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說“小說巴士”可是卻有河寬水深的西津河。下了半夜的雨,這時的西津河水流湍急,還打着漩渦。樊營長跑到河邊一看,河寬水急,兩岸看不到一隻渡船。後面的追兵越來越近,槍聲殺聲驚天動地。樊營長仰天長嘆:天亡我也!便一頭栽進河裡。幾個軍官急忙跳下,從水裡救起樊營長,架着他順流漂去。其他士兵見無路可走,想到自己與新四軍並無深仇大恨,也就停止了抵抗。
楊少良和謝俊勝趕到河邊,既沒有對着河裡開槍,也沒有派人沿河追趕,跑就跑吧。葉首志說過了,64師沒有直接參加圍攻軍部,不必下死手。如果這回是62師、144師、40師那幫兔崽子來了,就沒這麼客氣嘍。
清明節這天,天空飄撒着綿綿細雨。虎頭嶺營地舉行隆重的祭奠儀式,深切悼念自創建武裝營地以來,在抗擊日寇掃蕩和粉碎頑軍清剿的歷次戰鬥中犧牲的戰士們。
100多個烈士的名字鐫刻在赭色石碑之上,紅底白字,筆劃遒勁,分外醒目。望着石碑上的汪施才、李有田、倪裳衣、衛南、鄭鴻鳴等人的名字,葉首志心中無比酸楚,冬妹子早已淚流滿面。
時光荏苒,轉眼到了丹桂飄香的季節。一個異常現象引起了葉首志的注意。過去經常飛臨上空狂轟濫炸的日軍飛機,入秋以來漸漸失去了蹤影。據陳水根報告說,蕪湖灣裡機場的飛機飛走以後就再沒有回來過。
9月底的一天,盧舒雲將一個電訊記錄稿交到了葉首志的手裡,這是蘇聯遠東電臺剛剛播發的一則電訊。上面說:日本御前會議通過《帝國國策實行綱要》,說日本抱定不惜對美英開戰之決心,決定在10月下旬完成戰爭準備。
林布新看了後。立即致電軍部詢問日美有無開戰的可能。軍部回電說:受德國侵蘇以及美對日禁運石油等影響,日本有軍事佔領東南亞的企圖,目的是要爭奪東南亞戰略資源,同時切斷中國外援渠道。迫使蔣介石投降。
消息得到初步證實後。葉首志和林布新召來劉賢臣、張扶海商量。他們都擔心日美一旦開戰,日本肯定會攻擊美國的運輸航線。我們的軍火來源將會中斷。要提前下手,急運一批炮彈藥品回來。爲此需要派劉賢臣緊急赴滬採購。
葉首志提出送劉賢臣一程,並對蕪湖日軍進行偵察。冬妹子得知後,執意要跟着去。她早就想去看看裳衣姐犧牲的地方。第二天,葉首志將劉賢臣送至溪口,劉賢臣和衛皖去上海。葉首志和冬妹子在陳水根、衛河護送下從陸路前往蕪湖。
宣城以北都是敵佔區,他們都騎上了陳水根從休寧繳獲來的戰馬,晝伏夜行。冬妹子騎過小毛驢,這次也像以前騎驢那樣,把馬鞍子向後移動了一點。跑了沒多遠,顛的腰痠屁股疼,就對葉首志抱怨:哥,這馬欺生哎。我們倆換一換吧。
陳水根在一旁竊笑,冬妹子說:好啊你,不幫忙也就罷了,還看我笑話,回去告訴孫來弟,有你受的。陳水根常去救護隊轉悠,一來二去的看上了孫來弟。孫來弟長得豐滿結實,人也直爽,陳水根很是中意。上次孫來弟受傷,陳水根天天跑去看望照顧。冬妹子看出了苗頭,從中撮合,兩人就談上了對象。
葉首志被冬妹子的話給逗笑了,對陳水根說:把救護隊長得罪了吧,還不想法子補救一下。陳水根說:不能怪馬不好,我告訴你一個訣竅,只說一遍啊,馬前驢後騾中間。
冬妹子何等聰明,馬上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她不用葉首志幫忙,自己動手把鞍子朝前移動,移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騎上馬背後,儘量將身體重心靠前。跑起來一試,果然穩當多了。冬妹子一高興,驅馬跑到陳水根身旁,打趣道:陳大營長,什麼時候喝你跟孫姐的喜酒啊?陳水根瞥了葉首志一眼,說:要喝咱們一起喝。
