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這一個嘴巴下去,打得嚴管家一個趔趄,坐回到椅子上。
“你再說一遍!”梅兒惡狠狠地說道。
嚴管家原本就不是什麼硬骨頭,這些年又是作威作福,怎麼受得了這樣一個嘴巴,哪裡還敢說話。
梅兒咧了咧嘴,輕搖着自己的手掌,她竟然用力過猛,打得自己的手掌有些不舒服。
見到梅兒的舉動,凌羽和畢蓮兒對望一眼,險些笑出聲來:看架勢,這分明就是凌羽的翻版嘛!
只不過梅兒沒有凌羽的狠勁,嚴管家也沒有蓋風的兇悍,只一個嘴巴下去,就已經被打傻了。
梅兒指着嚴管家的鼻子,氣惱地斥道,“你個小小的管家,誰給你的膽子,敢質疑七品捕頭,難道是你的主子讓你這麼幹的嗎!”
此言一出,房子裡的其他人,包括那兩位記賬的先生,全都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在他們眼中,房子裡現在發生的事兒,已經超出了“熱鬧”的範疇。
可是對凌羽來說,這個熱鬧纔剛剛開始,原本以爲毫無樂趣的婚禮,竟然有意思起來了。
凌羽雙手抱肩,走到嚴管家身旁,輕聲說道,“嚴管家是不認字,還是不會寫字啊,‘二十’還是很好寫的,”凌羽指着賬冊上的“二”和“十”,用一種極其和善地語氣說道,“你看,這裡有‘二’有‘十’,你照着寫就行了!”
嚴管家擡頭看了凌羽一眼,一旁的梅兒甩手就是一嘴巴,喝道,“讓你寫,沒讓你看!快點兒,姑奶奶還等着去觀禮呢!”
站在凌羽身後的畢蓮兒徹底忍不住了,大笑出聲。
房外的人聽房子裡傳來笑聲,卻沒有一人的臉上有笑容,因爲他們知道,接下來會有事發生,所以他們誰也沒走,在這裡等着看不是熱鬧的熱鬧。
這種熱鬧可不是常有的。
就在這時,跨院的角門,走來兩人,前邊的正是那位被嚴管家趕到一旁的賬房先生,而其身後,跟着一位衣着華麗的男子,此人年約三旬,獐頭鼠目,尖嘴猴腮,一副勢力小人的奸詐嘴臉。
二人剛來到院中,就聽到“咣噹”一聲,廂房的房門被打開了!
嚴管家踉踉蹌蹌地從房中走了出來,他兩手捂着自己的臉頰,嘴角邊仍有未乾的血跡。
嚴管家看到華服男子,趕忙跑到其近前,帶着哭腔說道,“丁爺,你要替小人做主啊!”
華服男子見了嚴管家的慘狀,立時大聲斥道,“這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打……”
華服男子話沒說完,就看到一名二十來歲的少年從房中走了出來,這少年劍眉高插入鬢,一雙細長丹鳳眼,薄薄的嘴脣,尖尖的下頦,高高的鼻樑,略微有些朝天孔!
華服男子看清凌羽的面容,原本的話頓時嚥了下去,大聲叫道,“凌羽!怎麼是你!”
此時凌羽也看到了華服男子,大笑一聲,說道,“丁傳傑!竟然是你!”
原來,這位尖嘴猴腮的華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大將軍府的管家丁傳傑!
丁傳傑看了院中的其他人一眼,苦笑着拱手說着,“二爺到此,真是另落霞莊蓬蓽生輝啊,只是不知二爺什麼時候做了捕頭了?”
嚴管家本以爲丁傳傑來了,就有人給他做主撐腰了,不想丁傳傑竟然稱呼那位凌捕頭的跟班爲“二爺”,這讓他一下子沒了底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凌羽掃了一眼嚴管家,暗道,“丁傳傑的身份在莊中似乎不一般啊!”
這時,梅兒和畢蓮兒也從房中走了出來。
於是,凌羽向旁邊一側身,伸手指向梅兒,說道,“這位就是凌捕頭,剛剛寫禮金‘二十’!”凌羽有意在“二十”上,加了重音。
丁傳傑聞言,面露詫異,隨即明白了“二十”的意思,也明白了凌羽不想表露身份的想法。
丁傳傑自然樂得如此,否則這滿莊子的人都要過來磕頭了,這也讓他對這位“二爺”有了一些新認識。
丁傳傑來到梅兒近前,深施一禮,客氣地說道,“凌捕頭的盛意在下一定親口轉告嚴縣令!凌捕頭,這邊請!”
梅兒也見過丁傳傑,而且對其沒什麼好印象,尤其是那晚還來了一個叫靈兒的小丫鬟,現在更是成了凌羽的通房丫頭。
其實這兩件事都跟丁傳傑沒什麼直接關係,不過梅兒卻怪在了他的頭上,凌羽自然不會主動去解釋這些,就任由丁傳傑被梅埋怨去吧。
於是梅兒幾乎沒正眼看丁傳傑,就走了過去。
丁傳傑自然也不知道梅兒怨氣的真實來源,他又不敢問,只好受着。
就這樣,丁傳傑引着凌羽三人離開了跨院,留下嚴管家和衆人在風中凌亂!
