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勒斯拉納的神性……嘖!原來是這樣,僞裝的居然比我還好!”
依然頂着愛麗絲菲爾的外貌的安哥拉·曼紐先是皺起眉頭,然後又搖搖頭咬牙切齒,眼眸裡閃過一抹明顯的冷意與怒火。
“說實話,我其實還得感謝你,一直都頂着愛麗絲菲爾的外表和人格來和我說話。”
這個時候,好整以暇的抽出了黃金之劍,穆修似乎非常放鬆的樣子,一邊活動着手腳,一邊彷彿是在自言自語的說道——
“要是你能夠頂着國主大人的容貌和人格,來慫恿我許下將她救出來的願望的話,我可能都沒有這麼快就能夠確定你的真實身份。”
“你在……說什麼蠢話?給我閉嘴!”
安哥拉·曼紐似乎失去了耐心,語言變得非常的不客氣起來了。只不過可能是因爲受到現在的人格影響,並不是像是一個魔神在發怒,更加像是一個惱火的女人。
“我是在說啊,如果真的事態已經不可挽回了,投鼠忌器之下我可能還真的會被你說服。”
穆修凝視着對面的黑裙女子的雙眼,心平氣和的冷靜說道,似乎是放下心頭大石的他並不介意給對方好好解釋一下的樣子。
“就如同衛宮切嗣那樣,如果你面對的是他,所以利用愛麗絲菲爾的外表和人格,想要蠱惑他許下願望,這個還無可厚非。畢竟那是他的妻子,感情與羈絆都非比尋常……”
可是它現在面對的是自己,卻居然還是這麼做,而且還不知道穆修的願望是什麼,這就不應該了……
這絕對不是粗心大意就能夠說得過去的,唯一隻能夠說明它根本就沒有選擇。
既然只能夠使用愛麗絲菲爾的外貌與人格,自然就只能夠說明它沒有其他人的軀殼可以借用,如此一來的話就可以斷定,國主大人沒有被黑泥吸收。
不管她現在的狀態到底是怎麼樣的,至少都能夠讓穆修確認是相對安全,沒有達到最糟糕的那種結局。
否則的話,要是讓安哥拉·曼紐頂着今川義元的相貌和人格,來慫恿穆修許下願望的話,他還真的有可能直接和對方做交易。
反正只要他能夠將人救出去就可以了,誰會在乎這個世界會變成怎麼的一個樣子?
“韋勒斯拉納,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你是一定要和我作對?!”
這個時候安哥拉·曼紐已經冷靜了下來,彷彿要擇人而噬的目光顯得十分兇惡、狠毒,死死的盯住了對面的少年的身影,但是它卻沒有輕舉妄動。
它並不是真正的魔神,而是如同穆修那樣的存在形式,也就是神明的一道分靈而已,因此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壓倒對方。
之前的信心,是因爲它現在的載體是這個世界的人性之惡,所以它擁有着「絕對能戰勝人類」、「以人類爲對手絕對不會輸」這種性質的能力。只要對方是人類,就算是史上最強、比英靈還厲害的怪物也可以確實的殺死對方。
可是,雖然它被特化了殺人的能力,但做不了超越這個界限的事,所以在面對並非人類的敵人的時候,這種特質就起不了作用。
最終還是要靠雙方實打實的力量,硬碰硬的纔有可能分出勝負。
