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戶籍管理有一個嚴重的弊端,那就是明代的戶籍制,分民戶軍戶匠戶三等,只要你被劃了其中的一個身份那可就是世代承襲,不能隨意變更的。但由於在大明的軍戶匠戶的地位較低,根本不可能進入科舉入仕爲官,又有着沉重的徭役負擔,使得逃戶隱匿很是普遍。
明代的匠戶制,源自元代,較元代管制已是較爲寬鬆,洪武年開始實行輪班制,匠戶分住坐存留輪班三種,輪班匠每三年前往京城服役,儘管每次役期僅三個月,但加上來回路程就要半年左右了;若再加上官吏與作頭的勒索,匠戶們往往要借高利貸,甚至典賣田地兒女了。
直到成化年間,近百年的輪班制才被廢除,改爲徵“匠班銀”。由於匠戶受剝削嚴重,早就大量逃亡,至嘉靖年,匠班銀不過能徵六萬多兩。而皇家與官府工程多由住坐存留匠供役,這種服役在匠戶中的不平衡,匠戶的逃亡隱匿更趨嚴重,到天啓崇禎年時,匠班銀更是徵收寥寥,皇宮勞役越來越依靠市場供給了,這也就是崇禎將乾清宮東暖閣裝修爲藏書室時,太監竟上報需幾萬兩銀子的原因,如按明初的匠戶制度,崇禎只需出點木料錢即可,工匠的勞役是無償提供的。
如今的匠戶制,早已敗壞不堪,事實上早就無法運轉,匠戶制的廢除,也只剩下最後一層窗戶紙需要捅破了。至於軍戶制,同樣敗壞已極,如若沒有糧餉發放,根本就別想能調動得了這些衛所官兵,如遼東採取的兵制,已與軍戶制大不相同,基本同募兵制沒什麼區別了,但軍戶制的廢除卻不是匠戶制那麼簡單,一是涉及的戶口過多,佔各州府戶口兩成多,二是天下亂象頻仍,正是需要軍隊保障穩定的時候。
而李從年自從入朝之後就曾經考慮過戶籍改革,可是諸事繁雜,再加上海禁開放之後,人口流動一定很大,所以根據鎮北侯李從年提議,內閣大臣進行討論之後,認爲此次戶口普查已是勢在必行,人口普查是變法措施的制定與實施,都離不開準確的戶口黃冊。
而這次人口普查的背景是陝甘移民四川,陝甘兩省本就是邊窮之地,土地貧瘠再加上連年大旱,百姓早就過不下去四處逃荒了,但畢竟有着明朝的戶籍制管制,大量的農民還是被束縛着,這次大舉移民四川,既有良田住宅,官府還免稅五年,更又提供一些遷移所耗費,這些身無片瓦的農民那還不積極響應,而陝北各府縣的官吏,早就被亂民鬧怕了,朝廷能把這些“窮鬼”遷走,正好了卻心頭煩憂,難再加上各地都察院和監察司官員的督查下,這次移民十分順利。
然而戶口普查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在陝甘兩省移民登記戶引的試行過程中,這種技術xing的問題還是很好解決的,但是仍有那麼多的波折,就與戶口隱匿嚴重有着相當大的關係,鎮北侯李從年趁機提出身份牌制度,也就是每一個居民在成年之後
,可以憑着這個身份牌外出務工和遊歷,而這種身份牌就成爲了個人身份的證明,這個龐大的計劃,卻因爲身份牌的防僞而不得不在很的地方進行實驗。
移民計劃是根據黃冊記載的陝甘當地戶口而制定,儘管戶部也想到這點,卻不好向皇帝明說,而崇禎雖對黃冊記載有所懷疑,卻也未想到這點。由於崇禎制定的政策,確實對陝甘百姓是雪中送炭,許多隱匿中的戶口逐漸浮出水面,最後需要移民的數量遠超最初計劃。也正因此,崇禎的移民計劃不斷修改,但在有限的財政支持下,卻總也趕不上移民的需求,這也可說是叛亂不斷的原因之一。
“如何讓隱匿戶口浮出水面”卻是崇禎和李從年滿是頭疼,戶部尚書曾經隱晦地向崇禎提出過,這個歷史遺留的嚴重問題,不是戶部能夠自行解決的,因爲它涉及到大明的賦役制度。因爲每個在冊人戶都要繳賦稅出徭役,和繳納人頭稅,而當百姓不堪重負稅收的時候,地方必然想方設法隱瞞人口,逃避稅收。要想舉行人口普查,清查人口,前途下就要進行賦稅改革。
但是,稅制的變革,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大明的稅賦制度的在戶部尚書的解釋下,崇禎皇帝和李從年這才明白,這裡面對餓利益糾葛,根本就不是短時內能,除非崇禎和李從年能快刀斬亂麻,可實現在開放海禁在即,崇禎和李從年也不想節外生枝。
