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
阿爾託莉雅的身體顫抖着,低頭咬牙卻不敢將背後的女子放下來,她能夠感覺到愛麗絲菲爾的生機正在漸漸孱弱下去。
——宛若風中殘燭明滅不定,卻是真的已經走到了盡頭,隨時都有可能熄滅掉。
阿爾託莉雅不敢面對現在的愛麗絲菲爾,而且她也在擔心,擔心自己的任何舉動都可能徹底終止對方最後的生機。因此只能夠將對方繼續背在背後,一動也不敢動。
因爲後者現在的情況真的很糟糕,脆弱得簡直如同瓷偶一般,讓騎士少女覺得自己稍微用點力或者有什麼動作,都會讓對方的身體徹底崩滅。
“不用擔心,Saber……不是告訴你了嗎,這是我的使命。”
愛麗絲菲爾艱難的喘息着,儘可能的用溫柔的語氣說了起來,大概她也明白對方此刻心中的痛苦,不再要求對方將自己放下來。
“老實說……我、我其實很高興呢……因爲有機會終止這一切,伊莉雅她就……呵呵,伊莉雅她現在看到我的樣子,肯定會嚇的哭出來的吧……”
說到了自己的女兒,她終於停頓了一下,語氣之中也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一絲不甘還有不捨。
沒有辦法伴隨着女兒一起長大,真是太遺憾了。
“愛麗……”
阿爾託莉雅的身體痛苦的微微顫抖着,卻根本就不知道現在應該做些什麼好。
“Saber,真的、不用爲我感到悲傷……”
愛麗絲菲爾喘息着,似乎真的是很開心的笑了起來,“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說話了,所以,請打起精神來吧——要知道接下來我能夠休息了,你還要戰鬥的呢,我的騎士大人。”
人將死時神志忽然清醒或短暫的興奮,這種現象被稱爲迴光返照。
也不知道愛麗絲菲爾是不是也出現了這樣的徵兆,她說話越來越流暢了起來,明明之前還痛苦的喘息呻吟的,可是此刻卻表現得已經和正常狀態下沒有什麼區別了。
只是這種現象,往往是猝死之前的徵兆,阿爾託莉雅緊緊閉着嘴脣,悲傷壓抑使得她難以呼吸。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請放心吧,正如我所說的,我將爲你獻上勝利,Master!”
明白愛麗絲菲爾現在想要聽到的是什麼,騎士之王咬着牙重複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誓言。
“那真是太好了呢,Saber……”
愛麗絲菲爾無力但是欣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
“……”
兩人之間接下來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冬木市人民會館的大廳之中一片黑暗,對比外界接連不斷的爆炸、槍擊與炮聲,卻是襯托出了一種奇特的安靜。
時間就這樣無情的流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那個,Saber,我能夠最後再拜託你一件事嗎?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當細微而輕柔的話語聲再一次在身後響起,阿爾託莉雅的手指輕輕的顫抖了一下,就連呼吸都瞬間紊亂了起來。
她有一種預感,這真的是愛麗絲菲爾最好要說的話了。
“愛麗,你說吧……”阿爾託莉雅以有些沙啞的聲音的回答道。
“Saber,你記得——切嗣他召喚你出來的時候,使用的是什麼聖遺物嗎?”愛麗斯菲爾的聲音純淨而溫柔,卻沒有立即就說起自己的請求。
“是……劍鞘。”
低沉着嗓音回答道,阿爾託莉雅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的臉上露出了十分複雜的表情。
被稱做理想鄉的“阿瓦隆「Avalon」”,亞瑟王傳說的常春之地,被認爲是由希臘神話中,“不死的蘋果”之島而聯想出的。亦是西方神話傳說中,精靈的家鄉。
冠以妖精鄉之名的聖劍之鞘,是愛因茲貝倫在康沃爾所挖掘,作爲召喚阿爾託莉雅的觸媒而給予衛宮切嗣的東西。
其本身就是真實存在於世的寶具,是與聖劍“誓約勝利之劍「Excalibur」”成對的“鞘”。持有者的身體將永遠不會衰老,能夠治癒一切傷害,甚至連詛咒都可以治癒。
如果之前聖劍之鞘就在阿爾託莉雅的手裡的話,那麼迪盧木多所持有的魔槍——必滅的黃薔薇的詛咒傷害根本就不是問題,如果阿瓦隆進入完全守護狀態,任何人都不可能傷害到在阿瓦隆之地安之若素的王。
即使是吉爾伽美什的乖離劍也是一樣。
在傳說中,丟失此鞘一事令亞瑟王的人生落下不祥之影,其最後牽連到王國的崩潰。說是阿爾託莉雅的命運轉折也不爲過,也難怪她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是的哦,你的劍鞘……現在就在我的身體裡面,否則的話,我現在肯定已經撐不下去了。”
愛麗絲菲爾略有歉意的說道,然後不等阿爾託莉雅開口,馬上又說了起來,打斷了騎士少女的話語。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Saber……不過我不是Servant,只能被動接受,沒有辦法完全發揮出劍鞘的力量,就好像是現在這樣,就算是它一直留在我的體內,也只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了……”
她的身體正在不斷地崩潰,然後修復,並且無限重複這樣的過程。
如果不是聖劍之鞘的存在的話,愛麗絲菲爾早就應該自滅了,斷無可能得以憑藉自身的意志就能夠支撐下來,畢竟死亡這種事情是由不得她的。
“我的身體、已經崩潰到了這樣的程度了,所以拜託了……”
她不會以這樣怪物般噁心的狀態活下去的,而且就算是聖劍之鞘的力量能夠全部發揮出來,徹底治癒她的身體也好,她也絕對不會如此選擇。
因爲愛麗絲菲爾的使命就是如此,僅僅只是藉助聖劍之鞘的力量,將即將育成的聖盃一直卡在“即將育成”的狀態之中,保存下來的雖然是她的性命,但是卻對整件事情於事無補。
只要聖盃戰爭沒有徹底終結,那麼她和她的丈夫、女兒都不可能會被愛因茲貝倫放過的。
“我……明白了,你是想要讓我在這之後,將聖劍之鞘交給你的丈夫,然後保護他繼續贏得這一場聖盃戰爭的勝利嗎?”
