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的話，牧飛星也反應過來，“最重要的不是選擇客戶，而是給客戶制定等級！”
大客戶並不多，其實根本不用選，當然全都進去，要選的是那些卡在邊緣可以進也可以不進的。這些人既然不可能全都邀請來開會，那就要篩選掉一部分。反正都要得罪人，得罪誰其實也差不多。
但排座位可不同，就算是排名前十的客戶，還要分出個一二三四五來，誰坐主席臺，誰坐第一排，誰坐中間，誰坐兩邊。小客戶中客戶對這些其實不太講究，有個座位就行。可是大客戶就不同，一個座位沒拍好，人家就會覺得你不會做人。要是真的捅了婁子，得罪了大客戶，有人告到老闆哪裡去，祝婉婉也要低頭認錯。
幾天公司內部的事，再大祝婉婉也能掩蓋下來，可是牽涉到客戶，那就完全不同。要在座位上動手腳，簡直再容易不過。名列前排的客戶誰也不會服誰，要是兩家規模差不多，一家能上主席臺，一家上不了，上不了那家肯定不高興。然後於海龍還可以叫人去挑撥離間，把事情鬧大，不怕老闆不生氣。
打開以前的資料，最近幾年採用的是取巧的辦法，主席臺選的是各個領域的大客戶，外貿領域選一個，百貨選一個，旅遊選一個，教育選一個，酒店選一個，房地產選一個。其他人都在下面，這樣只需要在一個行業裡面選最強的一個，其他人一視同仁，就避免了同行業排座次。至於跨行業的座次，一般也沒多少人在乎。
仔細看這幾年，其實年年入選主席臺的大客戶都差不多。再看今年的資料，就有個很大的問題，百貨領域的大客戶換了。永隆振業很早就開了超市，開始的時候生意很好，在南城開了七八間分店。後來幾大超市巨頭殺入，把永隆振業擠兌得年年虧損，超市關得只剩一間。之後時來運轉，拿下了很多企事業單位的福利發放，每年光是提貨卡都能賣出去十幾億。
到了去年，形勢又是一變，國企和事業單位都不準發福利，這門生意頓時沒得做了，超市慘淡經營，連個大客戶都選不出來。硬要選的話，只能讓永隆振業自己人上，永隆振業自家還在用超市提貨卡發福利。
這是客戶感謝大會，永隆振業自家人上那可就太不像話了。那麼這個位置是空出來呢，還是選別的行業？原來一個領域選一個客戶，要是有個領域選了兩個，那不就是顯得比別的領域重要兩倍？
要是乾脆空出來，又似乎不太吉利，南城這邊講究添丁旺財，要是人少了，就是破財之相。尤其這是客戶感謝大會，要是客戶少了，那肯定就是生意差了。
“這就是於海龍的打算？”祝婉婉皺着眉頭。
“不知道。”牧飛星沒有頭緒。
“這不對啊，這個空缺明擺着是個難題，我不可能會忽視的。要是我自己沒把握，肯定會問我父親。要是我父親同意了我的處理方式，就算出問題了也不會怪我。”祝婉婉說。
“那還有別的地方有問題？”牧飛星問。
“不知道。”祝婉婉搖頭，“先跳過這個位置，看看剩下的怎麼排。”
剩下的沒什麼好排的，把去年的名單和今年的營業額一對照就明白了。去年的大客戶今年依然是大客戶，完全不用變。其他客戶有些小調整，很容易就弄好了。
“這些應該沒問題。”牧飛星說。
“看着沒問題，誰知道是不是有陷阱。”祝婉婉說，“得仔細研究。也許裡面有很有潛力的小公司，即將一飛沖天。也許有原來的大公司生意出了問題，很快要出事。”
看着密密麻麻的客戶名單，這要研究到什麼時候啊。永隆振業是個大公司，名下有幾十家分公司，遍佈各個領域，客戶不計其數，要一個個覈對，比整個南城做經濟普查還要困難。
能夠進入客戶感謝大會的，是三百到四百家不等。就是光檢查這三四百家，也不是一兩個月能完成的。於海龍就是麻煩，乾乾脆脆把陰謀說出來多少，還要牧飛星這麼猜來猜去。
“要全部查一遍？”牧飛星問。
祝婉婉看看客戶名單，“也不用全部查，只要把有嫌疑的查一遍就行。好像這個天威重工，一直都傳說他們資金鍊快要斷了。還有這個田螺地產，他們的新盤賣得很差。這個元正五金市場，他們的靠山倒臺了，可能會被人查辦……這麼一看，根本就沒幾家客戶靠得住。”
