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穆修所說的那樣,他對於毀滅世界沒有什麼興趣,只是想要加速世界融合的過程而已。
但是生命體本身就是最大的阻礙,比起純粹的物質與能量,生命是宇宙的奇蹟也是最大的變數。因此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讓一切的生命都失去約束的形體,迴歸到最原初的形態——
並非是將所有生命全部殺死,而是藉由這個過程,使得生命體造成的世界線融合的阻力減小到最低的限度。
舉個例子來說,就是通過技術手段將大量的「冰塊」融化成「水體」,只是改變了形態卻沒有消滅其質量。
這麼做是因爲如果想要融入到另外一個系統之中去,在這一件事情的上面,流態的「水體」要比固態的「冰塊」容易很多。
當然,他自己是這麼認爲的,但是對於這個世界的的人類來說卻完全就不是這麼一回事。
畢竟誰都沒有辦法知道死後的事情,更加不會相信什麼自己死亡之後靈魂、意識都不會消失,而是轉換形態與其他人一起繼續存在下來這樣的鬼話。
——沒有人在這方面通知過他們,而且就算是通知了他們,他們也肯定不會相信。
在他們看來,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因此,無論如何都不能夠接受這樣的發展,不管怎麼樣都要掙扎,一定要竭盡全力的活下來。
這就是雙方的矛盾衝突的關鍵,只不過穆修眼看得分明,卻壓根就沒在意過就是了。反正他只會堅持做自己認爲正確的事情,別人理解不理解根本就沒有關係。
而且他清楚就算是自己好好的給他們解釋,也不會被接受的,相反還會糾纏得越來越麻煩,如此一來還不如直接快刀斬亂麻。
只要等到所有的精靈象徵的質點就位,生命樹陣圖的能量填充完畢,那麼到了那個時候,支配了那股恐怖的能量的他就好比是封閉世界的神。
引領星球上所有生命的靈魂,迴歸純淨的生命之流……這些都是能夠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做到的事情,而到了那個時候,就是世界線徹底完成融合的瞬間。
不過老實說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只要穆修願意的話,稍微改變一下生命樹陣圖的力量指向性,就能夠直接將其反轉過來,變成只爲了成就一個人的“人類補完計劃”。
只不過,說到精靈以及象徵的原質的話,似乎還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
畢竟不是所有的精靈都已經就位了,始源精靈這三十年來明顯偷懶划水很嚴重,十個精靈的席位居然也湊不滿。
……
……
同一時間,白皇學院內的商店街上。
“你好,鳶一折紙同學,我想要和你玩一個遊戲。”
在所有人都感覺有些窒息的戰慄之下,這個時候本應該正在遠處鐘樓露臺上的黑衣少年,正在衆人眼前如此淡淡的說道。
無人可以反對。
無人可以質疑。
“果然是你……你這一次是來報復的嗎?”
有着一頭白髮,像人偶一樣的精緻少女,鳶一折紙面無表情似乎根本不知道恐懼爲何物。
不過她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大口徑的鐳射加農以及近戰裝備,至於突擊步槍、格林機關槍等致命武器也在戰術顯現裝置搭載組合的控制下,自動微調鎖定了……
等等,沒有鎖定!自動瞄準裝置甚至沒有辦法偵測到眼前有敵人的存在!
果然還是這樣,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身上的CR-Unit沒有能夠帶給她哪怕是一絲的安全感,就像是四周倒了一地的隊友那樣——
陸上自衛隊AST,以及背後的DEM社派來的支援人員,其中不但有着控制顯現裝置的技巧爲世界前五的王牌崇宮真那,更有着DEM社創始人的存在。
艾薩克·雷·佩勒姆·韋斯科特,外貌三十歲左右,癡迷於精靈的力量,DEM公司執行董事,實質的上層主管。擁有吸取反轉精靈的反轉靈結晶的能力,並可以使用其魔王。
愛蓮·米拉·梅瑟斯,威斯考特的秘書兼左右手,DEM社第二執行部部長,世界上最強的魔術師。隨意領域精度在所有魔術師中最高,操縱顯現裝置時的實力最強,不懼怕任何威脅。
阿爾提米西亞·貝爾·阿修克羅夫特,DEM社第二執行部副部長,世界巔峰魔術師之一,英國對精靈部隊SSS的首席王牌,最強魔術師之一,僅次於愛蓮·米拉·梅瑟斯。
這些王牌中的王牌,高層中的高層,精英中的精英,此刻在一起組隊一同到來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畢竟要儘可能的集中最大的力量來對抗神明,奪取人類的一線生機,同時還有着某種考慮——如果實在沒有辦法與希望的話,可以預見的是,只有「白之月」纔是能夠躲過滅世浪潮的地方。
然而,這一切都毫無意義。
鳶一折紙全神貫注的盯着對面的神明,或者說擁有人類外形的怪物。就在十秒鐘之前,對方突然出現,輕輕的道出那句話的一剎那,周圍的所有一切都靜止了。
扭曲法則的異常,製造出來的是屬於物理性的時間靜止。空間中運動的每一個分子都被鎖死在原來的位置上了,彷彿被添加上了不可損壞也不可撼動的符文指令一般。
而唯一能夠在這個神之領域之中被允許繼續維持行動的,只有鳶一折紙自己一個人。
其他人也許還能夠思考,然而卻動不了一下,別說是活動手指了,呼吸、心跳、脈搏甚至是頭髮的輕微飄動,都是不被允許的。他們就如同照片一樣,維持狀態定格在了那個瞬間。
屈辱,無法想象的屈辱……
無論之前的身份有多麼高貴,力量有多麼強大,在超越人之境界的神明面前都不值一提,個體有差異,弱得沒區別。
那個少年甚至連正眼都不看他們一眼,他們所擁有的力量、智慧、手段、地位等等等等,在生命層次的絕對差距上,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計。
簡直就像是「主神」的等級評價之中只有D、C、B、A、S五個等級那樣。而低於D級的就完全沒有評估的價值,不管是細菌、跳蚤還是人類,都是無等級就可以概括過去了的。
“報復,我不是爲了報復而來的,正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我只是想要和你玩個遊戲……”
穆修搖搖頭,很是不以爲然,他不覺得有什麼人值得自己專門去報復的。
“什麼遊戲?我沒有拒絕的權利?”
