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是一個謎,是一個誰也不敢輕易下結論的謎,你敢下結論嗎?你突然改口說他不會來!你以見風使舵的高超口才排山倒海的論證着他要來早就來了的思想轉折,你的唾沫星子在你面前噴的到處都是,只爲讓人相信,你的口才比別人的好,你懂的比別人多,你在與別人的對比中,更顯得有文化有知識,你是強者他是弱者,你有能他無能,你高尚他低賤,你成功,他失敗!你賭贏了會神采飛揚,他賭輸了會沉魚落雁。我經常沉溺於夢中,經常似夢非夢的看見他就坐在我頭頂的牀沿上,唱着那首歌曲:“我在遙望,牀頂之上,有多少幽靈在自由的飛翔。”
幫他寫完新歌詞,他會給我一些印着玉皇大帝頭像的萬元大鈔,我很爽快的拿着這筆錢,買了一把更尖銳更鋒利的美工刀,這可是我賺錢的工具,我要用它來賺更多張萬元大鈔,把玉皇大帝的鈔票用最好的相框裝裱起來,讓其他舍友們知道我其實也是個追星族。他說我改編的歌詞能讓他的心臟恢復鮮紅的顏色,我開始隨着他伴唱。
“讓一下!”我被推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
“靠!”誰這麼囂張!我惡狠狠地回頭,是印度阿薩,他臉被尿憋的發紫,眼珠裡充滿了血絲。“尿急啊你!”
“可憋死我了,我得先去尿尿了!”印度阿薩急不可耐的撞開門,向隔壁的廁所跑去。奧特慢的耳朵其實早就豎起來了,“靠!”他又可以享受熱乎乎的紅高糧了,他悄悄跟隨在印度阿薩身後,緊緊地跟蹤着他的美酒。就在他馬上要跑出房門的時候,我快步跑到他耳朵邊上,趴在他耳朵上偷偷的說:“給我留點。”奧特慢有些吝嗇的點點頭,隨即,加緊腳步追了上去。房間裡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害怕燈泡裡的東西會不會伸出來嚇我一跳。還是硬撐着勒緊褲腰帶穿上鞋子跑了出去,不知道後面有沒有東西跟着我,長長的走廊裡,只有我一個人的雙腳在呱唧呱唧的打着山東快板,顫顫巍巍的直奔廁所而去。
廁所的門虛掩着,我輕輕敲了敲,裡面沒動靜,沒人?難道他們沒來廁所?他們好像也挺喜歡在廁所刷大槍吧!那他們去了哪裡?難道他們早就耍完槍去操場集合去了?奧特慢那小子真不夠義氣,肯定是喝飽了撐死了,那他自己是不是也很喜歡喝自己製造的紅高糧?不對,他的肯定沒我的好喝。看來有必要互相比較比較到底誰的更好喝!我曾試着嘗試過自己生產的,味道確實很一般。這讓我確信,名牌的就是好!他們是用了上好的配料調試而成,不像自產的缺這少那。至於怎樣配料,這是我從隔壁王二狗子家的食譜上看到的,想要什麼口味和吃的食物有密切關係,吃草莓你可以享受草莓味,吃香蕉是香蕉味,除非你口味過重,你可以嘗試榴蓮味,如果你口味更重一點,我建議你再加點地溝油炸的臭豆腐當調味劑。
“鳴哥”,是奧特慢,他正趴在樓道門口向裡張望。“你小子剛纔竄哪去了?”
“鳴哥,你不知道,印度阿薩這混球太狡猾了,剛纔我跟蹤他到廁所,他確實進去了,我看見他站在那裡,蹲着馬步,氣沉丹田,一個河東獅吼,把廁所的水泥牆射穿了一個大窟窿,我當時嚇呆了,在現實生活中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在武俠小說裡纔會出現的邪門氣功。當時我即使捂住了耳朵,右耳朵也被震破了!”我看了看他右耳朵上確實扎着膠布,好像還挺嚴重的!“鳴哥你沒見那道衝擊波可大了,像四百萬顆***同時爆炸,我穿的這個大褲衩都被炸破了一個大窟窿”,我下意識的看了一下,確實,他的褲衩上有個特大號的窟窿,似乎還能聞到一股**味。
我自己也盡力壓抑住內心的害怕,耳朵卻緊緊地貼着他的嘴巴,“鳴哥,你不知道,我當時都快嚇死了,心臟超出了極限負荷,眼看着我快嚇斷氣了,我都把遺囑寫好了,你看,我顫抖的手哆嗦着接過他的遺書,上面歪七扭八的寫着抽象的甲骨文,我努力破解着他的大意,大意是這樣的:姓名奧特慢,性別男,年齡六歲半,屬相,驢,星座,狗子座。我都看糊塗了,這小子也太會編了!姓名性別都還算正確,這年齡也太小了點,他那個樣看起來也得有六十歲,這屬相也太牽強了,十二生肖齊拜年的時候是有個驢,不過那頭驢是個跑龍套的而已,只能跑腿卻上不了鏡頭,星座更是錯的離譜,我知道有天狗座,卻從來沒聽說過狗子座,也有可能天狗座就是狗子座。“你小子寫作能力挺差的。”
“鳴哥,你也太瞭解我了,我作文從來沒超過十分,還都是抄襲的。”我沉默良久,其實我的作文水平也就在二十分上,最起碼比他強十分,不過也是抄襲的。
“對了,我剛纔給你說的事你辦成了嗎?”
