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寧打的有些累了。
看着像是條死魚一樣,雙眼無神癱躺在地上的趙海,頓覺無趣。
她坐在火堆旁邊烤火。
將一塊塊滿是肥油的肉,監考的金黃酥脆。
“吃點兒吧。”
等感覺到趙海又恢復了些精氣神兒以後,姜安寧像是不怕燙一樣,直接用手撿了一塊煎肉,遞過去給人。
趙海看着那色澤金黃,濃縮成一小塊的,渾身顫抖,啊啊啊的亂叫起來。
沒多會兒,身下就多了一股子尿騷味兒。
姜安寧頓時眉眼一冷:“給你東西吃,你這是什麼意思?”
啊啊啊阿巴阿……
趙海不斷的搖頭,好不容易單手支撐起來,瘋狂的向後蹭爬,想要逃離這個毒婦的眼跟前。
毒婦!
姜安寧她是魔鬼!!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嫌棄這肉腌臢,更想吃些進補壯陽的。”
“倒也是怪我了,忘了你這樣的人,總是對壯陽補腎、吃哪補哪有種執念。”
“來,我幫你。”
姜安寧丟掉手上煎的金黃的肉塊,提起柴刀,走上趙海。
啊啊啊巴巴啊!
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啊!
趙海滿心恐懼的向後蹭爬蠕動,胡亂地揮舞着雙手,想要把人趕走。
啊啊啊巴巴唔啊啊啊!!
姜安寧完全不在意這樣蚊子似的傷害。
她一腳踩上趙海的右腿,用力死踩在地上。
另一隻腳,踢開他的左腿,用刀抵着。
嘴角微微彎了個漂亮好看的弧度,眉眼間油然生出幾分混世魔王般的痞氣。
“不要怕。”
“慌什麼呢?”
“到底咱們鄰居多年,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
“按那戲文裡頭的說法,你跟我就是青梅竹馬的情誼。”
“難不成你對我還不瞭解嗎?”
“我這個人啊,手頭上的功夫最是乾淨利索。”
“尤其是……”
姜安寧刻意的拉長了聲音,提起手上砍木頭石塊時,被劈的捲了刃的柴刀。
“劁豬的時候!”
“你放心好了,趙海哥哥。”
“當初,家裡頭張羅着抓豬的時候,你不是也看見過嗎?”
“我這劁豬的手藝,可是一點兒也不比那些老師傅們差。”
姜安寧說的,是上輩子的事兒。
趙海約摸是爲了故意羞辱她,將她丟進豬圈裡頭,打着省錢的由頭,要她把豬圈裡的小豬羔子,全都劁了纔可以回屋吃飯。
否則,便住在豬圈裡頭過夜。
當時她怕極了。
而且,她是個繡娘啊!
繡孃的手,向來保養的精貴,生怕損傷了,會勾線劃絲。
那一夜,她渾身沾滿了鮮血的從豬圈裡出來時,心境就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會手抖,更沒辦法吃東西,胃裡經常翻涌着反酸水,難受的她像是要死掉了一樣。
更別說再去做什麼繡活了。
倒也很奇怪的,一向對她諸多苛刻的張氏,整日要她做這做那,伺候全家老少的趙家人,竟然一反常態的,沒有再大聲呵斥,拳打腳踢,對她進行各種人格羞辱的,要她幹活了。
任由着她,臉色蒼白的,在屋炕上躺了大半個月。
甚至有時候,趙海若是心情好了,還會給他端一碗棒子麪兒粥過來。
好像,他們的一切目的,就是毀了她這個人,她這雙手。
啊啊啊啊啊!
啊!
姜安寧觸景生情,想起從前的諸多事情。
趙海對這些只存在姜安寧記憶中的,關於前世的經歷,完全不知內情。
他只覺得這個女人恐怖又可怕。
啊啊啊啊啊地苦苦哀求着無果。趙海忽地瞪圓了眼睛,滿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安寧,很快,整個人就像是被抽走了力氣一樣,軟綿綿的癱倒在地上。
除了時不時的抽搐與喘息,還證明着這個人還在活着。
其他的地方看起來,完全與死人無異。
尤其是兩腿下面的那一灘血。
趙海死魚一樣無神的雙眼,呆滯地望着屋頂,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姜安寧笑了笑,拿着柴刀,和血糊糊的兩顆球蛋子,重新回到了厚石跟前。
火堆已經燒滅了些許。
姜安寧重新又挑了些相對好燒的柴,丟進火堆裡頭。
重新將火給燃了起來。
沾了溼氣的木頭,並不怎麼好燒。
她着實花費了一些時間,纔將火堆裡的火,給重新燒旺了些。
等到厚石再次被燒的滾熱,上面放着的那幾團肉,再一次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
姜安寧拿着刀,把血糊糊的球蛋子,切成了薄片。
滋啦的一聲,引得趙海眼珠子動了動。
“看來,你的確是好這一口的。”
姜安寧敏銳的捕捉到了人的些許變化,笑着打趣:“再等等,馬上就好了。”
“這樣的髒東西,得要好好的,用大火燒一燒,燒去那些污穢腌臢,方纔好入口啊,你說是不是,趙海哥哥?”
