去,準備尋找着這頭野物最脆弱的脖頸,它要咬住喉管,要令這頭野物窒息!

黃頭髮許志爲本能的抵擋着,萬分恐懼的哀叫着“救命——”!

他同來的那幾個哥們嚇得連連後退,瘋狗!狂犬病!可怕!這一連串的名詞解釋已經凝固了他們膽怯的思想,他們散得很開,他們中的兩個女孩子尖叫不停。

石偉和進寶幾乎被豹子的毒辣驚呆了,情況緊急,如果還不拉開豹子,肯定會出人命!

總算逃脫了生命危險的許志爲遠遠的站離石偉他們,他們太害怕這頭狗了,只敢對罵,大聲恐嚇要如何如何的。

石偉低聲把對這個黃頭髮可能是龍鑌和豹子的仇人的懷疑告訴杜慈和靜兒,靜兒冰雪聰明,立刻躲到一旁報警。

遊客路人看見有好戲,紛紛圍觀,評論着這狗,描述着剛纔的驚險。石偉熱情洋溢的道着歉,並再三表示願意出醫藥費,進寶緊緊的抓住豹子脖頸的項圈,剛纔就是因爲沒抓項圈才惹的禍。豹子狂吠。

110的警察五分鐘後就趕到了。

早有案底在身的許志爲見警察來後就想溜走,卻被警察左右包抄堵住了,並將他們一干人等都帶回派出所。

石偉當天下午就放出來了,許志爲卻被關押在派出所裡,石偉一出來後就上網秘密向龍鑌發了電子郵件,敘述整件事情經過。

龍鑌這時還在深圳,他認爲這是一個上網查看石偉傳送消息的好時機。於是向錢毓慧她們隨便捏造一個藉口後就來到深圳富麗華酒店旁邊的網吧裡。他左一句右一句的拼湊總算把石偉和海濤的信件都看完了,這是讓龍鑌既放心又擔心的消息。

景德鎮遭遇同學的事情經過石偉的掩蓋後暫時沒有泄露危險了,石偉和海濤鬧不和假象也開始被同學相信,秋雅在加拿大過的很好,只是依舊在擔心我。可是沒想到居然在豹子的幫助下把那個最**的黃頭髮抓住了,這都是令人快慰的事情。

擔憂的是鄭學常成會如何插手進行干預呢?進哥他們會不會因此遷怒於石偉他們?豹子會不會因此而出現危險?

坐在網吧的電腦前,龍鑌凝神思索。

無疑,這次因爲豹子的原因,肯定會在對手中引起一次驚動:黃頭髮肯定一直和進哥密切聯繫着,完全知道進哥的藏身地,也知道進哥的諸多秘密,根據他在豹子面前的表現,他是個膽小鬼,是引爆進哥的一個炸彈。

進哥如果得知黃頭髮被豹子咬傷並被警察發現嫌犯身份繼而被關進拘留所審查的事情,按常理,進哥會想辦法帶口信給黃頭髮要他來個死不認帳,反正現在兩個受害者都找不着,另外進哥會要求鄭學他們動用關係花代價把黃頭髮弄出來,這是有可能的,48小時的扣押期限最多給我的也就是48小時,而現在都只有40個小時了。

鄭學出於自身安全考慮,並且有可能指使他人出面以沒有人證的理由釋放黃頭髮,肯定會出錢出力多方安慰進哥。

至於鄭家那些大人物以及專門負責追捕我的警察呢,他們無疑知道豹子和我的關係,也知道石偉和我的關係,有沒有可能利用這件事情引誘我和石偉聯繫呢?

