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期的巧合下,珩兒第一次見到了許嘯鋒的父親許國宗。這位“未來公公”對她的印象很好,直對他兒子說能有個“優質”未婚妻,是許嘯鋒人生中最幸運的事之一。許國宗性格嚴謹、作風保守,的確有鍊鐵廠車間主任的威嚴,珩兒實在很難想象,像他這種認真的人,會和充滿孩子氣的幼兒教師沈天瑤是夫婦。而且,許嘯鋒除了長得像他父親,遺傳了父親的大個子、小眼睛之外,性情倒和他母親一模一樣。但可以猜到的一點,是許嘯鋒小時候絕對捱過父親不少揍,可能到現在,這位父親還會用打的方式來教訓兒子。也難怪,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渾小子”,唯一害怕的人只有許國宗。
但奇怪的是,許國宗是全家最支持兒子下圍棋的人,這便是許嘯鋒捱過不少打,也愛着他父親的原因。相反,沈天瑤看起來很開明,唯獨對兒子下棋一事持着反對意見,即便許嘯鋒現在已經是棋壇明星,她仍舊還有叫他回重慶去的意願。
“小瑤,平時你做事我都不合我的眼光,就這個未來兒媳婦我看着順眼。”
許國宗坐在許嘯鋒寢室的椅子上,一面對珩兒翹着大拇指,一面對沈天瑤嘖嘖稱讚。
“那還用說,我們嘯鋒找上的女孩子,難道還有差的?以前的語曼我就覺得滿不錯,現在的珩兒更是絕世好女孩。”
沈天瑤得意地昂着頭,露出沾沾自喜的神色。
許嘯鋒也拍拍胸脯對父母說:“爸,媽,我告訴你們,珩兒的爸爸當年可比我老師和林師叔還厲害。那位葉緯龍叔叔不僅是世界頂尖級的棋手,還是個出色的畫家,珩兒可是完全遺傳了她爸爸的資質。還有,她做的食物也是人間極品美味呢。”
“什麼?她爸爸是……葉緯龍?”
許國宗和沈天瑤不約而同的大吃一驚。
珩兒卻完全沒弄懂是怎麼一回事。“許伯伯,天瑤阿姨,你們……認識我爸爸?”
“嗯,算是吧,沒什麼……小瑤你給我過來!”
許國宗先前還對珩兒說着沒關係,但下一秒就用力拉着沈天瑤的手走進兒子的臥室,“砰”地一下把門關上了。
“爸!您開門呀!到底怎麼回事?”
許嘯鋒用力敲着門,不知道父親和母親在裡面說什麼。細心的珩兒卻注意到許國宗關門前的神情,有一種奇特的陰沉,而沈天瑤卻是藏着感慨。
臥室裡充滿了嚴肅的氣氛,許國宗和沈天瑤夫婦倆對視了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有的,只是空氣中碰撞出的火星兒。
“這樁婚事我要考慮!你選的兒媳婦,我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良久,許國宗才冒出一句怒氣衝衝的話。
沈天瑤莫名其妙地推了丈夫一把,“什麼叫沒那麼簡單?珩兒是緯龍的女兒,我也是剛剛纔知道,況且她爸爸都已經不在這世上了,你在吃什麼飛醋?”
“哼,當年我在北京認識你的時候,如果不是葉緯龍遲遲沒有回來你身邊,你最後會答應跟我結婚嗎?你現在一定很愧疚吧,葉緯龍從棋壇上消失的原因你最清楚,就是因爲你和我結了婚,現在他死了你更後悔,但是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想不到我們許家和姓葉的還真是冤家路窄,事隔二十幾年,他女兒竟然會跟我兒子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許國宗哼哼着,那眼神彷彿就在告訴妻子,這門婚事他不同意。
沈天瑤按捺不住發起怒來:“你這人也太沒道理了吧!我和緯龍認識在先,跟你相遇在後,我嫁給你的時候,又沒有跟緯龍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跟你連面都沒見過,又有哪一點對不起你許國宗了?啊,我算是明白你爲什麼經常打嘯鋒,你一定在暗地裡懷疑他不是你兒子!”
“喂,我可從來沒這麼說過,你們女人家就喜歡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真是扯都扯不清!”
“得,不說這個,說孩子們好了,珩兒又溫柔又漂亮,你剛纔不也說人家是好姑娘嗎?就因爲我以前和緯龍的那段感情,你就馬上翻臉不讓倆孩子在一起?你是怎麼當人家爸爸的?這算哪門子的理由?”
沈天瑤連珠炮式的一席話,說得許國宗頓時啞口無言,她趁丈夫一個不注意,打開了臥室的門。兩個年輕人看到這種局面,還沒弄清楚事情的原由,卻見許國宗一臉尷尬。
“珩兒,你不用介意,阿鋒他爸是因爲我跟你爸爸葉緯龍曾經交往過的舊事,在那裡吃醋而已。放心,他對你沒有任何意見,保證明天就天下太平。”
珩兒和許嘯鋒這才恍然大悟,可這事實也太巧合了。難怪許嘯鋒看到那張《下個緯度》的畫會覺得熟悉,他母親房裡也掛着一幅相似的畫,原來珩兒的父親和沈天瑤是初戀情人,許家那幅畫,不用說就是葉緯龍送的。珩兒也明白了父親一直說自己對不起身邊人的原因,原來是因爲圍棋錯過了他最愛的人。上帝啊,這是你故意安排的緣份嗎?實在是比電影裡的情節還離奇!兩人同時在心裡嘟噥。
許國宗的臉一陣白一陣紅,沈天瑤那張閉不住的嘴巴,竟然當着兩個孩子的面,把她和葉緯龍曾經的事說了出來。但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拆不散這對鴛鴦。
忽然,珩兒的電話鈴聲響起,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喂?是……林叔叔?”
聽珩兒的語氣,是林之韜打來的,但許嘯鋒卻有點失落,因爲林之韜每次給珩兒打電話,就是找她有公事,於是約會時間又得臨時改變。
“抱歉,許伯伯,天瑤阿姨,林叔叔說有重要的事要我馬上回三潭棋社。嘯鋒,我處理完事情之後馬上打電話給你,再見。”
珩兒向他們揮揮手,立刻奔下了樓,許嘯鋒眼巴巴地看着她在樓下騎上自行車離去,無奈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