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欒越想越覺得方纔園中的那位女子十分可疑。
方纔天黑沒能看清楚,總覺得那女子身上穿的可不是什麼乾乾淨淨的衣裳。
遂以歸去之後不久,靈欒便隨意扯了個藉口,悄悄往東殿前的那座花園去了。
胖總管身後還跟着一個小奴才,滅了東殿的大火自然要去向主子覆命的。
主子素來喜愛獨自一人,就連他也少有在主子近前伺候的時候,幾年了,卻也才知道主子在顧府裡養了許多暗衛。
誰想到了西院,胖總管卻不曾瞧見書房裡亮燈。
一時心中疑惑,不由停下了腳步。
今日東殿燃氣熊熊大火映紅了半邊天空,主子又豈會不曾察覺到異常。
忽的憶起主子先前到過東殿,外袍都落下了,按主子的性格,若不在書房便是在沐浴。
胖總管隨即調轉方向朝着沐塵殿去。
沐塵殿並未掌燈。
直到走至近前,瞧清沐塵殿外無人看守胖總管這才慌了心神。
難道主子去了東院?
可他方纔才指了那個姑娘去東院的溫泉池。
該不會真有這般巧合,二人在那個地方打了碰面?
胖總管有些放心不下,心煩意亂的遣了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小奴才。
他得回去看看。
剛剛走到東殿,在大殿門前站了片刻,便瞧見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身影朝着這邊過來了。
胖總管冷哼一聲,府裡果真不少丫頭都學不會乖乖放下不該有點的心思。
他來此,多半也是爲了這一點。
胖總管閃身躲進身後及他人高的灌木從後。
這樣的丫頭,若他今日不出面教訓,他日必將在主子面前犯下大錯,到時可不是小受懲戒這般簡單了,那可是丟性命的事。
但有着此等心思接近主子的丫鬟,還沒有一個能活着從主子身邊回來的。
那姑娘可不就是個意外。
小小丫頭片子,竟想投機取巧,將注意動到別人頭上來了。
靈欒便是方纔那個第一個走上前的丫鬟,自然記得方纔邱綰綰暈過去的地方,避開衆人的視線輕車熟路的來到東殿前的小道旁,又四下看來看,確定四下果真沒有別人這才走進了園子裡去。
走了兩步,便聽見靜謐的夜幕裡遠遠傳來的腳步聲,眸光一閃,迅速躲了起來。
邱綰綰一口氣跑出很遠,跑的累了才停下身看了一眼,發現沒人追上來,頓時鬆了口氣。
可剛走出兩步,邱綰綰就猶豫了。
她能準確的感覺到,在這看似安靜尋常的園子裡又兩道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邱綰綰裹了裹身上的衣物,不停尋找着,盼着能找出那兩人藏身的下落。
顧王府有沒有危險她並不知道,如今她唯一知道的是,身上僅有的這件外袍不足以蔽體。
這也是邱綰綰從一開始便逃往這個方向的原因,方纔那個胖總管竟給她指對了方向,想來也不是什麼壞人。
邱綰綰那個表舅舅也僅僅是沒那麼想殺她而已,卻也不至於關心她是夠衣不蔽體。
看他剛纔看木頭一般的神情,賀清寧都替邱綰綰覺得尷尬。
賀清寧刻意將自己與曾經的邱綰綰區分開,好像這樣做便能緩解方纔自己使出廢了好大一番力氣也不曾撩撥動顧瑾葑那根木頭一般。
感情撩撥了半天,顧瑾葑應是沒把自己當個人看。
冷冰冰的好像在看個物件似的。
邱綰綰想到這個便有些生氣,都是那個破系統害的,穿越到誰身上不好,偏偏穿越到這個跟反派有殺妻之仇的表外甥女身上。
雖然放在現代,表舅舅也算不上近親。
可儘管顧瑾葑是個貨真價實的美男,一旦想起她要攻略的反派是這具身體的表舅舅,賀清寧的心裡便有那麼一點微妙。
“邱綰綰”刻意將鍋甩給了那個不靠譜的系統。
忽然放下戒備的雙手,試探着在腦海中喊了幾聲系統,果真沒有聽見迴應。
邱綰綰忽然翻了個白眼。
躲在陰暗中的靈欒瞧見這一幕,邁出的半隻腳又縮了回去。
她怎麼覺得,這個女人瘋瘋癲癲的,好端端翻什麼白眼,該不會是個瘋子吧。
這時一陣風吹過,夜裡寒涼的冷意順着溼透的外袍往邱綰綰身體裡鑽,邱綰綰下意識摟緊雙臂。
躲在一旁的靈欒看見她身上那件外袍,瞳孔劇烈收縮,顧不得其他,正要從那黑暗中走出來。
邱綰綰似乎有所察覺,疑惑似的回眸看向靈欒藏身的地方。
這麼多年,府中的女子從未有人可以走近主子身畔三尺之地。
眼前這個女子似乎做到了,如果不然,此刻她的身上便不會穿着主子的衣袍。
有一年冬,一個奴婢不過是瞧見主子的外袍落了地,伸手去撿,便被主子砍去了雙手,命人丟出門外。
而那件衣服也被丟進了木炭盆中。
這麼多年,主子便是府中一直是她心中的神靈,她敬愛神明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靈欒知道若自己不顧一切接近主子只不過會變成那些丫鬟口中心中引以爲戒的另一個例子罷了。
她知道,自己這輩子對於主子而言都將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因此纔會格外嫉妒眼前這個能走近主子身邊的人,即便她是主子的表外甥女,即便她只是京城百姓口中那個刁蠻該死的惡毒女人。
也正是因爲她邱綰綰是這樣一個人人唾棄的女子,靈欒才嫉妒,纔會渴望能得到主子同等的對待。
否則她就連這個該死的女人都不如。
不,主人只能是她的。
靈欒想了又想,理了理心緒,隨手撿起假山上的一塊碎石藏進袖子裡,迎着那人的目光從黑暗裡走了出來。
東院如今已是沒落,先前東殿還燃着大火,如今這座院子即便種着再名貴再嬌豔的花都不會再有人前來觀賞。
邱綰綰看着那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藉着迷濛清冷的月色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輕蔑。
是個丫鬟,滿是傲氣的目光從她胸前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劃過,刻意停了停。
窄腰扭了一下,就這般故作輕淡的將目光從她胸前移了去,徑直望向頭頂的天空。
“今晚月色不錯。”像極了一句毫無根據的解釋。
好似不過輕描淡寫的說,自己不過是來賞月的一般。
“妹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怎麼衣不蔽體的。”
靈欒故作漫不經心的說着,發覺自己實在無法忽略她來時的方向,腳步匆匆的從溫泉池的方向跑來。
好似身後有人在追趕似的。
難道她真的在溫泉池遇見了誰?
能活着從溫泉池走出來,算她命大,不過諒她也不是每次都有這般好的運氣。
也多虧她衣裳不整,不然那死胖子還真就早跑出來礙事了。
“看看這衣袍這般長,也不是很適合你,不若這樣,姐姐帶你去換件衣服。”
邱綰綰迅速點了點頭,正愁沒衣服穿呢。
“我正愁沒衣服穿呢,姐姐你真好。”
靈欒虛晃一笑,刻意避開胖總管藏身之處,將邱綰綰往園子更深處引過去。
“妹妹跟我來。”
“好啊好啊。”
邱綰綰隨即跟上前面的人,並未注意到園子另一處的入口那位胖總管正捂着眼睛十分爲難。
這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眼見着羊就要落進了虎口,到底該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