趙海只覺得,姜安寧這一聲甜膩膩的“趙海哥哥”,就像是催命的詛咒一樣,聽得他渾身發顫。
~啊~啊~啊~
趙海有些絕望地,小幅度拍打着地面。
想逃。
想回到那個被當成畜生一樣飼養凌辱的別院,繼續過被圈養着的生活。
至少……
至少還有命在啊!
淚從眼角流出來,一路蜿蜒,向耳朵眼兒淌了過去。
“別急,這就好了。”
姜安寧拿着被煎的焦黑乾巴的切片蛋,遞到了趙海的嘴邊:“吃吧。”
“吃哪補哪。”
唔唔唔……趙海一想到這東西是什麼,立馬死死的閉緊了嘴巴。
“怎麼?不喜歡?”
“吃啊!”
“你不是最喜歡進補的嗎?”
“吃哪補哪,快吃啊!”
“吃!”
“我讓你吃!”
姜安寧掰開了趙海的嘴巴,直接將焦黑的一塊切片,塞進了人的嘴巴里。
趙海還要掙扎着想要吐出來。
被人兩巴掌掌摑的頭腦發懵,耳朵嗡嗡。
“吃!”
姜安寧又塞了兩片在人嘴巴里,見人老老實實的用半邊還健在,沒有鬆動的牙齒嚼碎了嚥下下去,這才滿意。
她把厚石上煎的肉,全都餵給了趙海。
趙海滿心抗拒,最後還是扛不住拳頭和暴打,忍着噁心,老老實實的全都嚥了下去。
“這才乖嘛。”
姜安寧學着從前,趙海每次家暴她之後的模樣,在人臉上輕輕拍打着誇讚。
趙海本能地瑟縮顫抖。
姜安寧冷笑。
原來,畜生也會害怕啊。
啊啊啊啊啊巴巴啊啊啊啊。
趙海“啊啊啊”地亂叫了一通。
明明只是一些叫人聽不清楚的雜亂音節。
姜安寧卻聽懂了人的意思。
趙海:我都吃乾淨了,能饒了我了嗎?
趙海:放了我吧,求求你。
嘖嘖嘖,真是怪可憐的。
姜安寧哼笑着出了聲:“趙元山是死是活,是做人還是做狗,你大概是不會在乎了,畢竟公堂之上,你們就已經上演過了一出父子失和的好戲。”
“倒是我高看了你們。”
“畜生,就是畜生。”
“怎麼會懂得人的感情呢?”
“不過,你從前常常跟我說,你與你的胞妹趙銀蓮,是如何如何的兄妹情深,你與趙江兄弟倆,又是怎樣寵着這個唯一妹妹的。”
“說是在你們家,女孩子,都是被當成寶的。”
“想來,對趙銀蓮的死,你還是會有些感興趣的吧。”
“畢竟,她可是你最疼愛、最在乎的妹妹呢。”
趙海聞言,頓時瞪圓了眼睛,滿是震驚與恐懼。
姜安寧笑着湊過去,先是用柴刀,砍斷了他的雙手與雙腳,然後才貼近人的耳邊,輕聲的說道:“你妹妹,掉進枯井裡頭,摔死了。”
“就是這樣,砰的一聲,摔成了肉泥。”
“哦,對了,在她掉進枯井之前,也差不多是像你這般,受盡了折磨,被砍斷了雙腿。”
姜安寧嘻嘻的笑了聲,貼在人耳邊問:“想知道她是爲什麼,明明都已經被人砍斷了雙腿,卻還是掉進了井裡嗎?”
趙海瞪着眼睛,唔唔啊啊。
“是我。”
姜安寧輕飄飄的一句,徹底湮滅了趙海心裡的全部希望。
“是我,把她從井裡拉上來。”
“然後,就這樣,輕輕的,輕輕的一下,砰!”
“她就被我推了下去。”
“砰!”
“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腦袋開花。”
姜安寧卷着嘻嘻笑聲的話,無異於是雪上加霜,徹底澆滅了,趙海心底最後的那一點兒,求生慾望。
她不會放過他的。
她會殺了他的。
毒婦!
毒婦!
趙海心中憤恨、惱怒、不甘、絕望,無數種情緒交雜,直到最終,漸漸地歸於平靜。
滿心絕望過後的平靜。
他只有一件事兒,始終想不明白。
姜安寧,到底爲什麼,這麼恨他?
他不就是騙了她一點兒嫁妝錢嗎?
可他們都已經定親了,那她的錢,不本來就是他的嗎?
花點兒怎麼了?
甚至,他是想騙,但還沒有騙成功啊!
怎麼就、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爲什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他不想死。
他真的不想死啊!
姜安寧看出了眼中的不甘、怨恨與茫然。
想來,此時,趙海一定是覺得自己很委屈吧。
哈哈哈!
姜安寧忽然放聲大笑,將沉浸在絕望中迷茫的人,都給下了一大跳。
笑着笑着,她就哭了。
前世多年飽受的折磨與委屈,在這一刻,像是找到了傾泄口似的,呼啦啦的向外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