其實,我一直認爲他們肯定在密切注視石偉和海濤,雖然不至於跟蹤,但是肯定會從各種通訊聯繫工具上着手追查我的下落。就算沒有我的照片,但他們也有可能通過畫影圖形來追查,只是他們覺得太張揚了不好罷了。

常成呢?既希望不要逮着進哥一夥,也不希望我被抓住,他是唯一清楚我的對方行動,卻又對我逃亡有利的人。石偉肯定會被牽連,不過好在他家多少有點關係。局勢如此,我必須採取對策,掌握一點主動權。

我感覺常成可能自傲比較嚴重,而廖業過於奸詐,必須離間廖業和常成的關係,造成常成孤立思考問題的局面。我唯有要求秋雅配合,才能用言語鉗制常成,才能使他主動向我提供點情報,才能使他爲我所用。

我必須徹底離間對手的堅強陣容,必須利用這件事情造成他們的彼此猜疑和顧忌,使他們有所收斂,或者狗急跳牆。

最差劣的一招也必須跟蹤追查到進哥他們的藏身之所,這是萬不得已的退路。要想鉗制進哥,唯有抓有進哥的把柄,他是個混黑道的,肯定繼續在從事見不得光的事,現在好不容易黃頭髮露面了,雖然苦點,但是總可以順藤摸瓜。

龍鑌關了電腦,來到外面的電訊行,買了一張新的神州行電話卡,他錢包裡還有一張在惠州買的神州卡。

石偉已經在郵件裡列出了關鍵人物的電話,甚至還從同學那裡搞到了常成和鄭學以及廖業的電子郵箱。龍鑌先對鄔慶芬打個電話,要海濤馬上換卡開機,如此這般交代一番。接着,龍鑌又重新申請一個新郵箱,寫了一些話,馬上又換上那張剛買的新卡對常成打了一個電話,冷冰冰的吩咐他去看電子郵箱。

今天該做的事情做完了,得回酒店了,免得那兩個女人起疑心。

現在自己還完全只是一個屁!放出來都不響。

薛冰瑩感到這個敖成越來越令人費解,纔出去多大的功夫,一回來後就似乎變了一個人,不再談笑風生,睿智幽默了,臉上表情有些凝重和生硬。

這個人身上真有一種奇特的神秘!錢毓慧卻在想,一個成了家的又沒有學歷的農村男人而已,雖然形象不錯,但爲什麼薛叔叔會這麼器重他?

薛冰瑩居然在去深圳旅遊後的第三天,也就是十月五日,錢毓慧就向集團高層要求將薛冰瑩調派到鞋業公司上班,擔任她的總經理助理。

薛冰瑩到了鞋業,就在同事面前特意表現出對龍鑌的濃厚興趣。龍鑌看着她故意裝蒜的樣子,也似是而非的迴應着。

這是在酒店的一間豪華雙人間裡,利衡集團副總裁葉子亨和利衡鞋業人事部經理侯燕玲兩人正**完畢。

葉子亨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天賦的性能力令他很有一套對付女人的手段,他非常善於控制男女交合的節奏,並且不需要偉哥和印度神油的無私協助,他甚至可以光依靠**就可以讓不少女人達到興奮的**。這可是一般男人沒有的手段。

他喜歡偷情,不爲什麼,就是喜歡這個“偷”字!他認爲“偷”是一種境界,偷嘛,也就是竊,偷竊偷竊,是不分家的。但是他又很鄙視那些小偷小摸的樑上君子,他覺得這些個沒出息的傢伙簡直就是玷污了“偷竊”的神聖,僅僅爲了滿足生存的低級需要就濫用偷竊的手段,這是不能容忍的沒水準的低賤下流人做的低賤下流事!

在他看來,世界這麼美好,說到底嘛無非就是三樣東西,用不完的金錢,千姿百態的女人,頤指氣使的權力。只有這三樣纔是真正值得下手的東西。當然嚴格的講,這三樣東西緊密關聯,彼此制約卻又相互支持。

把一份本來牽繫於其他男人身上的女人感情偷竊過來,找私下的場所甚至就在那女人的家裡,枕着這個女人的男人枕過的枕頭,和這個女人翻雲覆雨,被掀紅浪,對他而言這是一種最快意的滿足。

光明正大,名正言順,法律保護地偷竊到別人的產業,這是多麼神奇的藝術啊!這是多麼傳奇的故事啊!而且這個被偷竊到的傻瓜還無可奈何,這是多麼崇高的謀略!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古有名言也!

