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少年還在因爲懊惱而胡思亂想的時候,鬆平元康卻已經接着說了下去:
“正是因爲他闖進了織田軍的本陣之中,不但牽制住了織田信奈那個傻瓜公主,還讓我們的偵察分隊察覺到了敵軍的本陣空虛,進而提前發覺到她們埋設的伏軍……”
“好了,元康你不用說了。”然而穿着盛裝十二單的黑長直美少女似乎不耐煩聽到這樣的長篇大論,隨意的擺擺手用雖然不怎麼斬釘截鐵,卻自有一種頤指氣使的語氣說道。
“呃?是……”鬆平元康應道,但是似乎有點兒無奈。
她向着穆修投去了一個略有些憐憫的眼神,在鬆平元康看來,恐怕義元大人是受到了之前的那隻猴子的影響,完全不打算給穆修任何的機會了。
然後,就在下一秒的發展,卻讓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既然是刻意來投靠,那我就讓他成爲家臣吧!而且立下了功勞,不能夠不賞……”今川義元語氣悠閒地說道,然後看向了穆修,顯得有些興致勃勃的,大眼睛裡閃爍着光芒。
“只是,你之前還只是一個無名無分的浪人,就算是立下功勞再大都好,也畢竟是今日才加入今川家的。如果一下子提拔太過,想必難以服衆,要不先這樣吧……”
誰是浪人啊!
不過穆修倒沒有傻到糾結最爲無足輕重的方面,他敏銳的察覺到某種不好的預感,這下子雖然對方是黑長直,還是自己有生以來看見過的最漂亮的黑長直都好,也無法改變他馬上警惕起來,不被迷惑的事實了。
“義元大人!”
只不過還沒有等他開口,鬆平元康就首先臉色微微變化,出聲打斷了對方的話語並且快步上前去,俯首在黑長直的國主耳邊輕聲耳語。她的聲音壓得極低極低,就連穆修都一點兒聽不到她在說些什麼。
今川義元先是微微蹙眉,彷彿很是不滿,但是不知道鬆平元康又說了些什麼,然後她的眼眸裡似乎又閃過了一抹驚異之色。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少女國主的情緒微微出現了些許的變化。
“……”
少年依然垂眸低眉,似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但是他心中已經嘆息了一聲,內息開始在體內流轉,驅散疲勞儘可能的讓他回覆更加多的“電力”,身體的肌肉神經等也不知不覺的緊繃起來,進入了臨戰狀態。
儘管現在的狀態不佳,不過輕輕鬆鬆突圍出去還是可以做到的。
同樣的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四周的鎧甲武士們都紛紛警惕了起來,將手掌按在了武器的握把上,將目光聚焦在了穆修的身上,一副似乎隨時準備暴起發難的樣子。
畢竟眼下這樣的情況,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那個木然的站在帷帳中央,神色不卑不亢甚至絲毫沒有變化的少年,可能大有問題,而且剛剛纔被鬆平元康發現了”的這樣的可能性。
但是緊接着,今川義元的失笑聲卻讓逐漸緊張的氣氛變得平和了下來——
“哈哈哈……元康你在說些什麼呢?”黑長直少女突然毫無淑女風範的笑了起來,然後用手中的和扇稍稍掩飾,“他是妖魔?能夠釋放出雷霆的力量來?……這怎麼可能呢,你要是說他是織田家用的計謀,專門爲了打入我們內部,都還有些可信度啊!”
儘管不清楚前因後果以及來龍去脈,但是就她這忍俊不禁的幾句話,就足以透露出許多的信息了。
衆人:“……”
而身體緊繃着的穆修也眨了眨眼睛,然後頓時放鬆了許多,原來是在說這個啊!
那他倒反而就不怕了。
畢竟當時看到了他那彷彿天神下凡一樣的震撼出場,親眼見識到了遠超五毛錢的舞臺特效的人,除了織田軍的織田信奈和柴田勝家以及部分留守本陣的足輕士兵之外,就只有第一批突襲進去的今川軍和原穿越者主角相良良晴了。
然而猴子在穆修自己都還不知道的時候就被一擊秒了,第一批突襲進去的今川軍也被柴田勝家全部斬殺,稍微有些幸運的傢伙也被穆修那無差別的AOE大招幹翻了。結果就是掌握了第一手資料的人,基本上就只剩下了織田軍那邊的人。
這麼一來的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或者說乾脆覺得他不是人的傢伙,雖然還存在,但是關於“他不是普通人”或者說“他不是人”的信息,卻就單純的變成了沒有現實基礎的、屬於無稽之談的、荒謬的謠言了。
因爲如果不是自己親眼所見,那麼不會相信荒謬的事情真的發生……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人類只能夠接受出於自己邏輯想象能力範圍之內的事物,不可思議的真相不會接受。
這是所有人類的性格之中的一部分,可以說是很遺憾的,但是也可以說是很明智的。
就好譬如眼前的這個黑長直國主少女,明顯就完全不相信這樣“有趣”的說法。沒錯,她只是覺得很有趣,而且在慌張的鬆平元康解釋了之後,發現這樣的說法都是那最後抓住的幾個織田軍俘虜所傳出來的之後,更是覺得這個消息毫無可信度可言。
“元康退下吧,這樣的事情聽起來就根本沒有可能嘛!”今川義元擺了擺手,“這肯定是那個傻瓜公主不甘心自己的伏擊被破壞,輸了這一場合戰,所以刻意傳播出來的謠言,你覺得我會相信這麼荒謬的事情嗎?”
