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聲音輕緩,聽起來沒有任何殺傷力。
可她往那裡一站,猶如一把在火中淬鍊過的冷刃.
無端讓人發寒。
“司扶傾!”左天峰怒喝一聲,“昨天你對你阿姨那個態度,我都沒和你計較什麼,今天還敢來,你真是想造反?!”
左晴雅也不哭了,望着司扶傾發愣。
半晌,她也氣怒:“好啊,司扶傾,爺爺在的時候你裝乖乖女,他不在了你就原形畢露了,你真是會裝!”
要是左老爺子知道司扶傾是這樣的性格,還會寵她?
“不錯。”司扶傾拍了拍手,“真是個好理由,謝謝。”
她正愁沒辦法解釋她爲什麼性情大變。
很好,她以前裝的。
“別讓我再說第二遍。”左天峰怒意更甚,“包裡的東西都拿出來!”
司扶傾晃了晃手中的包,眉眼帶笑:“有本事,你自己來拿。”
和凌晨一樣,她就這麼施施然出了門。
左天峰氣得砸了一個玻璃杯。
“爸!”左晴雅又開始哭,“她剛纔那樣對我你都不管她,誰纔是你的女兒啊。”
“哭什麼哭。”左天峰煩得要命,“回去趕緊學習,你有你姐姐能力的三分我都不說你什麼了。”
左晴雅跺了跺腳,氣跑了。
“去她房間裡看看。”左天峰冷怒,吩咐管家,“都拿走了什麼。”
管家應了一聲,匆匆上樓。
十幾分鍾後他下來,恭敬:“老爺,查了一遍,首飾銀行卡和其他貴重物品的都在,只有書架上缺了一本書,不過那些書都是她自己買的。”
左天峰擰眉:“什麼書?”
“就是一本帝王傳記。”管家忙說,“《胤皇傳》,書店裡經常賣的,也是初高中必讀書目。”
左天峰頓時失了興趣,擺了擺手。
其實司扶傾拿個十幾萬,他也不會多說什麼,畢竟左老爺子撫養了她這麼多年。
沒想到就拿了一本書。
果然還是永遠登不得檯面。
只是一本書被拿走,左天峰也沒再計較,匆匆回到書房取了幾份文件,又出門了。
**
下午五點,太陽西斜。
層層白雲間有赤金色的光迸射,像是白色燈籠裡燃起紅色的火。
風忽而動,雲層又如海浪一般翻滾奔涌。
司扶傾走在街上,只想擺個碗坐下來,再敲個木魚。
她真的好窮。
用個人銀行卡里的錢租了一個離市中心有十公里遠的小公寓後,她身上只剩下了一千五。
一個明星混到這個地步,未免有些太慘了。
再過幾天,她要窮到連可樂都喝不起了。
這可不太妙。
而且,她還要想個辦法見見左老爺子的屍身。
司扶傾皺眉,她看了眼時間,去路對過的超市買日用品。
前方,一輛純黑色的車停在那裡。
沒有掛牌,連標誌也無。
沈星筠從旁邊的便利店出來,拉開車門:“時衍,有消息了。”
“嗯?”副駕駛坐上的男人並沒有睜開眼眸,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他穿着黑色的西裝,西裝下的白色襯衫的扣子解開了兩顆,襯衫口也隨意彎起。
右手腕上帶着一塊銀黑色的腕錶,手指修長,指尖瑩白如玉。
男人的坐姿很隨意,但依舊掩不住那種與生俱來的尊貴。
明明是一張年輕過分的俊美面容,卻有着讓人生畏的積威,彷彿手握生殺大權的帝王。
“你說你怎麼跟個古代人一樣取個字?”沈星筠笑,“還是說你們鬱家禮節嚴苛?必須要遵守老祖宗的規定?”
“可我見四九城那些個貴公子也沒你這麼嚴謹,你說我是叫你的名夕珩(heng,二聲),還是你的字時衍(yan,三聲)?”
鬱夕珩仍閉着眼:“我習慣了,稱呼隨你。”
沈星筠失笑:“先前還說你禮數嚴謹,現在看來反而又不拘禮節了。”
說着,他按下一個號碼:“時衍,我再給那邊打個電話,確認一下時間。”
鬱夕珩頷首,依舊闔着眸。
下一秒,他的耳朵一動,忽而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極漂亮的瑞風眼,眼尾狹長,自有神光內斂,幽遠深沉。
視線所及之處,有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不知所措地站在馬路中間。
而就在前方,一輛大卡車突然來了一個急轉彎,眼見着就要碾壓而過。
鬱夕珩眼神微動,手指擡起。
“小心!”
有聲音卻在這時響起,很熟悉的女聲。
這兩個字,讓他的手一頓。
鬱夕珩側頭,平波無瀾的視線落在比他早一步動手的司扶傾身上時,才稍稍有了些許波動。
他看見她抱起小女孩在地上一滾,下一秒,那輛卡車便呼嘯而過。
千鈞一髮之刻,危機解除。
見兩人都很安全,他便收回了目光,重新闔上雙眸。
指間的暗器也瞬間隱沒。
黑色的車前,司扶傾把小女孩放開,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傷口又裂了開來,還滲出了血。
一個字,慘。
司扶傾用右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頭:“下次別亂跑,知道嗎?”
小女孩顯然被嚇到了,愣在原地回不過神,眼淚一直掉。
司扶傾:“……”
以前旁人見到她都跑,她可不會哄小孩子。
“快去找你家人。”司扶傾又問,“知道路嗎?”
小女孩懵懂地點了點頭,眼淚卻流得更兇了,指着她的手,聲音帶着哭腔:“血,姐姐,血……”
“小傷,沒事。”司扶傾用右手撐着地站起來,笑了笑,“小朋友,一定要注意安全,下次可就沒我這個漂亮可愛的姐姐救你了。”
小女孩又是一懵,呆呆地看着她。
司扶傾站是站了起來。
然而,她的腿卻因爲先前的動作有些發麻,一瞬間僵住,不禁地朝後倒退了幾步。
“啪——”
有臂膀及時攬住了她的腰。
男人的大腿溫熱,修長有力。
司扶傾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包裹在西裝褲下的那種緊緻,和隱藏在內的爆發力。
他身體卻極其的冰涼,冰魂雪魄一般,沒有任何溫度,彷彿通體都是寒冰打造而成。
一秒後,有男聲從她頭頂落下。
聲線微低,尾音清冷。
“投懷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