當然雖然這種境界的偷竊在手法上是“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可意會不可言傳,但是無外就這幾點:防、表、掏、轉、瞞、換、改。只要靈活操作,自然可以獲得所需要的權力,就像現在,我葉子亨還不成功的控制了利衡集團的根骨部門,甚至我葉子亨已經掌握了足可以致他們錢家老二、老三夫婦於死地的東西。

嘿嘿,這些個沒大腦的傻瓜,你們再怎麼貪,再怎麼對利衡小偷小摸,到最後還不全是我葉子亨的!你錢老頭到那時還不乖乖聽從我的安排,就算你現在就撒手歸西一切也還在我掌握中!就你那沒用的錢毓慧?!

……

葉子亨最喜歡把玩情人的**,他覺得女人最神奇的就是這個組織。

現在他就一邊把玩着侯燕玲的那對尚未下垂的**,一邊沉思狀態的問道:“阿玲,你可得給我盯緊點,我看薛國蔚和錢毓慧有可能來者不善!一下子就安插了兩個人進入鞋業!擠走了我花了心思收歸己有的原先的助理阿華,我怎麼老是感覺這個什麼敖成不對勁!”

侯燕玲餘興未已,依舊把蔥蔥秀指捏揉着葉子亨的陽根,媚眼如絲的道:“這小子純粹就是個土包子農民,你就放心啦,那天的確是我要薛國蔚上人才招聘市場的,保證是偶然巧遇,不錯,這小子寫的東西是有點才氣,但是我看薛國蔚完全是因爲這個敖成的字寫得好,人長得高大威猛又帥氣,看現在薛冰瑩這麼倒追這個敖成,弄不好就是薛國蔚特意給自己謀的女婿!你不知道薛冰瑩的那騷勁!哦,還有,我看,弄不好,錢毓慧也對他動了心思!說不定她還想把這個敖成作爲自己的小白臉呢!她們前幾天還去深圳浪漫……啊,好舒服,子亨,對,就這樣……”

葉子亨也被侯燕玲再次勾起了興頭,他淫淫地笑着把手往這個女人股間探去,勾逗着,嘴上卻繼續說道:“阿玲,總之,你得千萬留心他們的一舉一動,千萬不可和他們發生正面衝突,要退讓,要知道隱忍,還有,你還繼續要蒐集財務上的證據,越隱秘越好!……”

侯燕玲已經神志開始迷糊,嘴裡發出放浪的呻吟,素手卻更加快了捏揉陽根的頻率,更加富有技巧了!*

這是十月一日的晚上,常成匆匆從的士車裡出來,轉身奔進這間網吧。

沒想到,實在沒想到,這個被自己陷害的龍鑌居然敢給他打電話,居然還敢用這樣的口氣講:“常成,我給你發了一封電子郵件,我希望你一個人到你經常使用的那個網易郵箱裡去看,這件事最好機密點,不要告訴任何人,這對你只有好處。”

不過也好,總算這條落水狗浮出了水面,自己可以和他聯繫上了,有了他的行蹤!

節假日上網的可真多,不過絕大部分人都是在打遊戲、聊QQ,常成轉悠一圈,找到一臺電腦,打開郵箱,常成的新郵件有三封,只有一封是陌生人發來的,這無疑肯定就是那個龍鑌。

點擊,跳出這樣的文字——!

常成:

你好!

你和我都清楚,因爲某種原因的糾葛,我們之間有一點沒必要出現卻難解的疙瘩,我能體諒你的心情,也體諒你爲了自私的情愛而採取的報復手段。的確,你成功的迫使我陷入困境,你成功的使秋雅遠走他鄉。這是你最爲高興的局面,是你苦心設計終於造就的結果,你無疑會很得意你的高明。

但是你得牢記兩件事,第一件是你計謀的犧牲品是鄭學,鄭學不是善男信女,第二件是作爲身負詛咒的我壽命本來就只有三十歲。

在鄭學和鄭家的眼裡,目前來說我是唯一的兇手,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還有你這個幕後操縱者;在鄭學的心裡,你是鐵哥們,但是在鄭家那些權位人物的眼裡,你和你的常氏家族不過就是私企商人而已,還不夠和他們抗衡的檔次。鄭學是他們的命根,你和我都因爲幼稚的衝動、失去理性的考慮,玩火玩過了頭。

