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計劃完畢,分頭行動的時候,對策室的衆人也正在有條不紊的準備着。
諫山黃泉神色不變,只是專心的溝通自己的寶刀獅子王,用靈力蘊養着其中的靈獸、調整狀態,順便向鷺之宮伊澄請教一些問題,其他人也是在匆忙的做着各種準備,以應付接下來的麻煩。
櫻庭一騎卻是神色恍惚的看着四周,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有睡醒,忍不住向旁邊巖端晃司問道:“大叔,裡面難不成真的有龍?”他沒有那麼非人的身體素質,所以說話的靠大聲喊,纔不會被風暴吹走。
其他人也只有這樣,才能夠在狂暴的風聲之中聽到他人的話語聲。
“看上去不是開玩笑,應該是有。”
“那爲什麼他們還能夠說得這麼自然啊,有龍就進去殺了——這世界瘋了嗎?”櫻庭一騎雙眼發直。
“可能是你最近狀態不太好,來,大叔把我的蛋白質分給你一點兒……”
“唔——!!喔喔喔喔!大叔你給我走開,我不搞基的啊!”
……
……
穆修本來以爲那道裂縫後面可能是一個天然的洞穴,因爲它能從深處的某個更加巨大的深淵,吹刮出剛纔的狂風來。
但是在一片黑暗之中頂着狂風,進入了裂縫之中並且還走了一段路之後,他卻發現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因爲呈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條黑色的隧道,有着明顯屬於人工鑿刻的痕跡,腳下的地面被分成了無數級陡峭向下,非常窄小的漆黑臺階。
簡直就似是在無窮無盡地向下延伸,通往未知的深淵。
儘管兩邊都是結實到不像石壁更像黑色鐵塊的實體,不是什麼萬丈高崖陡峭深淵,但是也正因爲如此,迎面從這麼狹窄的空間呼嘯衝出來的狂風根本就是無法想象,幾乎已經變成了高密度的氣壓牆。
但是穆修既然要進入其中,自然是有充分的把握才這麼說的,他一路上以一種快速的速度向前不斷地推進。身後的桂雛菊和桂雪路都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只知道他總是不斷的向前揮出一刀——
劍刃凌厲的砍在空氣之中,那個時機把握得極其精準不差分毫,呼嘯的風聲剛剛響起,便又突兀的消失。
只剩下了不知道是否錯覺的氣流微微流動,基本上就只能夠拂動耳邊的髮絲,更加讓人覺得這應該是自己行動的時候帶上的微風。
只有遙遠處從未間斷的傳來的風的怒吼,才似乎在訴說着這一切都不是幻覺,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每一次的強大氣壓牆推進到穆修跟前的時候,被他一揮劍就全部消除掉了。
雖然感覺神奇,但是在接受了這種設定之後,桂雛菊反而能夠順理成章心安理得的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非常識的領域”上面去了。她小心翼翼的緊隨着少年的腳步,觀察了好大一會兒後放下心來。
然後,她終於有機會看向了被自己抓緊手掌,一路拖着的桂雪路了,顯得很是無奈的樣子:“姐姐,我說你啊,明明現在就連身體都還控制不好,爲什麼要跟着一起進來呢?”
“胡說,我現在已經能夠控制好了……”桂雪路直接否認道,儘管她現在走起路來還是有點兒搖搖晃晃,“倒是小雛你,爲什麼一定要跟着進來呢?”
“這個……這個……因爲我是學生會長啊,現在這樣的情況當然要負起責任來了,總不能夠讓他自己一個人進來吧!”粉發少女一下子顯得有些慌亂,眼神飄忽的快速給自己找了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畢竟也不能夠說是藉口就是了,因爲無論換作了是其他的任何一個人要進來,她也真的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不過桂雪路也不點破,只是理所當然的笑嘻嘻拉緊了妹妹的手掌,道:“那不就是了,我也是老師啊,而且我還是你的姐姐啊,我怎麼可能不跟着一起進來?”
