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即使是在第一週目的時候,神裂的計劃也沒有怎麼成功——
雖然那個時候,穆修從中午開始就一直在民宿裡面,而且大家一見如故,很好的延續了以往的關係,但是神裂卻沒有主動問起過任何關於「天使墜落」的事情。
因爲不管對方的回答是否都好,她也不可能只憑借對方的一面之詞就下定結論,必然還是需要親自檢定才行。
如果不是自然就是最好,但如果是的話……反正就是提前向他詢問,那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
……
……
“所以說,就算是問店長那個問題沒有意義都好,你也應該想想其他的辦法吧,爲什麼要拉我來浴室這邊啊?”
上條當麻對此完全就是滿臉的不解,他呲牙咧嘴的揉着被神裂火織捏得有些發青的手腕,回頭往剛剛來時的走廊看了一眼,然後回過頭來打量着四周的環境設施。
這裡四下無人,旁邊有着一個毛玻璃的拉門,裡面就是民宿的浴室。
沒錯,海邊民宿裡面有浴室。就跟搭建在海邊的簡易浴室一樣,目的是讓遊客將皮膚上的海水洗掉。
如果是平時的話,這裡應該是排着長長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的。可以說是在正常情況下,上條當麻根本就不覺得浴室能夠輪得上自己家人使用。
不過現在嘛,今年夏天雖然很熱,但由於太平洋沿岸出現巨大水母大量繁殖的現象,因此海邊幾乎一個遊客也沒有。
沙灘上完全沒有其他遊客,只有等間隔插着木頭柱子,柱子上裝設着喇叭,喇叭正播放着破音的流行歌曲,更添寂寞空虛。
這樣的景色讓人覺得世界好像很和平的樣子,最重要的就是,這相當於上條一家人就將整個海灘以及民宿周圍區域包場了。
本來根本排不上隊的浴室也能夠隨便用,想什麼時候用就什麼時候用,想用多長時間就用多長時間。
“這個就是我的辦法,我想拜託你的事情很簡單,只是想請你在這裡看着而已。”
神裂火織輕輕搖頭。
“呃,爲、爲什麼啊?”上條少年換上了懷疑的視線,“你該不會是想趁着這個時候進去洗澡吧?”
這個浴室應該跟溫泉或大衆澡堂一樣是共用的,這樣一間小小的海邊民宿,浴室當然不會分什麼男女。
——浴室只有一間,男生進去的時候就是男用浴室,女生進去的時候就是女用浴室。
毛玻璃雖然能夠遮擋一下,但是在現在「天使墜落」的術式現象的影響之下,卻不一定就能夠有多麼的保險,因爲神裂在絕大部分人的眼中是「史提爾·馬格努斯」。
所以就算隔着毛玻璃看到神裂的輪廓,其他男人還是很有可能認爲“啊,現在是男生在洗澡”而大剌刺地走進去。
不過這麼說來似乎有些失禮啊,上條當麻這麼想着。畢竟他自己能夠看見真實,土御門知道內情,還有店長同樣能夠看到原來的本質……
使用簡單的排除法逐一排除掉不可能的選項,那麼似乎有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就只有自己老爸了吧。
“不,我的想法不是這個——”神裂卻是搖了搖頭,“「天使墜落」的時間拖得越長,就越危險,但我們根本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不能夠浪費在這無意義的事情上。”
“這個我也知道啊,要是解決不了的話,我就會被全世界逃過災厄的魔法師們視爲犯人,會被大家追殺的哎。”
刺蝟頭少年嘆了口氣,他有些想要直接去向穆修問個明白的衝動。
“所以說,你不讓我去問店長我還能夠理解啦,但是爲什麼要拉我來這邊啊?……明明你就是在浪費時間好不好。”
他已經明白了現在的情況到底怎麼回事了,這個現象貌似是以自己爲中心點擴散出去的,而且自己卻沒有受到影響,所以理所當然的被懷疑是犯人。
就好像在全世界散播電腦病毒的駭客,應該也不會讓自己的電腦中毒吧?
“不,你根本就不明白,你現在還什麼親身感受都沒有呢。在旁人眼中,我現在是身高超過兩公尺,有一頭紅色長髮的高大男人。”
被指責是浪費時間的一方,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神裂火織以人偶般的冷淡表情說道。
“只要我走進洗手間或更衣室,就會有人打電話報警,坐電車也會被誤以爲是變態……一開始,我還以爲是全世界都在對我挑釁。”
“……”
“……”
這女人好可怕。
上條當麻心想,原來人類的喜怒哀樂並不見得一定要靠表情及說話的語氣來表達。如此平靜的聲音、如此不帶感情的表情,竟然會這麼可怕。
“還有剛纔你媽媽對我說的話啊,你沒聽見嗎!我早就受夠了,我想立刻解決這件事。你知道被路人當成「娘娘腔的高大英國男人」是件多痛苦的事嗎?”
神裂火織不帶絲毫表情的繼續說道,但是她似乎已經相當憤怒。
“所以我們一定要儘快阻止「天使墜落」才行,不然難道我要一輩子以「日語說得很溜,但講話像個女生的外國巨無霸」身份活下去嗎……?”
