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晚了,一品軒裡的客人陸陸續續離去。景月收拾着客人留下的殘局,探着頭看看外面的天,已經暗了下來。
胡銳笙不是要來麼?現在都八點了吧?
景月想起胡銳笙那疲憊的聲音,有些擔心,他是出什麼事兒了嗎?景月心不在焉地洗着小茶杯,水嘩啦啦地流着,水柱落在她的胳膊上濺起了水花,打溼了她今天第一次穿的新衣。
一品軒門外,胡銳笙停下車後向茶莊裡望了望,好像已經沒有人了。看了今天又要麻煩景月延遲下班招待自己一個人了。
他推門而入,景月聽到聲音後忙迎出來。
“來了……”她淡淡地笑着,溫柔如水。
“嗯。”胡銳笙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又要打擾你了……”
“你還跟我客氣,想喝點什麼?”景月問。
“來壺龍井吧!……”胡銳笙答道,擡起手揉揉太陽穴。
景月見他很疲憊,微微楞了一下,回過神後很快轉身進了茶水間。不一會兒捧着托盤上來,卻不是龍井。
胡銳笙覺得奇怪,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嗯?怎麼?”
“大晚上喝綠茶,你還睡不睡了?”景月笑着說道,“你看上去很累,還是不要喝綠茶了,喝點普洱安神,回去好好休息。”
胡銳笙一怔,心裡有些微微感動,他揚起嘴角微微地笑了起來:“這麼細心,謝謝了……”
景月輕輕點頭。
“一起坐吧,好久沒來跟你聊聊天了……”胡銳笙示意景月坐在對面。
景月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坐下,見胡銳笙杯子裡空了,雙手捧起茶壺替他添上。
“最近很忙嗎?很久沒見你了……”景月開口問,“好像也沒見小夕!……”
胡銳笙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和景月聊起了家常:“怎麼樣,最近生意好麼?”
“還是老樣子,沒太好,但也不差。”景月見胡銳笙神色疲憊,有些擔心,“你看上去臉色不是很好,沒事吧?”
胡銳笙端起茶飲了一小口,笑道:“沒什麼事。就是,工作有些累了……”
“唉……”景月嘆息道,“別那麼拼命,身體纔是最重要的本錢。”
“我沒有想那麼多。只想靠着自己的力量力挽狂瀾,文因匯聚了我、沈宏俠和陳若夕的心血,不能就它怎麼消失了……”胡銳笙神色凝重,現在,景月是自己唯一可以說說心裡話的人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兒,聽你口氣好像很嚴重……”景月心裡暗暗覺得不好,胡銳笙一定是出事了,而且這件事不算小。
胡銳笙看着她蹙起的眉頭,心裡覺得寬慰。原來,還是有人可以訴說心事,還是有人想要替你分擔。他故意換上一副輕鬆的口氣:“別擔心,都會過去的……”
胡銳笙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很沉重。這個坎太大、太深,現在連路都沒找好,該如何去走?歸根到底,還是金錢問題。現在這個社會,還有什麼比金錢更珍貴的嗎?
“只是想問問,有沒有我能幫的上忙的地方?”景月並沒有從胡銳笙的話裡得到安慰,她覺得胡興萊此刻一定是遇上了解決不了的難事,他看上很累,不僅僅是肉體上的,更多是心靈上的。明明自己已經身心俱疲,卻反過來安慰別人,這樣一來越發讓人覺得心疼。
胡銳笙走後,景月依舊無法安心,她沒有回家。直接去了陳若夕那,想要問問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已經是晚上九點,樓道里的聲控燈因時間太久而忽明忽暗,景月每走一步都要使勁跺腳才能使燈保持不滅。
景月扶住內側的牆壁,一級一級地走上去,好不容易到了四樓,剛想敲門卻發現門只是虛掩着,她輕輕推開,便聽到了裡面爭吵聲,那是陳若夕的聲音。
“你走啊!”陳若夕哭道,“你走吧……”
景月有些納悶,陳若夕這是怎麼了?她在跟誰說話?
“小夕,我真的……”胡興萊還想要解釋,卻被陳若夕打斷。
陳若夕有些激動:“你不要說了,你想說的話,我都知道。我原諒你,也是因爲我愛你啊!……可是,我們不能這麼自私,柳如絮肚子裡,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生命?景月吃了一驚,胡興萊和柳如絮,有孩子了?
她下意識地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看着眼前的情形,景月覺得自己不適合待在這裡。她想要退出去,卻已經晚了,陳若夕把胡興萊往外趕,正好看見了在門口的景月。
“月?”陳若夕問,“你,你怎麼在這裡?”
景月見已經被陳若夕和胡興萊看到,索性不再躲藏。她上前一步,爲陳若夕打抱不平:“胡興萊,你怎麼可以揹着小夕做出這種事?”
景月一向溫婉,從不會大聲說話,更別說嚴聲厲色了。她這麼一生氣,倒是把陳若夕嚇了一跳,她摸一把臉上的淚,跳出來替胡興萊說話:“月,不是這樣的……”
胡興萊卻沒有狡辯,低下頭主動道歉:“對不起,是我錯了……”
“道歉有什麼用,現在要怎麼辦?都有了孩子了還纏着小夕幹嘛?”景月繼續逼問,她不知道最近陳若夕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心裡替她感到惋惜。
“我會解決好這件事情的……”胡興萊道,“我會跟絮絮說清楚的……”
“說清楚?要怎麼說?你要讓她打掉孩子還是要讓她當單親媽媽?”景月一開始只是替陳若夕打抱不平,後來又想到柳如絮已經有了孩子,心裡又有些不忍,竟然也開始矛盾了起來。
胡興萊本身就有很大壓力,被景月這樣一說,更加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負了陳若夕,會被人罵負心漢;如果負了柳如絮,又會被罵不負責任。難道要一個人劈成兩半?
“我不會跟絮絮結婚的,但我一定會對孩子負責的!”胡興萊握緊拳頭,鼓足勇氣說,然後,繞開景月,推開門走了出去。
他想去找柳如絮,把所有的話都說清。
那天只是喝醉了,那天只是誤會。如果她想要把孩子生下來,自己一定會負責到底!只是,不能和她在一起。愛情,不能假裝,不能隨便,更不能妥協。
胡興萊深知自己對柳如絮的情感只是兄妹之情,雖然心裡覺得這樣做對柳如絮會有點不公,可是,他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如果,假裝愛她和她結了婚,婚後的漫漫歲月在沒有愛情的婚姻裡度過,那纔是對她的殘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