這同樣也是她堅持一定要一起行動的原因。
少女看着自己的姐姐好大一會兒,眼神似乎想到了什麼,隱隱有些觸動,然後她別過頭去撇撇嘴說道:“……那就隨便你吧!”
“哼哼,小雛難道害羞了?”
“姐姐——!!”
也許是因爲這個狹窄的地下通道實在太過險惡的原因,人走在其中總覺得喘不過氣來了,她們兩人只能夠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稍稍緩解心中的壓力,畢竟在這樣的環境下,隨便誰都有可能被逼出幽閉恐懼症來。
“……”
穆修只是在前面默默的聽着身後的動靜,然而腳步不停,只是默默地計算着下一次的風壓牆推進到自己跟前的時間,並且揮出下一劍。
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人發現,他現在的狀態非常的不對勁。——隨着記憶的碎片的不斷涌現,他察覺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共振”出現在自己的身體之中,或者應該是出現在靈魂之中?
反正他也不能夠確定。
就彷彿是之前缺失了關鍵的“拼圖”,導致了他的狀態是不完全的,但是由於穆修本身就是身在此山中,所以對此沒有什麼感覺。因爲這並不是什麼斷手摺腳,而是一種更加深層次的、屬於生命本質上的缺失。
直到現在,隨着那些碎片的涌現修補,他的狀態也逐漸的完整起來,同樣的也讓那種身心清淨空明的狀態越來越清晰。這個時候,任意一點兒外界的干擾都有可能打斷這個過程,所以他一路上都只是悶頭搶路搶距離,沒有怎麼說話。
不過這樣也好,他現在幾乎能夠細緻地感應到身體中的每一份力道的存在,有種就連空氣之中的微塵都能夠具體而微的進行感知操控的感覺,而且這種空明境界還在不斷的深化着……
隨着時間的推移,終於達到了一個峰值。
彷彿身體的每一絲血肉,每一個細胞,都融入了靈魂,具備了靈性一般。就如同他以往修煉呼吸法的時候,着重感知萬物的呼吸那樣,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奇妙感知之中,如同血液和呼吸一般自然。
大氣或者說空間之中存在着遊離的能量,以往穆修只是知道這樣的一件事情。
但是現在他卻能夠清晰的感知到天地間無數的能量,並且進一步洞悉這些能量的密度、稀疏與澄澈與否的變化。
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但是身體的確在告訴他,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似乎到此爲止,這種隱性的提升已經足夠可怕,但是穆修卻有種明悟——還隔了一層紙,只要捅破了,那麼自己就將進入一個全新的境界,更加敏銳,也更加強大。
然而雖然似乎隨時可以踏出那一步,水到渠成一般的進入那個嶄新的境界層次之中去,可是他卻又有另一種直覺,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
……
風壓依然強烈,而且頻率似乎是更加的狂暴了起來。
通道在方向與坡度上都在不斷變化,陡峭的臺階並不好走,也不安全。一般人基本是隻能夠如同爬梯子一樣小心翼翼的往下,絕無可能做到穆修他們這樣快速的奔跑。
也不知道到底前進了多久,慢慢的,桂雛菊感覺自己的方向感和上下感覺似乎都失去了,只知道咬着牙跟着前面的那個身影不斷的行進,小心不要讓自己失足在陡峭的臺階上跌倒。
但是感覺性這樣的東西卻是很難依靠意志來克服的,逐漸的她甚至分不清楚自己等人是在向上還是在向下奔跑,也不知道自己穿越了多遠的距離。
當桂雛菊的雙腳再次感覺到水平的地面時,時間彷彿已然完全停止了。
某種未知的地底磷光點亮了眼前的虛空,一條巨大的宏偉巨石通道出現在視線的盡頭,身邊的空間終於陡然開闊,更明亮的光輝照亮了遠處的盡頭——那是一個巨大的豁口,外面是閃着奇異光芒的全新世界。
這下子,三人終於明白那瘋狂的暴風是怎麼回事了,那分明就是從外面倒灌進來的!