對於我來說,我時日無多,我得有自己的後代,延續家族的唯一的血脈,我不能讓龍家再無傳人。我的要求很低就只是逃生而已,我甚至只渴望有一個安全的地方,好好的藏起來,讓窮追不捨的鄭家完全找不到我,安靜地養大自己的孩子,忘卻所有不愉快的事件,然後等待死亡的降臨。

相信你也希望我可以永久逃生,你希望我永遠沒辦法騷擾黃秋雅,你相信只要假以時日她就會服從於你的擺佈,你也怕自己的機謀被外人識破,給你帶來威脅,甚至你還擔心我的反咬。你很想自己可以操控這個局勢。但是你考慮欠周,你有失誤。

警方有可能將對我採取更厲害的手段,我可能逃不掉警方的追捕了。我如果被抓,對你沒有半點好處,甚至會給你帶來災害。別把鄭家看得簡單。人命關天!他們會相信自己的推理判斷,也會相信警方的調查。你應該瞭解,其實我們已經是栓在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老輩人說“倚勢凌人,勢敗人凌我;窮巷追狗,巷窮狗咬人”。反正我活不了多久,狗急跳牆之下,我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相信你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敬勸你當心廖業,古有名言“易漲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回憶一下廖業的所作所爲:先和我結拜爲兄弟,繼而和你們相好,又爲了討好你而配合你加害鄭學!很明顯他是一個唯利是圖,爲了個人利慾可以出賣一切的卑鄙小人!他對你好難道沒有目的嗎?你難道還不警惕?你可以保證他將來不會因爲利益出賣你嗎?廖業心術不正,對你沒什麼好處。

……

說了這麼多,最關鍵的就是我想提醒你:要想你平安無事、我安全生存只有兩點,要麼警方追捕不到我了,要麼我死了。所以我真誠希望你可以爲我作一點事情,我的郵箱地址你知道。

人是自私的,人又是無奈的,我這並不是讓你爲難的事情,這是爲你好,也爲我好。饒人不是癡漢,癡漢不會饒人,我不會計較過去。

最後,想告訴你,我覺得雯麗的自殺和那盒你和鄭學對白的磁帶應該有莫大的關係,也許她對你來說只不過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但是她畢竟處境可憐,我想託付你好生去安慰她一下。再怎麼說你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男人,而她卻是這個事件中一個無辜的受害女人。

願生命的時間永遠伴隨着我們平靜的生活!

祝你好運!龍鑌草於2002年十月一日下午。

常成一直堅持着看到龍鑌最後的落款日期。

他無比憤怒,心頭那股恨怨直衝他的頭頂,他恨不得把眼前這個屏幕砸個稀巴爛,恨不得把這個龍鑌撕成碎片!媽拉個逼!什麼玩意!一個被老子整得狗**落水狗似的逃犯居然還對我常成這麼狂妄的說教,這麼明目張膽的要挾!

“**!”常成怒罵道,雙手將電腦桌裡那放鍵盤的伸縮臺死命一推,“啪”發出巨大的聲響。

常成重重地呼吸着網吧裡渾濁的空氣,強烈地感到這網吧裡那混摻着煙味、腳臭、體味的空氣太令他難受,簡直沒法子讓他呼吸了!尤其是那些興高采烈正沉迷於遊戲世界裡的網蟲所發出來的噪聲更是讓他頭痛欲炸!

好容易冷靜下來,常成又把這封信看了一遍。

是,雖然這小子太囂張,可說的是有道理,而且也符合自己最先的打算,早就準備透露點情報給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深圳,得查查信件的IP和那個電話的開戶地點。

真是不明白他怎麼猜到這一切的!

……

電話響了,常成一看號碼,廖業的。

常成推測石偉肯定和龍鑌有密切聯繫,可他不可能聲張,他私下裡想了一晚上,覺得龍鑌說得有點道理,他也矛盾還有些後悔,本來這些事情是不會發生的。許志爲被抓的事令他無形生出擔憂,他怕這個混混嘴巴不嚴,擔憂鄭學又要藉口向他敲詐,擔憂龍鑌石偉揪住這事不放。

