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本來預計會殺個血流成河的戰爭,最終以雙方息兵罷戰、握手言和落幕。北齊皇帝高緯與突厥大汗佗鉢飲白馬之血,歃血爲盟。
百萬軍前,衆所目睹,無可抵賴。
接下來,自然就是議一議盟約的具體細節了。
佗鉢發起戰爭的藉口,無非就是覺得先前的盟約條件對於自己那一邊不夠優渥,想要爭取更多的利益。
吃了這一教訓之後,他也意識到想要使北齊屈服是不可能的,戰爭得不到的東西談判桌上談,又能談出什麼結果?所以他將之前很多無禮的條件都給剔除了,只留下一些看着不那麼過分的,例如增大邊市貿易的規模、希望得到有着高超技藝的匠戶、開放更多的區域供雙邊貿易……
當然,做爲回報,突厥會進一步和北齊達成軍事和政治上的聯盟,保護北齊通往西域國家的行商隊伍,廢黜北周千金公主的可墩之位,向北周朝廷施壓等等等等……
乍一看,突厥人對盟友還真夠意思,可結合一下近來北周那邊傳來的消息分析一下,就能知道佗鉢可汗打得是什麼算盤。
正所謂東邊不亮西邊亮,佗鉢可汗大兵南下,也沒有說一定就是對付北齊還是掃蕩北周。相比北齊面臨着突厥的高壓,北周王朝也未必輕鬆到那裡去,他們要應對的是諸羌叛亂、吐谷渾進攻的局面。
宇文邕甫一親政,威望不足以支撐起國家的凝聚力,現在同樣是焦頭爛額,更不必說,北周朝廷到現在還處於宇文護班底倒臺的政治清洗餘波之中,雖然已經派兵彈壓吐谷渾,但國家內外皆動盪一片。
宇文邕不得已之下也只得先暫停政治清洗,向着八柱國貴族和關內世家示好,給予他們更大的權力,以鞏固自身地位。但若說能抽出多少力量出來,那是妄想,更別說玉璧跟前還杵着一個斛律光,襄陽還留着一個高長恭,時時刻刻都在窺伺關內。三面臨敵!
宇文邕殺宇文護,但宇文護的政策他還是在推行,按照宇文護的設想,構築好防禦體系,兵馬調動的規模幾乎已經在北周目前足以支撐的極限了!富饒的江陵、襄陽、南陽被奪,人口財帛損失極大,尤其是襄陽被奪走之後,就等於少了一個物資的中轉站,蜀中之地的財帛錢糧不得不另找路線輸送到關中,途中的消耗那更是大的驚人,北周王朝目前只能靠着關內、河東的錢糧支撐起來。
宇文邕也想立刻遣出大軍奪回失地,但北周實在是負擔不起又一場大戰的成本了!宇文邕只得按照宇文護預先的設想,加收賦稅,勉力支撐。現在民間已有了許多怨言,說他親政之後,國運恐怕還不如大冢宰攝政之時。至於其他的一系列改革舉措,宇文邕現在是焦頭爛額,根本無暇去動,也不敢去動了!
既然北齊是一個硬茬子,總不能你北周的頭也是鐵做的吧?柿子還得挑軟的捏!
佗鉢的想法一向那麼實在,只要可以搶到錢,那是不是可墩的孃家關他什麼事?佗鉢傾國南下,在北齊那裡半點好處沒有撈到,底下人就沒有些什麼想法?
若不是還有一個訂盟一事可以吸引注意力,恐怕他現在已經被憤怒的頭人們給掀下可汗的寶座了!這個時候,當然是想辦法趕緊鞏固一下權威纔要緊!
在突厥,還有比帶着大傢伙一塊去燒殺搶掠更能得到威望的事情嗎?佗鉢可汗思來想去,發現舉目望過去,也只有靺鞨和吐谷渾、北周還有拿捏一下的可能了。雖然心裡失落,但他現在沒得選,只能捏着鼻子,老老實實跟人家坐在桌上談一談了。
不然連吃敗仗,對於突厥阿史那家族威望的打擊可是十分巨大的!突厥看着地盤那麼大,可都不過是部落聯盟,勢大之時有百萬軍,一旦勢衰,牧民們都不願意跟着你混!更不要說鐵勒、霫人、奚人、回紇等部落了,個個都不是什麼善茬,一旦他們覺得突厥人不行了,隨時都會反!
所以,佗鉢可汗現在沒得選了。他不蠢,自然知道打壓北周只會助長北齊力量的壯大,但他有什麼辦法呢,只有他北周還可以搶一搶了呀!
同時,他也陷入了思考,爲什麼幾十萬人都打不過北齊。後來他好似想明白了,因爲這些附庸部落他們只是奴才,不是自己人!突厥人策馬揚鞭和敵人廝殺,這些貨就只會逃跑,一點骨氣和血性都沒有!必須想辦法將這些部落一一鏟滅了,把他們都變成真正的突厥人!
佗鉢有多麼豐富的想法高緯並不知道,也並不是很感興趣,因爲主動權現在牢牢地捏在他的手裡。同時,他也一樣知道佗鉢已經沒得選。自從白馬盟誓之後,高緯徹底看穿了突厥人強大表象下的孱弱本質!那就是一頭紙老虎,行事也就愈發無所顧忌起來。
對於突厥的提議,他原本可以不去理會,但他最終還是選擇欣然接受了。無他,北齊抽不出手了,既然佗鉢想去揍一揍北周,那也由他去!敵人的敵人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敵人,總歸都是值得慶祝一番的事情。
所以對於佗鉢的條件,高緯答應得十分大方!隨後,他還很善解人意地提議佗鉢最好把瓜州、酒泉、甘州都給打下來,徹底將控扼西域的路途打通,這樣北齊和突厥人日後在貿易方面都能得到最直觀的利益。能不能成是另一回事,高緯只要不遺餘力落井下石!
雙方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達成了一系列協議之後,突厥那邊來人了,要求北齊方面將對東路軍的合圍給打開,放他們出去。再不鬆開包圍圈,突厥人便要自己解圍了。高緯想了一下,最終還是在聖旨上蓋下了印,由快馬加急,通知高寶寧等人儘快放行。
“圍困了一個月,怎麼地糧食也該吃光了,也不知道這十多萬人還能剩幾個回去?”高緯嘆息似地對左相說道,但眼中可沒有絲毫的悲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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