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敢動我孫媳婦……”江老夫人氣喘得厲害，擡手一柺杖就打在了媳婦的小腿上，“我還沒死呢！這個家已經由不得我做主了是不是！”
當着小輩的面，江夫人硬生生捱了一下，疼倒是其次，臉上掛不住，說話也不好聽：“媽，您平時在療養院，不明白情況，您別被秦撿給騙了，她之前……算了，我不說了。”
江老夫人：“想說就說，不必支支吾吾。”
“之前秦撿拿她和映唯的……照片，要了我們百分之十的股份，氣得映唯爸爸到現在還在病牀上躺着。”江夫人顧及臉面，沒把話說那麼明白，“以前她粘着映唯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次鬧得太過火了，還想和映唯結婚，我第一個不答應！”
她緩和語氣勸道，“何家和我們門當戶對，何父又是心臟外科的權威專家，何清雅和映唯青梅竹馬，這是一舉多贏的婚事，媽，您別犯糊塗啊！”
江老夫人坐在輪椅上，臉色不好看，嘴脣已經沒有了血色。
秦撿覺得不對勁兒，心頭狠狠一跳：“奶奶？”
“奶奶您怎麼了？”
江老夫人使勁抓着秦撿的手，只重複一句話：“我認準的孫媳婦，誰都不能改，不能改！”
“奶奶，您彆着急，喝點水好不好，您想不想吃點什麼？”
秦撿擔心老人血壓高，一時激動過頭再出點什麼問題。江夫人心不甘情不願地軟下來：“媽，這事兒我們再商量就是了，您別發火。”
“你，你們就是看我老了……這個家，這個家……”
老夫人話音未落，像被剪斷線的風箏，整個人往後栽去。
“奶奶！”秦撿驚呼。
江夫人被嚇得愣在原地，臉色慘白。
江映唯驀地站起來，推開秦撿一把抱起老夫人：“老張備車！”
……
ICU外，江家族裡的老人陸續都到了，秦撿縮在角落，緊張地盯着病房門。
江老夫人的情況不好，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
“滴、滴、滴。”
病房裡只有醫學儀器發出的冰冷聲音，江老夫人躺在病牀上，身上插滿各種管子，生命跡象很弱。
“江老夫人近幾年的身體狀況本就不樂觀，現在又受到了刺激，恐怕……”醫生也不好下定論，“你們放心，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救治老夫人。”
主治醫生雖沒明說，但大家也都聽出來，江老夫人的病情不是一般的嚴重，很可能撐不過去了。
秦撿聽着，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何清雅氣喘吁吁地趕來，一臉緊張：“這中午還好好的，怎麼會……”
江夫人黑着臉，推開衆人走過來，擡手就要打秦撿，考慮到場合，硬生生忍住了：“秦撿，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掃把星，我真的是後悔把你領回江家！”
她還保持着一個貴婦該有的姿態，但說出的話絲毫不留情，語氣裡滿是不遮掩的厭惡。
“自從你十八年前進江家，就沒帶來一件好事，江家廟小，供不起你！你走吧，別再回來了。”
“江伯母，你消消氣，別因爲這件事氣壞了身體。”何清雅體貼地安慰。
“醫生剛纔說了，江奶奶是因爲受了刺激纔會病發嚴重。撿撿，這段時間你還是乖乖迴避一下吧。”
江夫人：“還賴在這裡不走？還是要我找人請你出去！”
秦撿不想走。
奶奶對她那麼好。
她想在這裡等着，等奶奶脫離危險，就算幫不上什麼忙，能守着也是好的。
“媽……阿姨。”對上江夫人犀利的視線，她糯糯地改口，“今天是顧夢和何小曼聯合起來羞辱我，我沒有故意鬧事。而且……而且是您和奶奶吵架，才這樣的……”
“你！”江夫人氣得手抖。
何清雅厲聲道：“秦撿，你怎麼能這麼和伯母說話！你的家教呢！”
秦撿是江映唯帶大的，仁義禮智信都是江映唯言傳身教。
她眼眶一紅：“不許你這麼說我。”
“說你怎麼了，你就是沒家教！”江夫人道，“怪我當年沒好好教你，早知道會這樣，我就應該早早把你扔福利院！秦撿，你真讓我失望！”
映唯哥哥不理她，是不是也是對她失望。
秦撿委屈地咬着脣，氣惱地推開何清雅就跑。
“清雅，你別和她一般計較，除了你，我可不認別的兒媳婦。”江夫人緩了緩情緒，纔開口。
“今天的事情真是讓你受委屈了，你父親那邊，我會讓映雅找個時間一起登門解釋清楚的。”
何清雅：“謝謝伯母，就是不知道映唯那邊。”
江映唯從醫生診室出來，眼瞼低垂，看不出表情。
江夫人問他：“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奶奶年紀大了，沒辦法安排手術，暫且保守治療，下午專家組過來會診，看看再說。”
“映唯，你不要擔心，江奶奶她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的。”何清雅聲音輕柔，身體剛想靠過去，被江映唯不準痕跡地避開。
男人冰冷的視線在候診室掃了一圈，沒見到那個嬌小的身影，眼神暗了暗。
何清雅表情晦暗，道：“秦撿剛纔還在呢，和伯母吵了兩句賭氣跑出去了，要不要派人去找。”
“不必了。”
就是這種態度。
何清雅總覺得自己和江映唯之間隔着什麼，明明到了談婚論嫁這一步，可她只能遠遠看着他，卻怎麼都無法靠近。
此時張管家過來，低聲對江映唯道：“助理在車上發現秦小姐的證件，要不要派人去找找秦小姐？”
管家手裡拿着證件，翻開的那一頁是少女笑得靈動的證件照，旁邊姓名那一欄寫着秦撿兩個大字。
江映唯如墨一般的黑眸裡，晦暗不明。
“不用管。”
管家忍不住唏噓，從前秦撿被江映唯捧在手心裡，現在……
何清雅滿意的勾脣笑了笑。
管家臉上不露，默默地打算把證件塞回到口袋裡，下一刻就被一隻大手抽走。
……
傍晚時分，秦撿坐在醫院對面馬路的一間便利店中，雙手捧臉，眼巴巴地盯着醫院大門。
她放心不下江奶奶，也知道江夫人他們是不會讓她進去看望的，所以只能在這裡等。
好一會，看到江夫人的車離開，她緊忙站起來，
江奶奶已經從ICU轉入普通病房，秦撿趁着交班之際溜進去，心疼地看着憔悴的江奶奶。
忽地，原本昏睡的江奶奶顫悠悠地睜開了眼，手指動了動。
“奶奶，你醒了！我去叫醫生！”秦撿激動。
“好孩子……奶奶有話要和你說。”江奶奶氣息不穩，說話斷斷續續的，一雙手死死抓着秦撿不放。
秦撿認真地伏低身子，湊得很近。
“你一定嫁給映唯，因爲這是你爺爺的夙願，你……”江奶奶說得有些激動，“只有你能救……咳咳……救映唯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