“我不是韋勒斯拉納……”穆修無奈的搖了搖頭,緊接着又嘆了口氣,“算了,就當作是償還因果吧,至少在這個戰場上,在你對面的我,現在就是韋勒斯拉納。”
對於他莫名其妙的說法,現在同樣是分靈之一的安哥拉·曼紐嗤之以鼻,根本就不相信,只是卻變得認真了起來。
如果面對的是其他的對手的話,那麼它還不在意,然而偏偏面對的是與它處於同一體系之中的另外一個最爲強大的古老神性,這就麻煩了。
要知道,古波斯神話之神,韋勒斯拉納是一個具有衆多複雜屬性的神明。
祂原是追隨著古代印度神話中主神——密特拉的戰神,後世瑣羅亞斯德教也因爲崇拜祂優秀的武力,進而將其推崇爲守護神。
在早期的印以及波斯地域流傳的文獻之中,例如說《梨具吠陀》、《阿維斯陀》等等,就記載著相似的內容。
在那時的波斯或者說伊朗,廣泛流傳著對密特拉的信仰,而密特拉的原始神職其實是契約之神,雖然後來發展爲太陽神、光輝之主乃至於戰神,但是在當時祂的確是與另外兩名大神合稱爲阿胡拉的三位大神。
只是後來到了瑣羅亞斯德的宗教改革的時候,就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瑣羅亞斯德對原始的波斯宗教進行改革,引進了所謂的二元論,把世界分爲善神阿胡拉·馬茲達與惡神安哥拉·曼紐之間的鬥爭,並將多神信仰改爲一神信仰,使阿胡拉·馬茲達成爲唯一的天神,其他諸神責全都貶爲天使。
這也使得密特拉的地位大幅下降,甚至不到主要的位置……
同一時間,在《梨具吠陀》中的因陀羅也因爲這一次的宗教改革,被貶爲惡魔,失去原先的部分神格。
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軍神韋勒斯拉納在神話之中是侍奉密特拉的守護者,起源與因陀羅相同,但是祂的神格可以說是來自幾個不同的地方。
由於密特拉的地位已大不如前,因此軍神的神格可能被韋勒斯拉納所繼承。另外,因爲原先的戰神因陀羅被貶爲惡魔,所以它原先戰神的神格也被韋勒斯拉納所接收。
儘管神話傳說不能夠等同於事實真相,因爲遠超現在的人類之前的遠古紀元所發生的神代歷史,流傳到現在早就已經被篡改的面目全非了。
可是,神話本身也不是空穴來風的,神話的變遷也必然有着相關的因果牽連。
在西亞被稱爲光之守護者,與印度的雷帝因陀羅有著相同的起源。在日本也有執金剛,與東方世界與西方文明都有關聯,甚至也被認爲是赫拉克勒斯……
韋勒斯拉納,正是一個不分東西洋的鬥神,也許本身的位格還不如安哥拉·曼紐這樣的二元論的極端象徵之一的惡神,可是要知道戰鬥力卻與神話位格沒有必定的正比關係。
就如同北歐神話之中的神王是奧丁,然而最強的戰神卻是雷神托爾那樣。
……
……
“我乃最強,並手握一切勝利之人……”
穆修看着對面的黑裙女子,如同詠歎一般的低吟着,喃喃的再次道出了這個言靈,然後他感覺到有一些東西清晰了起來。
他握緊了手中的黃金之劍,額前的黑色劉海下方,是燃滿戰意的漆黑雙瞳。
無論如何,這一戰,絕對不準失敗!
