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了啊……”
夏洛特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嘆了口氣看向了正在與貞德對戰的阿爾託莉雅,冷淡的表情也沒有辦法繼續維持下去。
她突然覺得這個似乎也是一個「巧合」,因爲自己的魔力沒有辦法再將阿爾託莉雅契約到自己的名下,所以也就沒有動用美狄亞的寶具破除掉對方與衛宮切嗣的契約。
現在問題就來了——
對方依然還是屬於衛宮切嗣的Servant,而後者似乎還有着兩劃令咒……
正是因爲想到了這一茬,夏洛特纔會如此果斷的準備出手擊殺衛宮切嗣,只是她突然發現自己除非使用不分敵我的大範圍羣攻,否則的話很難直接解決對方。
只是,那個辦法導致的結果只會是更加糟糕。
下意識的,夏洛特回頭看了一眼天空中的聖盃,黑泥至今還在不斷的滴落下來。
“……”
衛宮切嗣似乎被這一擊吸引了注意力,本來只是拖動着重傷殘破的軀體,在血與火的城市之中走着的他,這個時候終於察覺到了什麼那樣,擡起頭來看向了這邊的方向。
黃金色的光芒在黑色的夜空中閃耀着,黑泥卻在其上面不斷地滴落下來,以及因此演化出來的紅蓮地獄。
隨風傳入耳中的慘叫聲,舞動的火舌,燒焦的人類殘骸——就是這樣的一副萬物崩壞的場景。
與之前相比,黑泥早就已經不僅僅只侷限於那幾條街區的範圍了,而是化作黑色波濤迅速的擴散。熊熊燃燒的紅蓮業火已經吞沒了三分之一的冬木市,就在短短的幾分鐘的時間內。
聖女貞德與騎士王阿爾託莉雅其實是在一邊戰鬥一邊後退,否則的話就會有被黑泥直接吞沒的危險。夏洛特也是在儘可能的控制自己的身體的前提下,遠離黑泥的洶涌區域。
只是她一路上造成的破壞絲毫不遜色於灼熱詛咒的紅蓮之火給城市帶來的傷害。
只不過因爲黑泥緊隨其後的淹沒過來,被這個銀髮黑裙的蘿莉踩爛粉碎的街道、地面自然也被淹沒了。
至少一點兒痕跡都看不出來。
只是,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就已經吞沒了三分之一個冬木市的黑泥,與聖盃之中的整體相比起來,肯定不是同一個量級的。
要是全部釋放出來,又究竟會在這個世界上展現出一副怎樣的地獄圖呢?
只怕——真的能夠將人理都給徹底燒卻吧。
衛宮切嗣,這個比任何人都充滿理想,卻因此而絕望的男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紅蓮地獄。他的嘴脣蠕動了幾下,淚水在一瞬間奪眶而出。
捨棄了所有之後,他終於看到了自己所追求的聖盃。
但是、但是……爲什麼會是這種鬼東西啊!
無法剋制到達沸點的感情,他絕望地笑了起來,一陣混亂思維驟然從腦中涌現。
慢慢的他咬着嘴脣,帶着如同鬼魂一般空洞的目光,衛宮切嗣擡起顫抖的右手,露出刻在手背上的令咒。
這種東西……絕對不是什麼萬能的許願機!
而是詛咒人類,永存遠方的必要之惡,現在卻被釋放了出來!
……
……
阿爾託莉雅正在與奧爾良的聖女的交戰之中,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苦戰,明明是她更有優勢的近戰對抗,然而卻沒有能夠佔據上風並且快速的終結掉這一場戰鬥。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爲她之前接連經過了與迪盧木多還有蘭斯洛特的苦戰,消耗了太多的魔力與精神的緣故。還有就是,剛剛她硬生生的承受了一發來自奧爾良聖女的“神明裁決”。
只是憑藉自身的A級對魔力,阿爾託莉雅就生生的將來自於令咒的強制命令抵消掉了。
而貞德貌似的確是第一次行駛Ruler的權力,也從來沒有遇見過竟然能夠硬抗令咒的Servant,一時間竟然呆住了,沒有抓緊時機利用第二劃令咒進行補刀。
正當阿爾託莉雅咬緊牙關,拖動着沉重而且疲憊的身體,打算一口氣向着對面的奧爾良聖女攻過去的時候。
“使用寶具,破壞聖盃!”
低沉的話語從她的靈魂深處響徹,撼動了她的身體。這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正在清楚而堅決地宣佈着所下達的命令。
“什麼——!!”
Saber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然而身爲Servant的肉體已經忠實地接受了令咒的命令。
捲起的旋風驅散了四周的火焰,從被解除的風王結界中心,現出了約定必勝的黃金劍的輪廓。緊接着寶劍開始交織光束,完全不理會執劍者的意志。
對面的貞德也是一下子驚住了,張口結舌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不……不是的!”
阿爾託莉雅怒吼了起來,那是她拼盡全力發出的慘叫。伴隨着這樣的怒吼聲,她手中高高舉起的黃金之劍,忽然在半空中停止不動了。
作爲傳說中的騎士王,同時也是位於最優秀職階的Servant,她擁有的A級對魔力甚至能勉強抵抗令咒的束縛,現在她正是在用全身的力氣阻止着自己揮下寶劍的動作。
強權與抑制,兩股相對的力量在少女的體內激烈碰撞,她纖細的身體彷彿隨時都會被撕裂。不,是已經被撕裂了,一道道傷口就此迸開,鮮豔的血之花在騎士少女的身體上處處綻放。
剛剛纔對抗了一道令咒,現在又是一道,她的身體已經繃到了真正的極限,隨時都有可能自滅。
但是,衛宮切嗣已經下達了第二道令咒,重複強化命令。
“住手!!”
