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微微駝背，有一隻眼睛緊閉，“你們叫我張半瞎就行，我家祖上就是御廚，不過咱家不接受點菜，有啥吃啥，你們趕巧了，從草原那邊剛過來的羊肉，正新鮮着呢。”
顧慈生平日除了工作外，就是喜歡美食，奈何食堂大師傅的手藝就那麼回事，他忙着工作，連去國營飯店打牙祭的時間都沒有，今天終於有機會解解饞了。
他從口袋拿出手絹，擦了擦桌子，“我同事說，這位張師傅的手藝不錯。”
同事可不光介紹了地方，他還被打趣了一番，不過這就沒必要跟姜春雨說了。
姜春雨仔細打量吃飯的堂屋，窗戶是報紙糊上去的，堂屋除了兩張桌子，就剩下幾張木凳子，此處之外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
可這裡的風景卻不錯，窗戶打開，窗角下種了不少蘭花，清幽的蘭香，讓人忍不住沉醉。
張半瞎的速度很快，木炭黃銅鍋放到桌上，一盤盤羊肉也擺在桌子上，“不夠吃再叫我。”
上好菜，張半瞎就坐到院子的搖椅上哼着小曲賞花。
姜春雨忍不住打趣，“這樣的小日子還怪悠哉的。”
顧慈生用公筷燙了幾片羊肉放到姜春雨手邊的碟子中，“快吃。”
姜春雨的碗中撞着大半碗醇香的芝麻醬，冒着熱氣的羊肉迅速在芝麻醬中過一圈，芝麻的香氣和羊肉的鮮嫩相互在她味蕾綻放。
她不由得瞪大眼睛，“這也太好吃了。”
這可真是原汁原味。
顧慈生也吃了幾片肉，肉嫩而不柴，也沒有羊肉的腥羶味，“確實不錯，下次咱們再來吃。”
他發現倆人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就是都喜歡吃，以後再一起，可以沒事就探討吃吃喝喝了。
姜春雨過足了嘴癮，吃的大汗淋漓，直到肚子脹的難受，才依依不捨的撂下筷子。
結賬的時候，張半瞎比劃出三根手指頭，顧慈生爽快拿出三塊錢。
姜春雨望了望桌上的一片狼藉，吃了這麼多盤肉，三塊錢好像也不多。
吃飽喝足，顧慈生帶着她去小河邊散步消食，他看了看錶，“姜同志，你晚上幾點回去？”
他倒是想叫春雨，但是關係還沒確定，怕人家女同志覺得他是個輕浮的人，只好將同志掛在嘴邊。
姜春雨眨了眨眼，她家有門禁這種東西？
顧慈生卻以爲她不好意思拒絕，“你家裡人有顧慮是對的，女同志這麼晚在外面確實不安全，我先送你回去，咱們明天晚上在去看電影？我們食堂明天做梅菜扣肉，大師傅做這個菜的手藝相當不錯了，要不要去我們食堂吃？”
姜春雨想着回去也行，運輸隊的事情正好跟家裡人說一聲，也就對顧慈生的建議點了點頭。
一回生二回熟，顧慈生對姜春雨家的這條衚衕很熟悉了。
走着走着，姜春雨忽然從挎包中拿出一罐黑芝麻丸，“送給你的，裡面放了黑芝麻、核桃、花生，你平時餓了也可以吃，這個對頭髮好，你們做研究的，平時忙起來沒日沒夜，頭髮掉的也多。”
顧慈生接過來，思索着他髮量好像還行，難不成在他沒注意的時候，有白頭髮了？還是哪裡禿了？
不過姜春雨出品的東西都不錯，上次的山藥糕對胃就很好，他忙餓的時候吃一點，胃病就沒再犯過。這種好東西，早就被研究所的其他同事惦記上了，時不時就要問一問他。
“你，最近忙不忙？有沒有空做山藥糕啊？我們單位的同事都想買點。”
顧慈生不想讓姜春雨覺得他是在催促，連忙解釋，“你要是忙就算了，要是不忙的話，就幫着做點，都會給錢的，就是我們這行你也知道，有時候來不及吃飯，沒有糕點，餓了就餓了，大部分都有胃病。”
做一人份的山藥糕要容易點，人多了就不好弄，姜春雨想到接下來還有不少事情要忙，恐怕空出來的時間不多。
見姜春雨有些爲難，顧慈生說，“沒空也沒關係，食品廠的滷肉罐頭也很好吃，你們不打算做糕點的生產線麼？我看供銷社現在賣的糕點就是雞蛋糕，說實話，口味太甜了，我們男同志都不太喜歡吃。”
顧慈生的話，將姜春雨的思路打開了，她作爲研發部的主任，總不能一直吃老本，縣食品廠只有一個滷肉罐頭作爲代表是肯定不夠的。
她一直想要擴大膏藥生產也是希望能夠爲食品廠營收，現在她甚至不用糾結膏藥生產線的能不能建成了。
她神情激動的手舞足蹈，“顧慈生，你真厲害，你給了我思路，我知道怎麼弄了。”
光顧着提要求的顧慈生滿頭問號，他給啥思路了？
姜春雨自顧自的說着，“明天我就去找賀廠長說，這次弄糕點生產線總不能再拒絕我了吧。”
至於薛振生，等明天她就知道上面什麼意思了。
姜春雨知道顧慈生是北市過來的，大城市的糕點種類肯定多，她正準備諮詢一下，就聽到身後有人喊她。
“姜春雨！姜春雨！”
姜春雨和顧慈生不約而同扭過頭。
她好像很久沒有見過姜夏暖了。
姜夏暖先是打量姜春雨，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她重生後，堅持嫁給王志輝，本以爲會很幸福，可王家人對她橫七豎八的全是不滿意。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姜春雨沒有在紡織廠工作，反而去了食品廠，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姜春雨短短几個月竟然當了主任。
姜春雨沒將她的嫉妒當回事，從她沒有和王志輝結婚，又去食品廠上班後，她的軌跡和書中完全不同了，她的家人也有了不同的際遇，她還就不信了，姜夏暖能把掀出什麼風浪。
她淡淡瞥了姜夏暖一眼，“有事？”
姜夏暖頓時一噎，“我，我有事想問問你。”
轉頭看向顧慈生，輕蔑道，“這是你對象？”
姜春雨眉頭一緊，“有事直接說。”
顧慈生站在姜春雨身旁，冰冷的眼神讓姜夏暖渾身一抖。
忽然姜夏暖起了壞心思，“這位同志知不知道你被未婚夫拋棄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