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戰襄陽(二)

一衆內侍在光線朦朧的地方悄然肅立着,太極殿內依舊安靜,經過了幾道重門,依舊可以聽燈芯爆開的脆響,高緯幾番沉吟思忖,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略顯猶疑道:

“朕當初將王琳調往鄴城,就是希望將他從淮南支開,方便朝廷行事,畢竟,淮南還有不少他的舊部……再者,王琳如今添爲京畿大都督,替朕掌管鄴城軍務,將他抽調出來,這……合適嗎?”

祖珽是七竅玲瓏的心思,眼珠子轉一轉,就大概明白了陛下究竟糾結在什麼地方,於是道:“陛下容稟,此刻鄴城軍務已經走向正軌,陛下所制定的軍制十分齊全,有趙彥深、斛律羨、馮翊王這些人看着,不會出什麼大亂子的……至於王琳在淮南的舊部,那就更好辦了,陛下您想想看,這將領行軍作戰,是帶着一羣完全陌生的兵好,還是帶着自己知根知底的兵好呢?再者……再者……”

他頓了頓,說道:“陛下給予王琳如此大的殊榮和權柄,這些好處,可不是他窩在淮南當一個軍頭可以得到的,王琳亦是天下名將,讓他一輩子窩在鄴城,這不是讓一匹千里馬困在馬廄不得施展嗎?

陛下讓他帶着自己的舊部上陣,一來,表示對他的充分信任,二來,彰顯陛下不計前嫌、寬容大度……呵呵,依微臣之見,他勢必拼死效命於陛下!”

高緯思慮半晌,緩緩點頭,道:

“兵不識將,將不知兵,確實是兵家大忌……讓王琳帶着自己的部下,或許王琳的水平可以全部施展。

確有道理,一匹千里馬在馬廄之中關久了說不得就真成了廢物。

虎豹入山林,才能震懾羣獸,關在籠子裡,盡給朕偷懶打盹了……!”

他的漸漸舒展開眉頭,擡起手臂,虛虛點出一指,馬上有侍者研磨準備撰寫詔書。

“命京畿大都督王琳,領淮軍三萬,開往荊襄,配合蘭陵王攻滅周軍。江淮諸州,一應財帛、糧草、器械任憑徵調,接到詔書,即刻動身,不得延誤!

……朕那丈人尚且出動了十數萬精兵,朕的聲勢不能弱了他去。

希望王琳的這把骨頭還能經得住這樣的陣仗。”

祖珽笑呵呵的說道:“不會的,那王琳若是隻在鄴城待了幾年就打不動仗了,那他也着實太過不堪了一些……高長恭是名將之選,我大齊的軍勢,就是比起陳國十數萬大軍,也是差不到那裡去的,更何況陛下派王琳這樣的名將襄助於他,大將軍勢必如虎添翼,橫掃周軍,奪取荊襄,指日可待!”

“你少來這一套,戰局未定,就是孫武韓信也不敢說自己必勝。”

“朕那王兄雖然胸懷錦繡,可畢竟年輕,他要面對的是周國,是陸騰,甚至是……”高緯的眼底閃過一抹寒意,“章昭達……”

祖珽怔住了,久久的說不出話來,半晌,皇帝擺手示意他退下,祖珽這才告退。

身後的幾道重門依次關上了,祖珽的步伐十分沉重,腦子裡亂嗡嗡的,不斷的閃過一個念頭。

“陛下命高長恭南下,真的是爲了助南朝攻陷江陵……,攻取襄州嗎?”