在下定這個決意的瞬間,他的身體之中似乎產生出了什麼東西,那是從靈魂最深處傳來的一個無比清晰的影像。
那是一個擁有十大化身的權能,以少年的身姿來往於天界與人間,無論面對怎樣的戰場都能取勝的常勝不敗之軍神的身影,仿若從神話之中走出,向自己走了過來……
明明不是自己,卻從靈魂深處發出了將命運交融一般的共鳴。於是就在那一瞬間,兩人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驚人的力量從身體裡溢了出來,儘管還是Servant之身,遠遠及不上本體,但是穆修卻已經明白了,這就是自己追求的東西——
“少年”是神明之體,是表現出來的神像之形。
畢竟是以人身成就神明境界,那麼其外在形態自然也會永遠固化爲人類少年之容姿。
“戰士”是神格基礎,是內在的規則和力量的本質。
正是憑藉對其的領悟和掌握,最終將己身也完全與這種規則和力量融爲一體,因此才奠定了“軍神”的本質。
前者的權能表現主要是以人類少年的存在形式執掌言靈的力量,是使用神之律令的權柄。
後者的權能表現主要是使用黃金之劍的人類戰士,而黃金之劍正好也是言靈之劍的體現。
與“強風”、“公牛”、“白馬”、“駱駝”、“野豬”、“鳳凰”、“雄羊”、“山羊”……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其他Verethragna十大化身的權能相比——
唯有這兩個化身才是真正共通,互爲表裡的權能,息息相關。
而這也正是穆修自己所選擇的神道基石,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因此並不繁瑣,也不復雜。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雖然他的選擇是正確的,可是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有着原型的。即使穆修是通過大光球的強化從而掌握的力量,也不可否認這種力量的原典是來自於古代波斯的軍神。
這是屬於韋勒斯拉納的神權。
擁有十個化身的常勝不敗之軍神,在西亞被稱爲光之守護者,與印度的雷帝因陀羅有着相同的起源。不僅是勝利之神,同時也是王權和民衆的守護者。
穆修儘管不在意這些事情,卻也不可避免的讓自己的潛意識受到影響,也就是他多多少少的有些不認爲這是完全屬於自己的力量。
即使是使得所有技能皆可重現百分之百的威力,那也只不過是完美複製了原典的力量,並非是超越原典,自創技能。
直到就在剛纔——
他放下一切妄想雜念,然後理所當然的接受了這樣的事實。自己的力量的確來自於韋勒斯拉納,但是自己並不是韋勒斯拉納。
於是,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迷惑,真正的看清了前方的道路,從而達成了心靈上的蛻變。或者可以這麼說,他真正觸摸到了自己心靈的實質,因此知道了另外一個自我的存在。
諸法無我,誰在輪迴?
主宰自身的只有自己,引領自身的也是自己!不需要任何的偶像凌駕在自己的頭上,也不需要有任何的信仰指引自己的命運。
這一戰是在償還因果,穆修不會否定韋勒斯拉納的存在,並且全盤接受。但是在這一戰之後,他將會將自己潛意識之中的神佛印象通通毀去,全部一掃而空,留下的只有自己。
因此,到了那個時候——自然就是理所當然的“真我”歸來!
……
……
“冬木市已經完了……”
夏洛特這個時候已經退到了未遠川大橋的鋼鐵橫樑上了,她注視着下方已經被黑色波濤淹沒了的城市,並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腳下的鋼鐵大橋也正在黑泥的侵蝕下搖搖欲墜。
曾經的城市已經根本就不復存在,就連痕跡都沒有留下,即使是黑泥形成的汪洋大海沒有這麼快就高到淹沒一切的程度,但是侵蝕與灼熱詛咒卻能夠讓任何高樓建築轟然倒塌,沉沒進黑色的波濤之中。
幾乎無人生還,只有極少數輪迴者以及被輪迴者帶着的劇情人物,才得以逃過這一劫。
然而,聖盃戰爭還是沒有了結。
“你們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兩個瑟瑟發抖的不安少女,夏洛特通過心靈鎖鏈,聯繫上了自己的隊友。
“已經確認安全,「主神」的區域限制的確解除了,夏洛特小姐。”對面很快傳來了回覆。
“是嗎,那就好……”
夏洛特輕聲說道,然後偏過頭去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遠阪凜姐妹,決定還是先帶兩個小女孩離開這裡再說。
“誰?!”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神色一變,猛然回身五指鋒利如刀撕裂真空——
然後,伴隨着清脆的響聲,修長鋒利的指甲被一柄寶石劍擋住了。
突然出現在身後的老人嘆了口氣,看着自己手中出現了細密裂紋的短劍:“我的名字是基修亞·澤爾裡奇·修拜因奧古……你可以叫我寶石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