第三天夜裡,他們來到了水陽江新河口。葉首志佇立江邊,放眼望去,昏暗的月色下,江水緩緩向北流去,四野空曠寂靜,唯有秋風輕輕拂過水麪,發出了陣陣嗚咽。
冬妹子疾走幾步,跪在地上泣不成聲。葉首志睹水思人,嘆息不止。他慢慢走到江邊蹲下身子,捧起江水注視良久,輕輕撒在了臉上,然後又捧起江水,滿飲一口。臨走時,葉首志從江邊挖了一塊泥土,仔細用布包好,放進了行軍背囊裡。
回去的路上,冬妹子病了,渾身發燙,臉燒得通紅,不能騎馬趕路。這裡是敵佔區,常有鬼子巡邏隊出沒,投宿旅棧很不安全。現在又是半夜,不好去驚擾老鄉,只能在樹林裡露營。安歇下來後,冬妹子掏出兩片藥吞了下去,渾身哆嗦,一個勁地喊冷,直往葉首志懷裡鑽。葉首志心疼地將冬妹子摟在懷裡,披上雨布,自己靠着樹幹坐好。陳水根和衛河在附近輪流站崗警戒。
夜裡,躺在葉首志懷裡的冬妹子躁動不安,不停地說着夢話。第二天早晨高燒退了一些,仍然昏睡不醒。陳水根出去查看情況去了,衛河打來泉水,葉首志不斷地餵給冬妹子喝,下午病情好轉,漸漸退了燒。
冬妹子稍微恢復點精神,趴在葉首志的懷裡不願起來。她悄悄趴在葉首志耳邊說:哥,你老是抱着我,沒睡好吧。葉首志笑了笑:我抱着個火爐子,熱的直冒汗。冬妹子扭了扭身子,嬌聲道:哥笑話我。有件事要告訴哥。葉首志點點頭。
冬妹子說:裳衣姐臨走時對我說過,她要是回不來,就把你交給我了。葉首志疑惑地看着她,冬妹子接着說:這是真的,衛河也聽到了。哥,你願不願意?葉首志嘆了口氣,說:我知道妹子對我好,只是……
冬妹子正色道:只是什麼?葉首志說:只是你還小。冬妹子急了:我已經十八了,照新四軍的規矩,我能嫁人了。哥不是討厭我吧?葉首志爲難地說:你裳衣姐剛剛離去,我怎麼能這樣?別人也會說閒話的。
冬妹子劍眉倒豎:你不要推託,這是裳衣姐的意思。再說了,我一個女伢子都不怕,你怕什麼?還司令呢。妹代姊嫁,我冬妹子願意,管別人怎麼說去。
冬妹子決心已定,回去後就跟媽敞開了心思,母女倆展開了一場對話:媽耶,我想嫁人唻。好哇,說給媽聽聽,你看上誰那?就是葉大哥。你看上了葉司令?慢着,葉司令能看得上你?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你怎曉得的?我當然曉得,葉大哥抱着我睡了一個晚上。
什麼,你說什麼?田嫂雙眼瞪得跟嘴巴一樣大,對話顯然進行不下去了。田嫂變得結巴了,指着冬妹子說:你,你怎麼能……他真把你給睡了?冬妹子忽然明白了媽問話的含義,臉上一片飛紅:媽,你想到哪裡去了,我生病發燒,沒地方躺,就在葉大哥懷裡睡着了,他自己坐着一夜沒睡。田嫂拍拍胸脯,長長地吁了口氣,責怪道:你這個伢子,說一半留一半的,差點把媽給嚇死。伢子,既然你中意,媽就去找個保媒的,叫葉司令來我家提親,好不好?
冬妹子抱住田嫂肩膀,悄悄說:那就辛苦媽了。說完就走了出去。走到門外停住腳步,她聽到媽在屋裡自言自語:葉司令這人嘛,沒得說,只是……我生的女伢子,又聰明又漂亮,還能幹,娶過去當婆娘,那是他的福氣……
“撲哧”,冬妹子聽到這裡忍不住要笑,她一把捂住嘴,踮着腳尖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