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個……路過的魔法少年而已。”
穆修歪着頭看着眼前體型纖細,有着脫色白髮的瘦弱少年,良久之後才緩緩的這麼道。
“什麼?”一方通行先是疑惑,然後更加的不滿了,他扭頭看向了四周試圖找到自己熟悉點兒的實驗人員,看看到底有什麼解釋。難道說今天的實驗取消了,爲什麼沒有人來告訴自己?
還有,眼前的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又是誰?
白髮少年不覺得對方是敵人,也不認爲對方有什麼威脅性,所以他雖然不滿但是卻沒有更加多的實質性敵意舉動。
但是——
“不用看了,他們沒有這麼快反應過來的……至少在那之前,我應該有足夠的時間解決你。”
穆修保持着那樣微微歪着頭的姿勢,他注視着眼前的白髮少年輕輕地道,清越的聲音振動成的話語,在四周空蕩蕩的黑暗空間之中擴散出去不遠,就被獵獵吹來的夜風吹散了。
聽着腦海裡終於因爲自己的行動,而觸發了的支線任務發佈聲音,隨着大光球熟悉的冰冷提示聲的徐徐落下,穆修的眼神終於變化了。
——“擊敗一方通行,獎勵五千獎勵點數外加C級支線劇情兩次!”
獎勵不算多,甚至有點兒對不起一方通行的身價,但是卻只能夠說明以穆修現在的狀態以及準備條件,一方通行已經不是特別重大的威脅了,拋卻劇情身份的加成,也許只能夠達到C級的相對等級層次。
也許直接擊殺的話,倒是能夠讓獎勵上升到至少B的級別,因爲那樣子的話絕對會導致劇情的巨大改變……但是既然大光球的任務本身也只是說要「擊敗」的話,那麼想來應該是它判斷自己目前根本就沒有擊殺對方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吧。
就好似是穆修一直都沒有觸發什麼針對上條當麻的支線任務那樣,就是因爲沒有那個可能性,所以就連發布任務的必要都沒有。
事實上甚至不需要大光球這樣的明示暗示,就算是沒有任何的提示都好,穆修自己也非常的清楚。
因爲他只要起了真的要殺死對方的念頭,馬上便會直覺般的產生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就彷彿一旦自己真的這麼做了的話,下一刻就會發生讓自己後悔不及的事情。
對於一般人來說,所謂的直覺只是應該早早就扔進垃圾桶的東西,但是對於他來說卻並非如此。不管是“金風未動蟬先覺”還是“不見不聞,覺險而避”,都是描述高手未卜先知的精神境界的詞句。
他現在也的確處於一種可以前知的玄妙狀態之中。
說不上對於未來洞悉秋毫,但是隻要是想要做一件事情,都會直覺的預感到接下來的後果傾向性,能夠本能性般的瞬間判斷出自身的行爲所導致的結果,以及關於結果的模糊好壞問題。
也許是因爲目前在亞雷斯塔的棋盤上,一方通行的重要程度要比穆修重要得多的緣故吧,上條當麻是怎麼的都不能夠損失,一方通行可以損傷卻不能夠真的被殺死,至少在當前的這個劇情時間段來說的確如此……這應該是倒吊着的理事長的容忍底線。
只是穆修本來也沒有必要太過激進,現在要是幹翻了一方通行之後自己還有可能一起賠進去,這自然更加不肯了。
那麼——就擊敗對方吧!