他回頭望去,太極殿內的燭光漸漸黯下去,頭頂之上,唯有星辰還微弱地發着光。祖珽籠罩在這宏偉巨獸的陰影底下,忽然想到,陳頊沒有聽從吳明徹的勸告,北上伐齊,絕對是他這輩子做的最錯的決定。

關心南邊戰局的,可遠遠不止祖珽一人,書房內,段韶和高延宗正圍着地圖,不停地推演着戰爭之中會出現的各種態勢。高延宗既是段韶的下屬,同樣是段韶的徒弟,段韶手把手的教他怎麼打仗。汾州之戰過後,除了高寶寧剿殺侵邊的靺鞨人之外,再也沒有爆發過大規模的戰事,段韶就少了很多可以用來教育的素材,如今,就有了一個很好的機會,在南邊戰勝的消息傳來之後,段韶一眼看出周國必然要與大齊搏命了,於是找來高延宗一塊推演,雖然不能直接上戰場,可這畢竟是具有一定參考價值的、具有前瞻性的,可以做爲參考呈遞給陛下和朝野諸公。兩方互爲對手,正辯的難解難分。

“……此次我大軍南下,兵力總計五萬,而後方保障糧草運輸的民夫丁壯,則在八萬左右。反觀周軍,荊襄本土的守軍得有七萬餘衆,加上宇文直的十萬大軍,整整二十餘萬,荊襄之地又素來富饒,人口衆多,加上在當地之中徵調起來的百姓,得有十數萬之衆,可能還要多於這個數字,而我大軍與周軍一旦正式爆發大規模戰爭,就這種情形而言,局勢對於我軍是不利的……”

高延宗俯身在圖上勾圈點畫,瘦削的老人一隻手負在身後,凝眉思索着,偶爾才點點頭。半夜下起了雪,擦過窗紙,發出一陣咔嚓咔嚓的響聲,屋內二人忽然不覺。“即使是我兄長他掃平了南陽以北的所有障礙,打通了南下的通路,可運輸方面也絕不會輕鬆,光看這一點,我們已然落入下風……”

“南陽之下,便是襄陽,拿下襄陽,周軍東進、南下增援的通路就已然被我軍鎖死。這個時候,又有南朝牽制住周軍,我軍只需要再派一支偏軍,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奪取湖州、淮州、順州、隨州、安州……甚至,跨過復州,和南朝爭爭江陵,也未可知!”

段韶鎮了北齊的半壁江山那麼久,一生戎馬,只需要一眼他就可以看出這個方案是否可行。高延宗的方案,拋開最後面那部分,前面大的方向,基本上都是沒有錯的,可處於先生的威嚴,他又不想讓高延宗太得意,於是故作不屑的模樣嗤笑道:“哼,異想天開,你的這一切推論,那都是拿下襄陽城之後的事情了,襄陽城又豈是那麼好奪取的?你剛纔自己也說了,高長恭行軍,尚且有很多不確定、不完備的因素,他去攻襄陽,又能有幾成把握?”

“城池攻守,那是一門大學問,哦,韋孝寬此人就是其中集大成的行家裡手,你還記得他的手段吧?一環扣一環,環環不出錯……若真的細細的論起來,很多時候,根本無法給出什麼確鑿的定論,這就是血肉磨盤,誰犯的錯多,誰的準備不足,誰的反應不夠快,那誰就會輸!”段韶俯身下去,指尖擦過地圖,眯縫起老眼細細觀察,道:“從一開始,爲了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我們發兵就略顯倉促了,在後勤保障上並不足……陳國攻江陵,我朝攻襄州,可以說是在要周國的半條命,周國上下豈肯幹休?高長恭要拿下襄陽,得先經歷幾場惡戰,打退周國各路大軍……萬一他戰事不利,怎麼辦?”

“那兄長他就只能一鼓作氣打敗宇文直再說。宇文直不足爲慮!”

“呵呵,你小子,還真是狂的沒邊了?”

段韶登時吹鬍子瞪眼,高延宗卻也不怕他,二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服誰。

忽然門外下人急急忙忙來報,“太宰、殿下……半個時辰之前,陛下忽然下詔,加派援軍,增援大將軍……詔命已經傳下去了。”

二人相互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問道:“誰爲主帥?”

這對師徒的火藥味還未散去,語氣中都帶着怒氣,着實嚇了奴僕一跳。

“京畿大都督,王琳。”

段韶頓時恍然,怔怔地看向高延宗,“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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