出了跨院之後,凌羽依然走在梅兒身側,丁傳傑則走在凌羽身側。
畢蓮兒見此,更加確定,凌羽的身份一定是極盡尊貴,難道真的是蓋奇和景雲口中之人,那今天這個嚴管家的事兒,可就大了,那二十萬兩恐怕不是那麼好收的。
其實此刻丁傳傑也在納悶,“這個便宜女婿只是個遊俠啊,大婚時,他只收到幾萬兩而已,怎麼會這麼有錢了,難道是……”
丁傳傑隱約想到了什麼,可是那個念頭只在他心中一閃,就被他否決了,“那不可能,一定是別的來路!”
凌羽並不知道他們的想法,他打量着莊中的佈置,在他眼裡,跟過年沒什麼兩樣,可是在穿過兩進院子之後,凌羽不禁有些好奇起來。
丁傳傑見此,輕笑着說道,“二爺是不是覺得這裡的建築實在太平凡了,沒有一絲的富麗堂皇之氣!”
凌羽呵呵笑道,“願聽丁兄高見!”
“哎呦,二爺,您可別這麼說,這不是折煞小人嗎!”丁傳傑連忙作揖說道,“其實這就是縣令嚴裡的高明之處了,再怎麼說,他也只是一個縣令,有這麼大的別院,已經是很招搖的了,不過他將這裡建的非常普通,在無意間讓不合常理的事,似乎又說得過去了。”
凌羽雙目微眯,隨口問道,“想必這裡一定另有乾坤吧?”
丁傳傑聞言一怔,打量了凌羽一眼,說道,“二爺慧眼如炬!”
凌羽輕蔑一笑,他可不相信這位縣令老爺大人,放着這麼大的莊子而甘於“寂寞”。
丁傳傑自然知道凌羽心中不滿,略一思量,小聲說道,“莊子中有房間不下百間,大多都是普普通通的,就是那些不普通的,看起來也都很普通!”
凌羽聞言,看了丁傳傑一眼,微笑着點了點頭。
丁傳傑眼珠轉動,面露難色地說着,“二爺,其實小人還有要事回稟,只是這裡不太方便!”
凌羽嘿嘿一笑,說道,“不急,會有機會的。”
說話間,幾人來到了一個極爲寬廣的大廳,凌羽放眼望去,此時大廳之中已經坐了二百餘人,仍然顯得非常空曠,而且無人大聲喧譁,使得大廳非常肅穆。
丁傳傑將凌羽三人引上二樓,安排在一間頗爲華麗的包廂之後,便告罪離開了,跟他一起離開的,還有原本在包廂內伺候的丫鬟,丁傳傑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可是一看梅兒和畢蓮兒,還是把丫鬟帶走了。
凌羽知道,丁傳傑要去與那位嚴縣令通個氣。
凌羽對此並不怎麼介意,遇到熟人,身份已經被人識破,也就沒有那麼多可隱瞞的了。
梅兒看着包廂中的紅木桌椅,還有懸掛在屋頂的夜明珠,驚歎不已,一旁的畢蓮兒也是嘖嘖稱奇。
這哪裡是縣令嫁女兒,恐怕公主成親,也不過如此吧。
凌羽坐在桌邊,看着梅兒見到什麼都新鮮的表情,搖頭微笑。
畢蓮兒從桌上取來茶杯,給凌羽倒了杯茶。
梅兒聽到倒茶聲,也坐到了桌邊,看向凌羽,突然想到了什麼,輕聲問道,“二哥,你到底有多少銀子啊!”
“你不說我都忘了,你欠我二十萬兩!”凌羽故意板着臉說道。
“別逗了二哥,你把我賣了也不值二十萬兩,等我下輩子還你吧!”梅兒說的極爲順口,似乎不用想,就說出來了。
凌羽聽得是一臉的無奈,說道,“我怎麼還碰上無賴了!”
“對了二哥,我每個月的薪俸是多少啊?”梅兒小有興奮地問道,拿起桌上的橘子剝了起來。
“我怎麼知道?”凌羽搖了搖頭,沒好氣地說道。
“那我問誰去啊?”梅兒瞪大了眼睛問道。
“問誰,當然是問大理寺啊!”凌羽說道,身子一探,伸**過梅兒手裡剝好的橘子。
梅兒被搶了橘子,先是怔了一下,說道,“不是還有嘛,幹嘛搶我的!”
“我看你這個好吃,不行嗎?”凌羽故意逗起了梅兒。
梅兒看了看在一旁偷笑的畢蓮兒,抿了抿嘴,說道,“行吧,誰讓我光花錢不賺錢呢!”
凌羽哈哈笑道,“怎麼,想賺錢了!”
梅兒又拿起一個蘋果,想了想,說道,“啊,也沒那麼想,主要是看蓮兒姐姐有的忙,我自己又太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