“要不怎麼會公務員熱。”牧飛星說，“不就是因爲穩定不會拖欠工資。”其實外人看永隆振業也差不多，到處都危機四伏。比如某個讀完書空降到人事部的大小姐，只會紙上談兵，沒有實際經驗，肯定會造成內鬥。
“可憐我手下都沒幾個能信得過的人，要是交給別人辦，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早就被於海龍收買了。”祝婉婉說，“明明是自己家的公司，卻鬧得舉世皆敵，沒人可以信任。”
“這很正常啊，你看美國總統還被手下的情報機構懟了呢。”牧飛星安慰她，“只要有利益，造反多常見。”
“這也說的是。”祝婉婉說，“現在該怎麼辦？”
“不知道，沒什麼頭緒。”牧飛星說，他只是一個新人，在永隆培訓管的是員工的培訓數據庫，沒接觸過客戶。客戶也沒有統一的數據庫可以看，各個分公司自己有自己的管理方式。
“要不……你還是去接受了美人計吧。”祝婉婉想來想去，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在牧飛星身上打主意，“然後你就假裝投靠於海龍，問清楚究竟陷阱在什麼地方。你女朋友那邊不用擔心，我會想法子幫你掩飾。”
“這個……”牧飛星正想着怎麼拒絕，手機就響了一聲，一看是唐楚雲發來的短信。
上面寫着兩個字：“不準！”
她一直在聽着這邊的動靜呢，話說音速是每秒340米把，她的距離有多遠，這麼快反應過來？
“怎麼？”祝婉婉問。
“我女朋友給我發消息。”牧飛星說。
“這個時候你要堅定信念，懷着大無謂的精神去玩女人！”祝婉婉說。
“這個玩不了。”牧飛星連連搖頭。
“怎麼玩不了，不就是那些事嗎。”祝婉婉說，“扒光衣服就往裡面捅，你不是爲自己捅，你是爲了公司捅！”
還好只是爲了公司，要是爲了國家爲了人民爲了民族大業，這根本起都起不來，氣氛完全不對啊。捅的時候當然是滿腦子私心雜念才能捅得起來，一身正氣怎麼玩？
“就算我投靠過去，於海龍也不會告訴我的啊。就算說了，也很有可能是假的，用來引開我們的視線。要是我們相信了，偏離了正確方向，那不是更糟。”牧飛星說，“說到底，他根本就不會信任我。”
“這倒也是，那該怎麼辦？”祝婉婉問。
“我來想辦法。”牧飛星生怕祝婉婉又要他去捅美人，“祝經理你先去問問老闆，看超市那邊空下來的位置要怎麼處理，我去打聽打聽消息，看看有什麼法子打聽消息。”
“還是你能幹！”祝婉婉很是欣慰，“你好好努力幹活，以後有機會我就提拔你，等我……那個太遠了先不說，等我出去掌握分公司，就讓你當分公司的總經理。”
這也太隨便了，總經理哪有這麼容易的，就算是分公司的總經理也不行。如果說老闆是皇帝，總經理就是丞相，對外要與無數競爭對手爭奪客戶，對內要安撫員工安排生產，千頭萬緒，無處着手。
這麼多工作，一個人根本幹不完，所以手下必須有人。技術研發管理交給技術經理，人事交給人事經理，業務交給業務經理。手下精明能幹又聽話，那就能把工作全都分擔出去，自己可以很輕鬆。手下沒人，或者手下人不好好幹活反而到處搗亂，那公司肯定就沒法子運作了。
所以總經理要麼是在公司工作了很長時間，對上上下下都很熟悉，能夠收買利誘威壓各方，讓他們好好幹活；要麼就是自己帶一大幫子人過去，把原來的管理統統換了，誰不聽話就降職調離乃至開除。
牧飛星手下沒人，不懂管理，不懂技術，去做總經理，那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總經理就算了，我不行。”牧飛星說。
“怎麼不行？”祝婉婉說。
“沒做過管理崗，還是慢慢來吧，我只要隨便做個副經理就行。”牧飛星說，當了副經理，就有報銷權，那時候可就爽了，吃飯可以報銷，打車可以報銷，住旅館也可以報銷，連買電腦都可以作爲辦公用具報銷。
“人都是練出來的，我現在纔是個經理，到出去掌控一家分公司好友好幾年，這麼久你難道還練不出來。”祝婉婉說，“那你去好好查，要是查出來了，立即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