龍鑌的確達到了他的預期目的,常成從內心裡已經開始把廖業當成了危險人物,但是沒辦法,廖業知曉他的機密太多,常成只好對廖業虛與委蛇,表面上當然並沒有多少改變。

常成發現儘管自己逼迫着秋雅服從於自己的意願去了加拿大,秋雅在那邊也比較老實,可他卻感到秋雅離他越來越遠,並且秋雅對他遠隔重洋的關心幾乎沒有任何反應,像個大英博物館裡的蠟人,他覺得在把情緒與心思交付給一個木頭。他原本打算國慶放假去加拿大看秋雅的,可自己莫名其妙的又取消了。

沒料到晚上十二點時,秋雅居然給他來了一個電話,意思很明白,她認得那些打傷她的兇手,如果有必要她就會回來進行指證,並且居然直接了當的挑明,雖然她和龍鑌已經不可能了,但是隻要龍鑌出了大事,那麼她就要常成這輩子都後悔。特別關鍵的是秋雅要他轉告鄭學,要求鄭學高擡貴手放龍鑌一條生路,別把人逼上梁山。如果常成不轉告鄭學的話,那麼她就直接打電話對鄭學說,甚至去跟警察說,相信警察也不敢放人!

常成思忖再三,還是決定把秋雅擺上檯面去說服鄭學:“別把龍鑌逼得太緊,特別是千萬別搞什麼電視報紙全國通緝,畢竟他龍鑌也被他們整得那麼慘,況且他現在肯定是個亡命之徒了。看現在秋雅都要回來指證這個混混了,萬一被這個混混捅出什麼事來就牽連大了!”

鄭學堅決反對,說進哥已經託朋友捎信過來了,一定要把許志爲弄出來才行,目前常成必須想辦法騙住秋雅,只要沒有事主的指證,小混混沒事。

鄭學身體雖然恢復了很多,可經歷了這次大手術後他體質明顯差了,戒菸戒酒,而且走路只能慢吞吞,不能太用腦,基本上廢了一半,法醫鑑定是重傷。秋雅正在這時又給鄭學打來了電話,含蓄隱晦的表達了對鄭學身體的關心和問候。

鄭學的關係人並沒有從公安分局把有案底在身的許志爲保釋出來,因爲已經有人指證黃頭髮曾經犯過的案子。

黃頭髮的確知道進哥在廣東的太多秘密,進哥深知黃頭髮是個沒什麼種的人,萬一他叼噔開來那就麻煩大了!進哥聞訊後派來了一個小弟特意飛回來親自處理此事。

鄭學開始亂了手腳,這邊有苦主指證警方實在沒辦法放人,那邊就是進哥的小弟天天在逼,雖然黃頭髮已經保證不會開口亂說,但是誰知道他的水深水淺?進哥不比其他人,他不好打發。

鄭學那次是通過一個叫做袁擇的商人聯繫進哥毆打龍鑌的,袁擇他也早已在鄭家達到了所想要的目的,現在只想趕快甩掉這個破包袱好好經商,迫於進哥的壓力,他只得答應一定將鄭學約出來見面洽談解決許志爲的問題。於是他便以宴會的名義邀請鄭學和常成一起來吃個飯。

可是他們都沒想到進哥在廣東深圳呆了這些日子走的是黑道毒品生意,進哥認爲沒有靠山的話走這條路風險太大,說白了,他就是趁機攀上鄭學家族這個大靠山,爲自己保條後路。對於他來說,他幫鄭學做的那件事就是他鉗制鄭學的把柄!他必須要讓鄭學越陷越深!*

十月十日,正好是錢老的生日,這一天是錢老家固定的家庭聚會,集團的高層領導全部會去參加這個盛會。

十月十日,也正好是袁擇約請鄭學常成和進哥的小弟見面吃飯的日子,這一天,秋高氣爽,大家都會見面,說句良心話,袁擇的做法很合於情理。

十月十日,也是進哥開車悄悄抵達長漢的日子,進哥非常高明,用小弟做幌子,其實自己已經來到長漢,他要親自與他們見面。

十月十日,將是一個充滿巧合的日子,亦將是不少書中人物人生中值得記載的日子。

十月十日,歷史上就有雙十協定。那麼這2002年的十月十日將會發生什麼呢?

依舊伏案的龍鑌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天許多事情圍繞着他展開。

鮎魚計劃在十月十日以後就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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