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然善於隱藏蹤跡，即便是青城繡衣閣臺，也可以來無影去無蹤。
佝僂老者看了一眼青城，嘆息了一口氣，轉身回到雅閣，坐在長案東側的軟墊上。
不多時，一道紅衣羅裳倩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面前，看了一眼古樸、簡潔的長案，那一杯水霧嫋嫋的茶盞。
“怎麼？你還在懷疑她？”
佝僂老者雙眸微閉，連耷拉着的眼皮都懶得擡起。
“她是我教出來的，心中還是念着她的主子，居然爲了寒白那小子不惜將青城繡衣閣臺捲進去。”
“這不正是我們想看到的樣子。只有讓那位武威侯徹底瘋狂，成爲北離的一條惡狼，撕咬掉南朝四國。”
沒有等紅衣羅裳女子繼續說下去，佝僂老者輕聲道，“你確定以北離朝廷現在的實力，就算他們可以一統南朝四國，就可以會按照我們的想法去做？”
“這就不用你擔心了，只要人族不想被妖族一點點吞噬，不論是誰當上人族之主，都會想辦法打開劍氣山更多的封印結界。”紅衣羅裳女子笑了笑，眼神堅定，她熟知的人族皇帝，哪一個沒有雄才偉略，豈會屈居異族之下。
如今的北離趙官家也是有着祖輩的風姿，不然也不會答應六大教的要求。
若沒有六大教派的支持，北離趙官家也沒有魄力和能力豪賭這一場。
成，他將功比北離太祖皇帝，甚至還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武威侯，蘇南風不過是一個武道十境異數，用聯姻給他兒子一個安穩的未來，可惜趙元吉那女兒自作主張，纔給了青玄山妖狐一個機會。”
紅衣羅裳女子坐在方纔蘇明然坐過的位置，一甩紅衣袖袍，一縷氣機操控下，長案上多了一盞琥珀色的茶水。
輕啜一口，“只要青心那隻小狐狸死在這裡，蘇雲霄再一次被南朝人刺殺。武威侯也就不會如此拖延。”
衆人只知道北離朝廷各項物資沒有準備好，可又有誰知道，武威軍上次南征，可是就地補給，不少宋國人都成了武威軍的刀下亡魂。
不然，蘇南風也不可能那般快就馬踏汴河，令南朝四國震驚。
“餘老頭，你青城繡衣衛若都死在百花園，你覺得北離趙官家會怎麼想？”
紅衣羅裳女子隨口一句話，青城繡衣閣臺首尊餘老頭始終耷拉的眼皮陡然睜開，一雙渾濁的眸子閃過一抹精芒，旋即再次變得暗淡、渾濁。
兩人四目相交，盯着那雙清澈、靈動的眸子，餘老頭彷彿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心中剛被牽動的一抹漣漪，很快就沉寂下去。
語氣平靜，臉上古井無波，“我已經老了，活不了多久，也看不到你們想要的未來。她也算是我親自教導，只希望你，可以留她一條性命。”
“一個棋子而已，餘楓你又何必在意？”
紅衣羅裳女子嘴角一抹莞爾，眼底露出一絲似笑非笑，“怎麼？當了幾十年凡人，就真把自己當凡人了？”
紅衣羅裳女子語氣陡然轉冷，目光憤怒的盯着餘楓，這位佝僂老頭，看起來不知何時就會入土爲安。
“我們可是守護劍氣山的靈侍，那些凡人不懂劍氣山深處有什麼，難道你我都不懂？”
“你就不想那道天門再次打開？我們離開這片污濁之地！重返...”
紅衣羅裳女子飽滿的胸脯起伏不定，令那一道道紅色波瀾綿延不斷。
“重返？”餘楓眼底看不到任何希望，只有無盡的渾濁、失落。
“不要忘了，我們是有罪之人，你，我，還有他們。”餘楓看了一眼劍氣山方向，臉上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大家的靈根早已被廢，不然也不會被髮配到劍氣山豢養靈獸和靈植。”
“餘楓！你難道就甘心死在這裡？若不是劍氣山秘境中那些靈植還有靈氣溢散出來，我們早就死了。你甘心？不想找那些人報仇？”
“報仇？”餘楓仰頭看向無盡蒼穹，彷彿一道枷鎖籠罩在這方天地。
“就算我們全盛的時候，就可以？”
餘楓這一句落下，紅衣羅裳女子那一雙美眸愈發冰寒，當年那一戰，若不是她被人偷襲，也不會落敗，更不會被髮配到落劍秘境成爲一個普普通通的靈植夫。
“就讓我平靜的死去，至於她，畢竟是我照看了十多年。我已經讓王雨田跟過去了。”
說着，餘楓的聲音也變得低沉，似在懇求。“只要她不妨礙到那件事情，你就饒她一命。”
“好吧。”
紅衣羅裳女子看了一眼餘楓風燭殘年的身體。這些年他潛伏在北離繡衣閣臺，替他們暗中培植勢力，推動北離趙氏皇族，還有人族各大宗門世家。
給他們希望、讓他們持續去打破劍氣山封印。
遠離劍氣山，餘楓獲得靈氣就愈發稀薄，身體也如普通凡人一般，慢慢衰老。
反觀紅衣羅裳女子，依舊是芳華妙齡，風姿卓越。
也是得知北離趙氏皇族要再次發起滅國大戰，她才從劍氣山秘境中走了出來。
而鎮守在劍氣山秘境封印結界入口的武威軍，對她而言，也不過是形同虛設。
“她也算是你的衣鉢弟子，看在往昔的情分上，我會考慮考慮。”
紅衣羅裳女子說話的語氣也軟了下來。
......
此時，寒洛顏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按照紅衣羅裳女子的意思，他們這些繡衣衛都要死在百花園，青心這位青玄山十境大妖也要死在這裡。
而蘇雲霄會死在真正的南朝人手中。
寒洛顏、王雨田兩位繡衣使來到城南百花園時，衆人都是一臉震驚。
他們是來找殺害繡衣衛的兇手不假，可眼前這一幕着實令大家沒有想到。
縱馬飛奔，來到林海小道盡頭，氣派不凡的百花園門樓早已成爲殘垣斷壁，裡面喊殺聲不斷。
王雨田臉色大變，朝着身後的一衆繡衣衛厲聲道，“快，進去救人！”
“走！”
寒洛顏一腳踩在馬蹬上，飛身而起，衝進百花園。
此時，蘇承意、蘇落塵、蘇玉生等幾名黑甲密衛正在被十多名黑衣殺手圍殺。
蘇承意周身衣袍帶血，異常狼狽，口中大喊道，“快去救世子爺！”
另一邊，青心老祖一臉陰鬱地盯着面前的兩人，一男一女，男的身形魁梧，一襲墨黑長袍，看不出年紀，兜帽下一雙白瞳絲毫沒有避讓。
女子一襲玄色勁裝，身形婀娜，烏黑如瀑的長髮紮成一個高馬尾，右手中銀白長槍，甩出一道凌厲的槍花，風姿颯颯。
“兩位老祖，你們爲何？”
站在清心身後的白芷若滿眼不解、更多的是震驚。
青玄山三位老祖齊聚此地，他們不是要對付人族，而是要對付自己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