阿爾託莉雅艱難的點頭,莊重的發誓道。
“我以我的劍和名譽甚至生命向你保證,一定會如你所願。”
儘管對於衛宮切嗣已經非常的排斥,但是如果這是這位公主最後的請求的話,她還是會賭上尊嚴、性命以及騎士道的榮耀,完成這麼一件事。
只不過——
“不是的,Saber……”
愛麗絲菲爾艱難的呼吸着,卻是否定了阿爾託莉雅的想法,“不是切嗣——是那個Caster,你還記得嗎?那個能夠化作風的少年……”
“什、什麼?愛麗,你是不是……”
Saber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或者是愛麗絲菲爾的神志已經不清醒了。
“這一次的聖盃有問題,內部的無色之力已經被污染了,我看到了……它會喚起災厄的災厄,直到毀滅掉理應詛咒的所有人類爲止,不過這也是一個真正的機會。”
愛麗絲菲爾以纖細的聲音極其堅定的說道,好似是要趕在自己最後的呼吸徹底斷絕之前,將一切都交代清楚那樣。
“而且,只有那個Caster才能夠阻止這一場災難的發生……但是,但是……”
但是。
那個Caster是不會爲了這個世界的人類就主動以身犯險的。
就算是一個化身也好,沒有意外的話,他也只會冷漠的注視着此世的人理就此滅絕。
……
……
“就這麼掛掉了啊……”
頹廢青年隱藏着一條熊熊燃燒着的街道之中,遠遠的注視着剛剛離開的兩人的背影,按捺住了想要刺殺對方的心思,轉而將目光看向了另外一邊的那個巨大凹坑。
那是最古之王的殞身之地,只不過現在什麼都沒有留下了,被拍碎砸爛了的王者屍體已經全部化作光芒,飛散於燃燒着的城市夜空。
他本來以爲還會有一場險惡的龍爭虎鬥的,卻根本沒有想到居然就這麼幹脆利落的就分出了生死,另一方可是傳說之中的最古之王啊!
“最古之王又怎麼樣,他真的是無敵的話,直接將聖盃戰爭改成吉爾伽美什召喚觸媒爭奪戰就好了,誰首先將他召喚出來,然後其他人直接棄權多爽快……”
旁邊的穆修淡淡的說道。
“而且剛剛準備放大招,就被人一箭射了下來。之前本身就消耗巨大,又不可能真的無限射寶具,再加上前些天利用天之鎖反殺一次,他大概下意識的認爲自己的天之鎖絕對能夠剋制對方吧,結果反而被對方一下子錘成肉醬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長長的呼了口氣,然後若有所思的補充了一句——
“只是我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的,赫拉克勒斯竟然是Archer職介……看樣子大流士三世的Master也是被他們陰了,否則的話沒理由一點兒消息都不泄露出來的。”
頹廢青年表示贊同:
“沒錯,幸好他們根本駕馭不了Archer職介的半神英靈,否則的話按照神話傳說,那個巨人本身也肯定有對神寶具……”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慢慢的小了下來,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麼:“等等,即使是利用秘術狂化了,也不可能變更靈基的吧?難道說Archer職介的赫拉克勒斯也擁有十二條命?”
“不應該,現在的赫拉克勒斯都已經在各方面全面剋制金閃閃了。即使不是靠突然發難和各種算計讓金閃閃大意也好,真的打起來的話,天之鎖根本無法產生作用,所以金閃閃多數還是處於劣勢的那一方。”
少年模樣的神明化身搖了搖頭,否定了那個猜測。
“如果在這樣佔盡優勢的前提下,還能夠有十二條性命的話,那就太過BUG了——這一場聖盃戰爭之中,包括我在內沒有任何人能夠對抗赫拉克勒斯。”
赫拉克勒斯,是古希臘神話中最偉大的英雄,是主神宙斯與阿爾克墨涅之子,人與神的混血,半神英靈。
當然,是這個世界的標準,而不是主神空間的“半神”。畢竟就算是穆修自己的本體也好,雖然在很多世界也能夠稱作神明瞭。
但是按照主神空間的標準劃分,其實本質還是半神。
完全超越人之境界的浩瀚神明,是更進一步的真正S級人物或者說是四階高級圓滿,某種意義上可以看作是沒有聖位的聖人。
所以,穆修可絕對不相信這個世界的“半神”的概念是這麼兇殘的,對方的整體表現絕對有問題。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纔沒有貿貿然的出去與對方正面碰上,畢竟面對一個似乎擁有複數次復活機會的雙職介半神英靈,沒有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之前,就算是自己都有可能陰溝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