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伕的神來一鞭到他飄然離去,給場中劍拔弩張的氣氛帶來了極大的衝擊。
有人哭了,有人卻笑了。
偷襲的幾個人想笑,他們卻笑不出來。即使老馬伕已經離去了,那種瞬間的壓力卻讓他們笑的比哭還難看。
最終,他們還是終於笑出來了,笑得有點哭笑不得。因爲他們發現,當他們回過神的時候,段流居然沒有趁機逃跑。而且眼前的段流居然在笑,笑得很開心的。
那不是嘲笑,那是一種他們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笑得讓他們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段流還在,這對他們來說就足夠了。任務一樣可以完成,他們的夥伴不會白白少了一邊的肩膀。
戰士協會的規章其實並不嚴厲,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好似地痞流氓一樣的成員了。不完成任務回去並不至於丟命,只是很丟面子而已。幾個自認爲實力不錯的戰士埋伏兩個法師卻沒有完成,反而其中一人丟了一邊的肩膀,這種嚴重的殘廢傷可不是他們單獨可以負擔得起的。
“上,愣什麼愣。快點帶他回去,難道要等那老東西帶人回來嗎?”帶頭的迫不及待的命令下屬,他想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天曉得老馬伕會不會後悔沒有帶段流一起走。
手下的那些傢伙顯然也是和帶頭的想法一致,還站着的三個人同時夾住手中的兵器,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從空中撲向段流,撲向這隻小雞崽子。
笑容,還是那種讓他們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連笑容的位置都未曾改變過。
只是,他們三個人居然都撲了個空。
剛剛還立在原地的小法師,還是先前那個姿勢。只是比剛纔稍稍偏移了不到一米的位置,他們居然都撲空了。
詭異,驚愕,一瞬間的呆滯。
幾乎沒有動作間的停頓,他們稍微改變了一下姿勢就向另一個方向抓去。
這次他們看清楚了,那個小法師只是一個輕輕的側身,稍微的邁出了半步,又這樣輕易得躲過了他們三人的圍攻。
一身冷汗從背脊涌出。
還好對方只是個手無束雞之力法師,如果是一個強大的戰士,甚至說如果他手中有柄利刃,會是怎麼樣的結果。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更燦爛了,而且和剛纔比起來似乎很冷很冷,儘管他無害臉上的笑容再燦爛,卻讓他們從骨頭中透出無比的寒意。
兩步之間,帶頭的也看出不對了,大喊一聲:“圍住他!”自己也加入了這三個人的隊伍之中。
同樣的結果,只不過步伐再大一點,側身再明顯一點,多彎一下腰,或者時不時出現一個不該是正常人能做出的動作。幾人之間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一米左右,卻怎麼都抓不到。也許,也許自己再快一點點,也許自己那一抓能像邊上偏移十公分,結果就不一樣了。可是隻是也許,差距永遠只是那麼小,那麼小。
沒有鬥氣的痕跡,甚至感覺不到一點點風元素的波動。段流在他們眼裡就像是個無力的小孩,只是彷彿筋疲力盡一般做着些奇怪的搖擺。
莫非這個就是當初傳說段流帶給法師協會的閃避方式?
帶頭的眼裡流露出恐懼的眼神。如果真的如此,如果每個法師學會後都能像此時的段流一樣,他想像不出戰士協會將怎麼再於那些打不着的法師相抗衡。
其實,是他多慮了。法師的身體終究是太過纖弱了,不像段流是從小古武出身,即使只運用肌肉力量也能堅持這麼久。那些法師也最多隻能是接觸一點點的皮毛,勉強能躲過一兩下攻擊已經是奇蹟了。
更何況,段流現在使用的,也並不是教給他們的倒踩七星步。
段流自己心裡也說不清楚他現在用的是什麼,也許他還在心裡稱呼它爲倒踩七星步。其形還在,其意已變……
這是倒踩七星步,也是凌步,也可以說不是任何一種以前的步伐。是專屬於段流自身的一套步伐,一套剛剛纔被點通的步伐。
從小凌步不知道踏出過多少萬步,甚至在段家的時候,完全不依靠凌步以外的任何方式移動。將近二十年過去了,凌步還只是凌步,雖然重複了無數次,有了無數種自己的感悟。但他終究還只是凌步,還是那九九八十一步。
凌步自形學起,自悟其意。
既然意已悟,何苦在意其形。既然有意,何苦再算九九八十一。
現在段流腳下的倒踩七星步,雖然還是那根據天罡北斗而創生的倒踩七星步,卻早已經超脫了苦守七星的範圍。每一步裡,都是段流自己的悟,段流自己的意。
比起數千年前所創之時,並不能分出誰勝誰劣,但卻是此時最適合段流本身的一步步。
無怪古武學有弊有利,縱然開始之時有型可依,但到末了,又有多少人能跳出形的範疇?
若此時用沉溺多年的正統凌步,固然可以輕易逃脫。但是對於此時能量全失的段流來說,確實難以做到,遠不如借幾個實力不算太差卻也不好的傢伙來練練手。
老馬伕雖然固守不願動手的本意不肯出手相幫,但波特的重傷卻是人人都能看得出來的。即便波特沒有清醒過來,法師協會也必會盡快加派人手前來幫忙的,到時自可無傷而退。
豆大的汗滴從帶頭的額頭流下。
爲這個看起來毫無還手之力的法師Lang費了太多的時間,此處距法師協會的本部太近,也許不用一刻鐘時間,就有人前來支援了。就算現在手到擒來,恐怕也要大費周折才能躲過法師協會的追捕才能完成任務。
怎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帶走波特回去報信不說,還出現這麼一個奇怪的傢伙在這裡牢牢拖住自己。
拼了,如果兩分鐘內還不能完成任務,立刻轉身逃跑。
濃郁的鬥氣猶如實質一般鋪蓋了身體周圍的一片範圍,雖不似鋼鐵般堅硬,也像海草一般黏在空氣之中。
其餘三人受到帶頭的暗示,也紛紛放出了自己並不強大的鬥氣。原本就顯得有些擁擠的空間被鬥氣覆蓋後變得更加難以行動了。
段流的身形開始有些不那麼流暢,若放在平時這種程度的鬥氣自然可以不屑一顧。但此時的能量並沒恢復多少,再在其中行動就明顯感到了滯澀感。
段流身形的滯澀,帶給了幾個埋伏者無限的希望,一個個的使出吃奶的力道想搶先第一個抓到段流。這種神奇的步伐,如果是自己立功將他抓回去,不知道會有多少獎勵等待着自己。
“哎、似乎沒得玩了,這步伐以後再找人來練練吧。”段流心裡默默想着,“似乎需要做出個決斷了。”
如果沒有這些鬥氣的壓迫,恐怕他可以就這樣一直輕鬆的閃避下去,讓這套似形非形的步伐更加熟練。
不過練武這種事情,最講究持之以恆,縱然你再是天縱奇才、俠骨天成,也是需要無比的努力纔有可能大成的。段流在老馬伕的一席話下已經走出了形的束縛。誰敢說十年之後凌步還有九九八十一步。也許那時段流腳下的凌步也只有三步而已,再過若干年便只剩一步,而它還叫做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