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或許是另一種擁有的開始,只是因爲失去,苦澀佔據了心靈的大半部分,讓之後的甜蜜來得很遲。不,也許並不算遲,愛的意義原本就不是失落,而是另一種方式的所謂幸福會不會讓生命重新變得精彩起來。愛,不能對一個人強求,卻依舊可以從別處獲得。◆
江南的夏天,和北京完全不同,或許這纔可以稱得上真正的炎熱。但杭州則可能比較特殊,因爲有美麗的西湖,有成蔭的綠樹,即使再熱的天氣,也能讓人的心沉靜下來,去追求享受大自然的快樂。而說到快樂,此刻這件東西卻並不屬於珩兒。
珩兒正走在西湖之畔,推着自行車,輕緩地邁着步子。她剛剛從斷橋走過來,不時朝着橋的那一邊回頭,斷橋的形體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可笑的橋,爲什麼一定要以“斷”爲名?她停下腳步,半閉着眼睛,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或許那座橋真是爲“斷”而建的吧,走過了橋,也就意味着把過橋之前的絲絲縷縷都斬斷。
除了替她管理三潭棋社北京分社的副教練和好友方紫蝶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到了杭州,若是有人知道了她的行蹤,她也會以最快的速度再去到另一個地方。只要不是北京,對,只要不是北京就好,她仰面朝向天空,做了幾個深呼吸,就這樣把北京的記憶都還給藍天吧。
可是,有的東西爲什麼始終忘不掉呢?她走到湖邊的石椅旁邊,坐了下來,望着輕波盪漾的湖水,彷彿心中的淚也要就此散落在西湖之中。那雙可愛的小眼睛,那張時時刻刻都充滿着歡笑的臉龐,像一座透明的牢,把她的思想禁錮着,無論如何都逃不掉。
“喂,小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哭?”
一個女人的聲音讓珩兒回過神來,她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臉上已經滑落了幾顆淚珠。爲什麼還是要爲他哭?他值得你哭嗎,葉珩兒?她在心底責備着自己,連忙掏出紙巾擦乾眼淚。
“是感情上受到挫折了嗎?”
那女人又說話了,珩兒這纔回頭看清了她的容貌。這個女人看來有四十多歲的樣子,穿着樸素大方,雖然不能用美或高貴來形容,但卻是一種簡單、自然、清新的美。她正在對珩兒微笑,那細長的眼睛好像月牙兒,竟讓少女產生了一陣莫名的親切感。
“您怎麼知道我是……”
“年輕的姑娘,一個人在這裡黯然神傷,十有**不都是因爲感情的事嗎?其實在我看來,愛情雖然傷人,但也是非常好處理的一件東西。我看你一定是把這件事積壓在心裡很久了,一直沒有得到發泄。吶,你今天就哭個痛快,保證明天一覺醒來,你就會覺得輕鬆很多了。你不介意的話,我的肩膀可以暫時借給你。”
那女人極其輕鬆地說着話,珩兒卻感覺這話像在什麼地方聽過一樣。她的內心猛然一熱,竟果真靠在那女人的肩膀上,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
這場“傾盆大雨”下得時間真不短,那女人坐在石椅上動也不動,彷彿真要等到珩兒哭完了,她纔會起身離開。終於,女孩的淚水像是流乾了,她才“啊”地打了個呵欠,原來她剛纔差一點就坐在那裡睡着了。
“阿姨,很抱歉,我竟然忘記了您可能還有事,對不起……”
珩兒紅着臉向那女人道歉。
那女人笑着搖搖頭,“你這小姑娘,幹嘛要跟我這麼客氣?我剛剛從重慶來到杭州,能在這兒碰到你,你又不怕我是個陌生人,會靠在我肩上哭泣,這本身就是一種緣份,不是嗎?”
“您是從重慶來的?”
聽到“重慶”二字,珩兒不自覺地渾身一顫,但很快的,她的情緒便恢復了平靜。也許真像那女人所說的一樣,哭完了就沒事了,許嘯鋒的影像在她心裡好像真的變淡了不少。
“是啊,說到這個,我還得向你問路呢。”
那女人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地圖,有些苦惱地看着她。
“我是到杭州來找我兒子的,聽說他不久就要過來,所以我想先找一家賓館住下,好等他來了再跟我聯繫。我想打聽中等價格的賓館,可是這裡每個人說的都不一樣,我都不知道應該相信誰的話纔好。而且杭州人說的方言,我聽起來實在是太費力,怎麼就沒多少人能說一口正宗的普通話呢?”
“阿姨,我知道有適合您的賓館,讓我帶你去吧。”
珩兒大方地牽起她的手,示意讓她坐上她自行車的後座,那女人笑吟吟地答應了,那高興勁兒好像上了天堂一樣。陌生人到陌生的地方,能遇到好人,的確是一件非常走運的事,看來她讓這小姑娘靠了一下肩膀,付出的代價還是值得的。
自行車在路上行了差不多二十分鐘,珩兒帶着那女人去的那一家賓館,正好就是她自己暫住的地方。那女人非常滿意,一聽說珩兒就住在她的隔壁,更是興奮至極,珩兒似乎也看透了她的性情。要是沒人陪這阿姨說話,她一定會悶得不行,而兩人住隔壁,正好造就了這特殊的緣份。
“對了,小姑娘,你幫我找到了賓館,還不嫌我老人家嘮叨,真是萬分感謝。可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你不會吝嗇告訴我吧?”
“我姓葉,叫珩兒,王字旁加行人之行的‘珩’字。”
“葉珩兒?翠綠草葉上的一塊美玉,好像清晨露珠出現的景色,你姓葉好,名字起得更好。”
好厲害的阿姨!竟一語驚人,用如此美妙的字眼詮釋她名字的意義,珩兒暗暗吃驚。這位阿姨看起來雖然很普通,甚至有些大大咧咧,但這句話中卻透露着一種深厚的文化底蘊。或許這個女人是個深藏不露的人,就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從表面上看,絕對無法猜到其靈魂中還藏着什麼。
“我叫沈天瑤,天地的天,瑤琴的瑤。”
那女人笑嘻嘻地說出她的名字,一面和她握了握手,都說重慶人爽快,這一點也不是瞎掰的。這一握手,沈天瑤和葉珩兒就成了一對新朋友,儘管兩人的年齡相差了一輩,卻絲毫感覺不到代溝。也許,是上帝看到了她的哭泣,所以才特別帶來這樣一位長者,安撫她碎裂的心吧,珩兒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