鳶一折紙輕輕咬牙,然後非常冷靜的問道。
“遺憾的是,似乎還真的沒有呢……不過如果你能夠主動配合的話,我會很高興就是了。”穆修想了想,然後一錘手掌,這麼理所當然的說道。
“……”
“……”
“既然你不出聲,那就當作是你默認了,那麼——和我簽訂契約,成爲魔法少女吧!”穆修笑了起來,伸出食指輕輕的就要點出去。
“慢着,如果我不反抗的話,能不能夠以此作爲交換,向你提出一個要求?”
鳶一折紙突然說道,也許是因爲明白自己一絲機會都沒有,於是本能的想要從其他方面進行思考尋找對策,結果就是突然間一種想法掠過了她的腦海。
少女下意識皺起眉頭屏住了呼吸,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的樣子,儘管依然還是面無表情,然而眼神卻變得激動了起來。
那種眼神簡直就像是徘徊在黑暗洞窟深處的遇難者,看見前方的石縫中透出一道光芒的那種類似興奮的感覺。
她感到自己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因爲突然意識到了之前從來沒有意識到的某個盲點——
眼前的少年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不但是能夠毀滅世界的存在,同樣的也是能夠傾聽人願望、將其實現的存在。
在想到這個可能性的瞬間,鳶一折紙就已經無法冷靜了,她甚至不去思考毀滅後的世界一般人怎麼生存,滿腦子都被自己有可能拯救自己的父母的想法佔據了。
父母的死亡是支撐她活到現在的執念與動力,在這種可能性的面前,她沒有辦法再思考其他的事情。
“是嗎,雖然很想答應你,但是現在你好像沒有資格提條件呢……”穆修先是微微一愣,然後他的臉上浮現淡淡的微笑,這麼說着拒絕的話語。
“只要一個機會!!無論要我拋棄、犧牲任何東西,我都在所不惜……如果作爲神明的你連這樣的機會都不願意賜予的話,那麼我寧願自殺也絕對不會配合你的。”
鳶一折紙嚥下一口唾沫後,向前踏出一步,無比激動的說道。
“沒用的,自殺也得我允許才行,而且就算是成功了都好,我再將你拉回來又能夠有多難?”穆修啞然失笑,他還沒有掌握復活術,遊戲裡的技能與現實的難度完全不同。
爲了遊戲性,可能一個牧師十幾級就能夠掌握一個有着「復活一個死去的盟友,復活後該盟友擁有35%的生命值和法力值」效果的法術,除了無法在戰鬥中使用沒有其他限制。
然而現實之中呢,再高明的牧師也沒有辦法通過自身的力量掌握生死的法則,除非藉助神明的力量或者法則環境。
穆修現在就是這樣,只要生命樹陣圖沒有消失,那麼這個世界一切的生命就不會輕易的真正死亡,只不過是失去了形態而已。既然如此,重塑身體將人拉回來,又能夠有多難?
“……”
“……”
執着的與對方對視了好一會兒,鳶一折紙眼眸中的光芒終於黯淡了下去,她默默的抽出了一把光劍,然後進入了戰鬥姿勢。
無神的眼眸,因爲絕望而死氣沉沉的面容。
“無論是怎樣的願望,只要與常理不合,那就一定會帶來定量的扭曲……”
穆修注視了她好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
“我可以給你準備那個機會,但是——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
只是一瞬間,彷彿看到了轉機的出現,白髮少女重新露出犀利的視線。她沒有說什麼,只是握緊拳頭,像是在表達她的決心。
“以祈禱爲始,以詛咒爲終……奇蹟不是免費的,如果你祈求了希望,也會散播出同等的絕望。”
穆修沒有絲毫的興奮或喜悅,明亮的眼眸透出淡淡的惋惜。
“只要將過去與未來的特定的某段歷史,從已經極度混亂的因果律之中抽出,那麼你將如同未來一般在此刻成爲精靈,同時也將得到前往過去的機會……”
他很是隨意的揮了揮手,一個如同遊戲中的傳送門那樣的漩渦就出現在了旁邊。
鳶一折紙微微頓住了呼吸。
“只是我要提前和你說清楚,你沒有可能真的改變既定的命運。在你眼裡這可能是一個機會,但是在我看來,這不過是一個不斷重複着悲哀和憎恨的無可救藥的輪迴……”
這世界實在太過殘酷了,擁有再來一次的可能,也只不過是再一次的感受那種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結果的痛苦。
穆修相當平靜的發問——
“即使如此,你也一定要繼續下去嗎?”
放棄的話就到此爲止了,也許這個纔是真正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