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但是在這一剎那,就連穆修都有了一種對於自己是否精神錯亂了的懷疑,因爲他看見了對面的巨大山峰,以及通道外面的“天空”……
就彷彿他們是在一座巨大的山的山腹之中,沿着洞穴的黑暗岔道行走。走了不知道多長的時間,終於在半山腰的地方看到了洞穴的另一端開口,但是依然身在高空之中那樣。
“——這真的是在地底?”
將狂風不斷的“殺死”,穆修首先走到了“豁口”的斷層,看向了外面,然後窺見了一個生機盎然而仍處於蠻荒時期的世界——
他就彷彿是從一座巨山的山腹之中的洞穴往外面看,看見四周那高不可攀聳入雲端的山峰,看見河流從峭壁傾瀉而下形成懸在空中的瀑布,看見鬱鬱蔥蔥的原始生態環境,看見散發着蒼白光芒的“天空”。
帶着淚珠樣斑點的巨大植物隨風翕動,溼濘黏糊的泥地之中有着斑斕皮膚的怪異生物,溼地與沼澤之上有霧氣和水滴縈繞……
羣山同樣粗樸而巨偉,以一種奇怪的規律綿延出去,直到天際的盡頭。
這與穆修之前預想之中的“地下城深處的惡龍”的展開完全不符合,一時間他也徹底的驚呆了,但是卻又隱隱的意識到了什麼。如果是一般人的話,可能就真的被這樣的場景迷惑住了,就好譬如桂雛菊兩人。
她們幾乎移不開眼睛,那種震撼的感覺,大概就和後世初次利用3D設備體驗《阿凡達》那樣,大概還要遠遠勝出。
但是偏偏穆修不同,他正好有着某種直視一切事物的絕對本質的能力,因此他同樣早就察覺到了那濃郁的獨特生態系統的生機,也完全無法掩飾過去的某種沉重冰冷的氣息。那是死亡的氣息,他實在太熟悉了。
況且——「主神」光球至今沒有動靜,冰冷的提示聲沒有響起。
“小心點兒,我懷疑這裡可能真的是一個古老的墳墓……”
遲疑了一下,少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聲音乾澀的提醒道。他全身的肌肉神經繃緊,已經進入了高度警惕的狀態之中了。
穆修眼眸裡面再次流轉起來如夢似幻的湛藍色光芒,視界當中正常的風景頃刻間就已經破碎,一道道死線浮現出來。
這一路上對於魔眼的過度使用,已經讓他的大腦感覺到了有股脹痛感了,但是現在他卻必須繼續利用魔眼的視界,間接的觀測與因果連線的本質脈絡。
“……!!”
然而轉瞬之間,即使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穆修還是馬上就面色大變。
他的眼中一剎那,便已經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大沉默和永劫的黑暗,之前的那種生物繁茂的地底世界的壯觀瑰麗瞬間就被撕開了表層的僞裝。“天空”中發出血般暗紅的光,把一切都染成一片深紅,觸目所及到處都是骸骨。
無窮無盡的“死亡”,一整個宏大的神話時代的“死亡”,在他的眼中徐徐的被揭開塵封的歷史的一角。
那些粗樸而巨偉的山峰根本就不是什麼地形,而是一根根刺向天空的、某個超乎想象的古老生物的骨骸。
下一刻,彷彿整個世界都爲之顫動,大地崩裂而發出怒吼。
伴隨着龍的嘯叫聲響徹,一股恐怖的意志降臨了,奇怪的是穆修這一次竟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蘊含的意思——
“果然是遠古的血脈的氣息!來吧!成爲我復活的載體!”
那是一股瘋狂的意志,表達的意思也是有些沒頭沒尾的,但是卻並不妨礙穆修瞬間就明白了。
原來是因爲自己屠龍後……沐浴了龍血的原因嗎?
也就是說,如果這一次要是沒有自己跟隨的話,其實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