“可是……”
“元康。”黑長直的美少女不滿的重複了一次對方的名字,於是鬆平元康也只能夠苦笑着退到一邊了。
她願意幫助穆修,是因爲覺得穆修值得他投資,然而首先需要的是對方不能夠一下子就達到一個現在的她很難伸出援手的位置,否則的話怎麼稱得上是雪中送炭呢?不過現在看來,有這麼一個獨斷專行、任性到不行的今川國主,她之前臨時成型的小小謀劃看樣子是不成了。
這個腹黑狸貓一般的女孩,本應該是成爲三河的國主之人,只不過她命運多舛,先是被今川家當作是質子,然後又被織田家劫走,最後幾經週轉落到了今川義元的手上……不過有一句很經典的,無論哪個時代都適用的話,那就是“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面對豬狗不如的悲慘生活,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夠燃起撕裂命運的勇氣。
而作爲作爲三河的小大名,鬆平家的當主,面對長期的人質生活再加上數度被誘拐的經歷,鬆平元康怎麼都不可能會心平氣和的接受。事實上她的內心深處,一直埋藏着一顆不斷茁壯成長的、反抗的種子。
當然了,這種“反抗”並不是說下克上什麼的,老實說她竟然一點兒也不討厭今川義元,因爲整個今川家唯一能夠讓她相信的就只有這個黑長直少女國主了。
這種“反抗”,只是她想要從今川家脫離出來,想要在三河成爲獨立的大名。
然而今川義元當初答應過這件事,可是卻又一直沒有履行承諾,鬆平元康儘管也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也並沒有多少怨恨的情緒與想法,可是作爲三河家的當主,她卻不可能一直允許這樣的情況持續下去。
她需要儘可能的獲得更加多的支持,不管這支持是來自今川氏之中早已經成型了的勢力,還是扶植新崛起的後起之秀,對她來說都是可以接受的。
不過經過這麼一攪合,不但是之前逐漸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下來,就連今川義元的心思也淡了許多,她看向神色自若的穆修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揮了揮手:“從今天開始,你就先作爲我的副將吧,具體的官職我還不能夠馬上給你,要等到這一次的戰果清算完之後才行。不過這把刀……倒是可以賞賜給你使用。”
這本來就是我自己搶來的戰利品……
穆修感覺自己已經無力吐槽了,不過他也不怎麼在意這些事情。因爲他突然想明白了,自己在這個世界根本就是一個過客,不管是今川家還是織田家的爭鬥,其實都與自己的關係不大,因爲最多隻有接近一個月的時間,自己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那個時候,自己之前苦惱的、糾結的事情還有什麼意義嗎?
反正都不管自己的事情了,到時候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不過在那之前,自己首先要在這個戰國亂世的時代之中,暫時的找個容身之處,這麼看來的話,接受今川家的招徠也並不是什麼壞事,就當作自己被僱傭好了。
只不過……
他瞄了一眼重新回到自己手裡的長谷部國重,頓時撇了撇嘴:這個僱主貌似太小氣了吶!
於是乎,就這麼樣,穆修暫時成爲了今川義元的副將。
不過在別人眼裡看來,這只是暫時的,這傢伙的好運不會一直持續。
而在穆修自己看來,這只是暫時的,自己在這個世界無牽無掛,根本就什麼都不在意。
而不管是哪一種看法,都是某種意義上的毒奶,只是要到日後才見分曉了。
……
……
走出了帷帳之外,穆修這才鬆了口氣,剛剛的場合真的是讓他非常的有壓力。
不是說害怕什麼的,而是一種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也完全插不上話的尷尬。
不過幸好,有驚無險的又過了一關,自己也找到了暫時的棲身之處了。
然而,他這個時候卻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通過生物電流刺激挖掘自身的人體潛力,把自己的感觀知覺能力大幅度增強,尤其強化了聽覺能力。緊接着,身後帷帳之中,重新響起的對話聲一字不漏的鑽進了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