“嘻嘻!”他一張嘴,牙上焦黃一片。
我急了,“你敢獨吞?我給你拼命!”我頓時覺得胸悶的很厲害,抄起搓把腿就想往他嘴上砸。
“鳴哥!”他兩腿一軟,帶着哭腔撲通跪在地上,“鳴哥饒命,我這就給你拿出來。”他一邊大把大把的抹鼻涕眼淚,一邊從身後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口服液大小的瓶子,“鳴哥,我這是想給你個驚喜啊!”看到紅高糧,我的心裡頓時被幸福填滿,心情也好了很多,“快拿過來讓我聞聞!”他雙手把瓶子捧給我,我迫不及待的擰開蓋子,放在鼻尖上猛吸了一下,味道好極了!”
可是我覺得這個瓶子實在小的可憐,“就這麼點?你敢給我吃獨食!”我氣不打一處來,我太生氣了,真想一巴掌呼死他,敢吃獨食!小時候我的零食被前街黑瞎子家的大花貓偷去吃獨食,讓我發現了,我抄起鐮刀把它肚子豁開,吃進去多少我給他掏出來多少,竟敢揹着我吃獨食!我瞪着他。“鳴哥,求求您饒了我吧”
“鳴哥,求求您高擡貴手放過我一馬吧,我上有一百二十歲老母,下有零點一二歲兒童,您要這麼一下打死我,他們該怎麼雄赳赳氣昂昂在街頭踱步,在花園欣賞美妙的風景啊!就算您脾氣狠毒,也得看在我這一小瓶紅高糧的面子上扶我起來啊!”我看着他哭的跟個小娘們一樣,不免產生一絲心軟。
“好了好了,起來吧,瞧你,鮑魚眼都哭腫了,來,讓哥哥幫你擦擦”,我從口袋裡拿起一疊用過的衛生紙遞給了他,他開心的笑了,羞答答的扭捏起來。
“鳴哥,我這裡還有個好東西給您,您看看”,他邊說邊從內衣口袋裡取出一個珍藏着鑲有金邊的精緻盒子,小心翼翼的打開盒蓋上面的鎖。裡面是一個小手帕,他一層一層的撥開小手帕的四個角,終於,裡面現出一張焦黃的衛生紙。他非常誠懇的拿到我面前,我的心劇烈的轉動着,全身的血液像火星撞地球一樣山洪爆發,我急忙用手緊緊地捉住它,非常害怕別人會跟我搶。
“同學們注意了,再不來操場集合,一律按開除學籍處分!”樓頂的大喇叭,一下把我從纏綿的軀殼裡抽了出來。我意亂情迷的攥緊瓶子,掖好我的黃金紙片,撒腿往操場那裡跑去。奧特慢也遠遠落在我身後,一起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操場上,各種各樣的學生沸沸揚揚,各自發着自己獨有的音色,大包小包的行李佔據了大半個操場。我看看錶,正好是四點四十四分四秒,全是四,這麼多四同時出現在操場上的這個時刻,如果把四這個字想象成人頭的形狀,我很想把一個一個的人頭用粗麻繩串聯起來,穿好以後,可以把這串與衆不同的項鍊掛在脖子上跑到老師和校長面前炫耀一番。校長肯定會興高采烈的第一個鼓掌,老師也在一邊拍手叫好。
“喂,鳴哥,你們去哪裡風景寫生?”“現在還不知道,那你們呢?”
“大鼻子山。”我差點暈倒,又去上次去的那個地方,我猛然想起在那裡畫的老槐樹,旁邊的石頭,我確實沒看見過,我可不想再去了。
“同學們注意了,下面我開始點名,點不到的一律開除學籍。螞蚱腿,到,燈籠山,到,嘟嘟熊,到……,奧特慢,到,大眼貓,到,屎來克,到,蜘蛛霞,到,張一鳴,到……”點完了名,我心裡似乎鬆了一口氣,不用被開除學籍了。哼!這麼多人裡只有我的名字還算正常,他們腦袋都進水短路燒壞了吧,看來有時間我得幫他們整理整理大腦小腦和腦幹的具體位置,幫他們整理好思緒重新做人。
“同學們站好,立正,稍息,把頭都擡起來看着我,全體同學這次要去大鼻子山寫生,雖然這個寫生基地已經去了好幾次了,但是有的同學還是分不清槐樹還是石頭,所以大家必須再去一次,徹徹底底的認清槐樹和石頭。希望那個同學更加努力的鼓足信心,再畫一幅完整的畫爲我們學校爭光,爲我爭光。”
操場上,人羣中,議論聲,嘆息聲,形成了失落的旋律。沉甸甸的大旅行包驟然落地,一聲悶響,西紅柿,麪包,礦泉水和一些亂七八糟的零食,一股腦的淌了出來,淅淅瀝瀝撒了一地。沒有心情去撿。又是幾聲悶響,長的圓的方的大的小的旅行包全部掉落在地上。這些身不由己的孩子像突然剪斷了操縱線的木偶,全都沒有了一絲生機。學校的大門吱嘎吱嘎的被拉開了,旅行大客車邁着沉重的步子像靈車一樣緩緩的停到了同學們面前,蜘蛛霞第一個嚇瘋了,他咬着自己的鬍渣說着聽不懂的胡話,一頭鑽進輪胎的底下。車輪慢慢從他頭上壓了過去。他扁平的腦殼上印着清晰的正版輪胎凸凹不平的花紋。
接着王老師一手抓住一個垂死掙扎的同學,把他們從車窗戶裡扔進去,螞蚱腿被一頭扔到汽車中間上面的鐵扶手上掛了上去,他眼珠快速的黑白翻轉着,手腳像突然斷了弦的發條,左右吱嘎吱嘎的搖晃。我也被黃老師扔了進來,正好坐在了最後一排的硬座上,其他同學全被兩個彪形大漢的黑色龍捲風捲入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