眼見自己的最後的希望立刻就要在自己的劍下剎那間灰飛煙滅,阿爾託莉雅流着眼淚尖叫了起來。
然而完全沒有辦法繼續對抗了,雙重令咒的巨大強制力蹂躪並壓榨着她的身軀,同時將她體內殘存的魔力全部引出,編入破滅之光中。
光在奔流。
光在咆哮。
魔力解脫束縛,化成一道閃光。噴薄而出的這道奔流,捲起無數漩渦。將前方的黑泥全部蒸發的同時,直擊天空之中的黃金聖盃而去!
就彷彿被看不見的巨人之手橫掃大地一般,開出了一條筆直的道路,洶涌的黑色波濤被從中間切開,曾屬於愛麗絲菲爾身體一部分的黃金聖盃,也在這閃光的灼熱中靜靜地失去了形態,接着消失了。
接着,透過被炸飛到天空中的無數建築物的瓦礫、碎片,在場的任何人都在暴露出的夜空中看到了“它”。
黑色太陽——這個世界終焉的象徵。
它的實體其實是個真正的“孔”。
在原劇情之中,聖盃形成之後就只剩下兩個Servant了,因此「孔」的存在沒有維持太長的時間,此世一切之惡也沒有能夠一直流淌下來。
在「孔」被關閉了之後,絕大部分的黑泥也就自然被隔絕在世界之外了。
這是因爲聖盃戰爭的本質只是一場宏大的魔術儀式,Servant以及Master們鬥志鬥勇的廝殺,只不過是表面上看到的聖盃戰爭。
實際上,從小聖盃的機能與設計,就能夠看出聖盃戰爭最根本、最原初的目的——爲什麼需要Servant的靈魂,才能夠讓聖盃得以降臨現世?
因爲Servant來自世界的“外側”,對於英靈來說,就是所謂英靈之座。當這些強大的靈魂在聖盃戰爭之中退場,迴歸英靈座時,會造成世界的“穿孔”,形成通往世界外側的通道。
——同時,爲了穩定這個通道,需要使用小聖盃這個“穩定裝置”。
由於打通了連接世界外側的“孔”,外部的魔力會流過來,這就是聖盃戰爭的副產品,近乎無限的魔力。
而對於魔術師來說,“近乎無限的魔力”幾乎可以等同於“實現一切願望”,這纔有了聖盃是“許願機”的說法。
也就是說——
聖盃戰爭之中的聖盃,其實僅僅只是副產物,不過是對於“到達根源”這一最終目的的掩蓋罷了。
只不過,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Servant的退場以及靈魂迴歸,能夠造成世界“穿孔”這樣的事情。原本應該很快就自動關閉了的“孔”,在現在Servant多了一倍以上的情況下,卻是完全不同了。
隔三差五的就有Servant退場,導致“孔”一直都沒有關閉,而且似乎還有着繼續擴大的趨勢。
和原著相比這簡直就是坑爹,看看黑泥落下並且擴散的速度就知道了,要是在天亮之前都還沒有分出最終的勝負,結束這一場聖盃戰爭的話。
在這期間流淌到現世的黑泥也許還沒有真正的毀滅全世界的力量,但是至少這個遠東的島國以及周圍的國家都有可能會被燒掉,所以也難怪阿賴耶會行動起來了——
要是隻和原著那樣小打小鬧的,抑止力怎麼可能會有空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
……
“果然,還是這樣的結局呢……”
輕聲的呢喃着,看着四周的惡意翻滾的黑色世界,穆修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察覺不到過了多長的時間,也許是短短數分鐘,又或者是已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畢竟在這裡時間空間的意義都非常的混淆模糊。
但是時間肯定已經不多了,自己卻一點兒希望都看不見,似乎……已經失敗了?
一切都已經不可挽回了?
只剩下了金色的靈魂,穆修的臉上卻是重新出現了笑容。
緊接着阿瓦隆的守護力量悄無聲息的被他所封印了起來。
之前被隔絕了的黑泥瞬間以百倍的惡意席捲而來,將他徹底吞沒。
怪異的聲響如同海潮一樣襲來,穆修主動熄滅了神性的光輝,任由無數的惡意將自己污染,重重黑色的魔力疊加,很快的就將他的靈魂染成了絕對的漆黑。
“身在其中卻找不到的話,就將它全部抽乾吧!”
於是——
憎恨、悲哀、痛苦、孤獨、無助、絕望,怨恨、憤怒……等等等等,濃稠得呈現淤泥狀的黑色惡意魔力,盡情的侵蝕着穆修的心靈。
然而伴隨着他主動的抽取無盡的惡意魔力之後,慢慢的情況就變得有些不對勁起來了。
或許應該說是物極必反吧,狂暴與混亂在到達了極致的終末之後,就是瘋狂的冷靜和空洞的極度理智。
雖然少年眼眸之中閃過了一抹崩壞和空虛,但是卻足夠證明他在這一刻依然保留有完整的知性與絕對的自我。
從靈魂深處產生的悸動,讓他突然有了一種明悟。
假的,都是假的。
他的心靈之光其實並不是自己的,因爲他沒有執念沒有領悟,就連過去的記憶和人生都是被僞造的記憶,怎麼可能會有這麼輕易的個人化心靈之光的可能性?
那無法控制的心靈之光,以及其詭異的特性,其實都已經昭示了,它只有可能是製造自己的“原初人格”的殘留饋贈。
然而穆修需要的、不是這種來自於他人的遺留。
想要擺脫眼下的困境,他需要的是由毫無迷惘的信念鑄就的“道”,真正屬於自己的堅不可摧的精神意志,足以揹負起全世界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