“所以說!我早就受夠了啊!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的機會根本就不多,而且貿然行動的話不但會浪費掉機會,還可能會有危險,你到底明不明白!”
聽到她這麼說,雖然這件事根本不是刺蝟頭少年的錯,但是後者心中卻涌起一股類似罪惡感的悲傷。
就好像看見平常總是很完美的鄰家姐姐突然流下眼淚一樣,跟茵蒂克絲那種從一開始就讓人非常想保護的感覺可以說各有千秋。
“好、好吧,那你說到底要幹什麼吧,我會盡力配合你的。”他有些結結巴巴的舉手投降了。
“……”
“……”
神裂火織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將目光轉向了旁邊浴室的毛玻璃門——
“你剛纔已經看過土御門身上的傷勢了吧,也應該知道了,超能力者是無法使用魔法的,但這不是絕對的,只是需要有付出慘重代價的決心……”
之前就說過了,超能力者如果使用魔法,就會對自身造成傷害,輕則內出血,重則大量身體組織爆裂。
上條就曾經親眼看到被鍊金術師操縱的「三澤塾」學生在使用魔法後,身體產生排斥反應而爆炸,總而言之超能力者是不能使用魔法的。
所以在這個時候,他的腦子倒是特別靈光——
“你的意思是,通過檢查店長身上有沒有使用過魔法留下來的傷勢,從而確定到底是不是他做的事情?”
“不只是他,還有你老爸……以及你。”神裂不耐煩地回答,“你不會以爲因爲他的嫌疑最大,所以其他人就自動洗脫嫌疑,不用調查了吧?”
“等、等一下!等一下!問題是我根本沒有關於魔法的知識啊!”
“沒錯,但你身邊有禁書目錄,不是嗎?”神裂以懷疑的視線看着他,“你難道害怕被檢查?如果你是清白的,應該不會介意任何方式的調查纔對。”
“呼——好、好吧,也就是說,只要確定我們沒有外傷或內出血,應該就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吧?”
刺蝟頭咬牙道。
“放心吧,如果你是因爲性別問題而覺得在意的話,我會請土御門過來的,而且現在還是穆修的嫌疑最大,我們先想辦法確認他的情況……”
“老實說,我不覺得店長那個樣子,像是受了什麼傷……”上條當麻低聲嘀咕着說道。
“我也不覺得,他身上……什麼都沒有。之前還會讓我覺得危險,但是現在完全就像是一個普通人那樣,但這樣更加古怪了,不是嗎?”
神裂低聲說道。
“好吧,那我等在這裡……不過你怎麼將店長騙過來?”
“不,你先進去洗澡,不要在這裡等着,免得顯得太過刻意了……我現在就會過去,找個機會讓他必須要過來浴室這邊一次。”
女「聖人」慎重的安排着接下來的分工合作。
“土御門就在附近,他應該也會找機會確認的,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我和你父親不熟悉,不能夠太失禮,所以你要想辦法讓他也過來一遍。”
上條當麻臉色複雜的點了點頭,只覺得心情相當微妙。
這麼說,接下來自己就要讓在附近的土御門元春偷窺洗澡的過程了?
偏偏自己還得配合他,甚至將自己的老爸上條刀夜也一起騙過來被別人偷窺。否則的話,就是心虛的表現,洗不掉犯罪嫌疑?
所以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世界一定是瘋了!!
……
……
重新回到這邊的海灘,神裂火織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很快的就找到了穆修。
後者一副相當悠閒的樣子,正在民宿的入口邊上,擺着燒烤攤,在烤着各種肉類、玉米之類的食物,和剛纔沒有什麼區別。
神裂火織一邊打量着他,試圖從對方臉上找到哪怕是一絲絲的蛛絲馬跡,一邊在對方身邊的那些食品飲料上來回掃視,考慮有什麼可以利用的。
不過,她明顯有些高估自己了,雖然看到了不少的“作案工具”。
但是卻愣是提不起勇氣過去拿起來,並且裝作不經意間潑在對方身上。
無關其他,純粹只是不習慣與沒做過這樣的事情而已。如果讓她拿起刀去對戰強者,不管是別的「聖人」,還是獸王什麼的敵人,她大概都會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吧。
但是專門拿起飲料去潑別人一身什麼的,這樣略有些下三濫的事情就很是有些微妙了。
“不行,不能夠這麼想,這可能是挽救世界的唯一方法,不能夠就這麼放棄……想想神話規模的災難吧!”
神裂這樣給自己打氣,然後鼓足勇氣氣勢十足的踏步上前。
她的表情相當冷靜,已經不帶任何情緒。
只不過大約是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穆修回過頭來,然後相當熟絡的舉起一隻手來揮了揮:“是神裂啊……過來是要吃燒烤嗎?嗯,只有玉米熟了,拿着吧。”
然後不等回答,他就已經將一串玉米遞了過來。
“呃,啊,好、好的……謝謝……”
嘴角微微抽搐了好幾下,神裂火織下意識的接過了烤玉米,然後感覺自己心中剛剛鼓起的勇氣馬上就被打散了。
——怎麼辦呢,突然覺得刻意想要潑對方一身飲料這件事,好像心理壓力更加大了。
看着手中的烤玉米,神裂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