不過說起來雖然諷刺,但是這個殺害了近萬名的“妹妹”,親手製造了數以噸計的血、肉、內臟,還有等量的罪業和憎恨的怪物,本性卻的確不是一個嗜殺的人。
或者應該說還是一種消極的想要守護他人的性格類型,儘管他自己對此嗤之以鼻並且自詡爲“惡黨”。但是實際上卻的確如此,爲了不傷害他人,他甚至不會隨便與他人產生爭執,儘管經常都有一些沒腦子的傢伙想要襲擊他從而成爲“最強”,可是也最多結果只是傷而不死。
沒錯,雖然總是有些看不清楚形勢的傢伙,不分晝夜的襲擊他,但是卻基本上沒有誰真的爲此而送命。
將來犯者打倒了之後,一方通行一般都是直接無視對方,從來不屑於補刀。因此除非是本身的能力太過致命,被反射回來之後直接導致自身搶救無效,所以基本上和一方通行正面對決後還能夠留下一口氣,這樣的事情並不是什麼奇蹟,而是經常發生的事情。
只不過白髮少年自己卻是覺得,這是因爲今天能殺的人明天也能殺,明天能殺的人一年後也能殺。
和那些傢伙認真起來是一件蠢事。
——但是隻要是被他真的視爲敵人的對象,就會毫不留情地使用能力,而且作風大膽又殘忍。
所以這大概能夠解釋他的行爲,他心中的一點點不耐煩就可能讓他人送命,所以就不能有任何感情起伏。唯有成爲一個像冰一樣的人,才能避免自己的力量失控,危及他人。因此他並不會輕易的對倒下的人發出最後一擊,也不會對不能夠成爲敵人的人認真起來。
至於被殺的“妹妹”……
只能夠說沒有表露出任何感情的她們,大概只是人偶,還不被一方通行當作是真正的人類吧。
……
……
空洞的大樓還沒有裝修起來,只有空洞的框架和基本構築,夏日的晚風在空蕩蕩的毫無阻隔的樓間穿行,傳出了一陣又一陣奇怪的讓人毛骨悚然的怪聲。
黑暗,無光。
只有遠處的樓房輪廓隱約可見,有着城市的星星點點的光輝,幾乎讓人會下意識的誤認爲自己是在城區之外的郊外地區。
“……足夠的時間、解決我?”
紅色的瞳孔瞬間放大,幾秒鐘後,一方通行的嘴巴似乎抑制不住的開心地咧了開來。
然後他扶着額頭哈哈大笑,“什麼嘛,我還以爲你是個不小心誤入這地方的無知者呢,看樣子居然還是專門爲了我來的……哈哈哈哈,我說這到底是什麼搞笑的戲碼?你以爲給自己套個奇怪的外號就能夠對抗我……”
聲音戛然而止!
伴隨着巨大的噼啪作響的電流擊穿空氣的聲音,穆修收回了手掌,活動了幾下五指,同一時間,大地和樓房都似乎震動了一下。
不對,這不是錯覺,藉助剛剛一閃而過照亮了整片空間的藍白色電光,白髮少年清楚地看見了閃耀的雷霆似乎是將這棟大樓的一角擊穿、轟崩了。
結實的鋼筋混凝土建築的表面被撕開,本來還算平滑的樓層表面被裂開了一道十多米的巨大“傷口”,讓人牙齒髮酸的怪異的金屬摩擦聲音響起,密密麻麻的、爲了保證各施工過程順利進行而搭設的腳手架,上面的木板、竹腳、鋼管等緩緩傾斜,最後轟然倒塌砸落下來!
瀰漫的煙塵,不可抑制的升起。
從頭到尾,彷彿要灼傷視網膜,殘留在這黑暗空間的空氣中的,都只是一道藍白色的刺目電光。
沒有任何的輔助或者取巧的手段,也並不是利用超強力的電磁鐵,將金屬製的彈丸擊發出去的方式……就只是單純的釋放出來的能量電流而已,但是電場卻太過強勁,一瞬間擊中後的熱效應也太過強大,造成的物理破壞力完全足以比擬大威力大口徑的狙擊槍彈。
只是輕描淡寫的一擊,就至少有幾十萬伏特的恐怖能量,足以瞬間將人體化成飛灰。
而且看對方那彷彿意猶未盡的模樣,這樣的舉動似乎只是小兒科罷了,連熱身都談不上。
所以一方通行停住了之前的挑釁與盡情嘲弄,雖然他依然沒有什麼緊張或者警惕的情緒波動,可是並不代表着他就自大到了這樣的地步——自大到了完全沒有能夠發現對方那種平靜到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這不應該,也太不對勁了。
和以往那些連讓自己正眼看上一眼都興趣缺缺的對手不同,對面的那人的眼睛很是澄澈,沒有佈滿血絲。對面那人的眼神很是冷靜,沒有任何過度的緊張、不安、恐懼與焦躁,甚至不要說是過度的了,而是一丁點兒都不存在。
不是和以往那種大叫着鼓足勇氣衝上來的蠢貨一樣,戰戰兢兢又滿懷期望,而是從一開始都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些什麼事情?!