李從年越是瞭解深入,越感覺稅制改革不容易,大明立國已二百四十餘年,田賦徭役制度已經數度變革,每次賦役制度的變革,目的都很正確“均賦役,減輕百姓負擔”,無不是與權貴富商們博弈的結,然而幸福的理由各有不同,失敗的原因卻只有一個“政治腐敗,權貴勾結”。
賦役制度執行起來,被那些腐敗官吏不斷地扭曲,以至需要再度變革;賦役制度再變革後,在吏治仍不清明的情況下,權貴富商相互勾結,再度扭曲了稅改本意,反而更加重了百姓的負擔,再度引發下輪稅改的動力,這也是前朝名相張居下變法時,“考成法”先行,“一條鞭法”隨後,也正是兩手抓兩手都硬的原因,在根本上觸及了權貴富商們的利益。張居正死後,十年變法即被終止,本人也落得個家破名裂。
“一條鞭法”儘管在張居正的強力壓制下,也只在部分省府真正得以施行,即使這樣一個效果,仍挽大明狂瀾於既倒,並打下了堅實的物質基礎,使得“百姓安居樂業,朝廷錢糧滿倉”,萬曆帝可以完成“三大徵”,再二十餘年不臨朝,但是到了崇禎朝時,張居正變法的成果已消耗殆盡。歷史上,也正因再未能出個百年一遇的“張居正”,終於在內憂外患的交困中,大明朝終走到了盡頭。
明稅制的合理與不合理,主要在於權貴富戶有各種手段可以避稅,最終普通百姓成爲納稅的主體,如此稅負豈不沉重。貧民百姓當被
bi到絕境時,只能是賣田地賣兒女,最後落得逃亡爲流民,才能躲避了那些沉重的賦稅。只是,普通百姓被bi爲流民,也就是朝代走到末世的象徵,離天下大亂就不遠了。
田賦役稅,在有明兩百多年中,每逢百姓負擔極不合理,賦役已不合時宜時,即出現許多有識有志之士啓動稅制變革,以明朝的徭役爲例,從明初的“均工夫”,到徭役制度化後的正役與雜役,正役不斷變遷,先後出現“裡甲銀均平銀綱銀會銀”等的變革試驗,其趨勢是:徭役定額徵出,徭役依人丁田地多寡,均平徵派。徭役可折銀錢改徵,裁撤裡甲支應徵派的權利。
雜役,則先後出現均徭法十段冊法的變革試驗,僅役法的變革就如此繁雜,而每次變革的原由,都是役法從最初的適應社會,到阻礙生產力的發展。
明朝的官僚機構,有科舉取仕的規模限制,官員的編制膨脹有限。但在明代中後期,政治腐敗,各地官府的吏役卻是無限制的膨脹,尤其是萬曆帝不上朝的二十多年中,各地官府爲着私利膨脹更加無度,徭役徵發更趨增加,徵輸的名目方式繁多。
李從年看到每當廣大百姓怨聲載道的時候,大明統治面臨危機,即有有志之士衝破重重阻力,開始了均平徭役的探索和試驗。稅賦的變革多從南方發起,南方的經濟繁榮發達,權貴豪門的勢力較北方爲弱,因而變革措施更加積極,在徭役貨幣化的同時,田賦的貨幣化趨勢也愈加明顯。這就使徭役與賦稅的變革,最終走向賦役的一體化貨幣化,誕生了後來的“一條鞭”法。
稅制的變革,促進了明朝市場經濟的發展,也形成了一個初具規模的統一大市場。在稅賦貨幣化的導向下,地主的地租也多改爲徵收貨幣,如今,各省各府的稅賦徵收,或徵白銀或徵糧食,各地不完全一樣,江南地區爲朝廷稅賦的最主要來源,民間有“蘇常熟天下足”的說法。
明朝稅賦的貨幣化變革,是比較符合市場經濟發展趨勢的,但是由於吏治敗壞,稅賦主要由普通百姓承擔,導致朝廷稅源不足,社會矛盾激化;徭役雖然折銀徵收,但路橋工程河湖治理仍要大量役工,朝廷稅賦徵收本就不足,再有官吏在工程中的大肆貪污剋扣,就更加左支右絀了。
戶科給事中韓一良就曾上疏,大明官場吏治腐敗,***成風。總督巡撫的職位,要個五六千兩銀子,補個道臺知府的缺,也要兩三千兩,至於其它大小官吏舉人監生,無不明碼標價,賄賂交易。而且他自己在最近兩個月內,就曾兩次推卻了五百兩白銀的賄賂。
後世李從年雖然沒有進入官場,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那些官場的潛規則看去真是大同小異,如果不是李從年來到這個時代之後,設立改組都察院,設置監察司進行監督百官貪腐之事情,不然整個大明的早就被這些貪官給吃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