那種事情根本就絕對不可能吧!自己可是擁有「可以自由變換接觸到皮膚的動能、熱能、電能等各種能量方向」的能力,學園都市最強的能力者,沒有之一。對方也許在電的領域上比自己更加全面更加強大,但是涉及到了電能的矢量方向的時候,卻是絕無可能比拼過自己的。
所以對方怎麼可能真正認爲自己能贏?
但是……
一個明顯能力等級達到了Level5的對手,真的會是那種大大咧咧到沒腦子的人?連這樣簡單的問題,都沒有考慮過?
白髮少年若有所思,但是作爲擁有“最強的能力者”這樣頭銜的學園都市的第一位,他依然習慣性的沒能夠完全認真起來,只是漫不經心的在腦中思索着自己所見所聞的信息,本能性的計算統合成有用的情報而已。
然後,他冷笑了一聲,雙手懶散地下垂着,什麼都沒有做。
“很不錯嘛,和那些劣質的人偶簡直一模一樣,不過卻更加的全面而且強大……難道說你就是她們的「原型」?不對,我記得她們的素體好像性別是同樣的……”一方通行不滿的咂了咂嘴巴。
“這樣子就有意思了,同樣的事情重複近萬次的確是很煩,如果你覺得僅僅依靠這樣的力量就能夠挑戰我的話,雖然是癡心妄想了點兒,但是看在你讓我多了點新鮮感的前提下,我可以在最後饒你一命……”
“……”
穆修靜靜的觀察着對方,沒有說話,或者說是沒有立刻就說話。
他的確非常清楚自己剛剛的那一擊,雖然對於普通人來說是窮盡一生都無法企及的恐怖力量,但是對於眼前的白髮少年而言,卻還是不行,還是差得遠了。
所以他才只是向着旁邊發射了一記雷電長矛,用以證明自己的能力等級,而不是直接對着一方通行發動攻擊——那樣子的話毫無意義,反而還會被直接“反射”回來的。
因此還不如只是證明自己的身份,讓一方通行稍微認真起來的同時還帶歪對方的思考方向,大概只有等到自己用直接的能力對抗之外的其他方式揍趴下他的時候,他纔會明白自己首先放電的本意何在。
“我覺得我優勢很大……”
藏在長長的袖子裡,食指輕輕撫過小刀的表面,感受着那種冰冷的金屬觸感,穆修突然若無其事的說道,並且輕輕地笑了起來。
就目前來說一切正常,接下來只要按部就班的演戲就可以了。
腦海裡瞬間閃過這麼一個念頭,穆修看向一方通行的目光之中,突然就充滿了憐憫。他的表情之中,突然就充滿了同情。只是這樣的成分不但沒有讓白髮少年感覺到任何的溫暖關懷,反而還成功的激起了其怒氣。
一方通行微微眯起眼睛,神色迅速的變成了極度不耐煩的樣子,他往旁邊吐了一口口水:“算了,看樣子你不願意接受我的好意呢……那麼,你的死期也差不多該到了吧!”
精準的腳步聲,聽起來就像是限時炸彈上秒針的聲音。
對峙之中的兩人同時扭頭看去,走出了黑暗來到現場的是一個國中生年紀的女孩,有着及肩的茶色頭髮,身穿灰色的百褶裙、短袖上衣與夏季用薄毛衣,與御阪美琴別無二樣。
但是她頭上戴着着軍用夜視鏡,而且給人一種不經心或者說不用心的感覺。
“距離實驗開始還有一分二十秒,爲了確認你是本實驗相關人員,御阪建議先進行密碼的確認……”少女象是一個裝上了計時器的人偶一樣,淡淡的說道,然後她看向了穆修,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出現了意外因素的入侵干擾,是否繼續按照計劃進行實驗,御阪有些困惑的報告。”
一方通行皺起眉頭,然後再次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彷彿要將什麼噁心的東西吐出似的,自言自語道:“切!”
“……這是怎麼回事?”
穆修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抽搐,他指了指出現的少女,“這不是御阪美琴嗎?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話說回來——你們的實驗是什麼?”
演技瞬間上線。
無論是表情以及眼神的細微變化,還是心跳、脈搏、體溫、瞳孔等的變化,都很好的表明了穆修對此似乎毫不知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