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子裡,看到悠然醒轉,因爲哭泣牽動臉上傷處的孩子,每個人都忽然覺得好殘忍,爲什麼這樣的苦楚要讓一個孩子來承受?
尤其是事情的始作俑者,那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好多的劉豐,此刻更是有種深入骨髓的疼痛,彷彿那些傷痕是生在自己心裡的一樣。
孩子叫做李旦,原本是個很懂事的小少年,爲了媽媽做出了超出年齡很多很多的事情,可惜如今他卻爲此付出了太多的代價。
吳璇抱着李旦,聽着李旦的哭聲,眼淚不自禁就撲簌簌流了下來,晃着身子,也不知是想將自己晃睡着,還是像哄小孩那樣將李旦哄睡着。
總之,一切都好像做了無用功,李旦的哭聲沒有停止,吳璇的眼淚也沒有停止,咬了咬牙,子龍看了看旁邊一臉抱歉的劉豐,不知道是不是該苛責甚至報復。
劉豐似乎也察覺到自己一時的紈絝,造成了這樣的後果,實在是有些讓人難以接受,哪怕是他自己,也痛恨自己的無知。
“嗯,大嫂……我……”劉豐第一次也和子龍一樣叫吳璇大嫂,聲音中充滿了歉意和不知所措。
然而吳璇給他的迴應只有簡單的哭泣聲和輕輕的一揮手,沒有抱怨,沒有苛責,也不知道是她認命,還是覺得做什麼也不能讓孩子的痛苦少上半分。
“劉豐,這個孩子,就是因爲你一時的玩樂,才成這個樣子的,你要明白自己該負起什麼責任,該做什麼,怎麼樣去彌補,不要讓大家失望。”子龍剋制地說道。
雖然能聽得出咬牙切齒卻剋制至極的聲音中,那讓人不寒而慄的齒寒,可是劉豐的懊悔,也不可能讓李旦斷時間內就恢復到從前的樣子,至少健康是個很長時間的問題。
兩母子之間的哭泣,不知持續了多長時間,總之原本約定好今日去打漁遊戲的子龍和劉豐,都沒有提起這個看起來會很開心的活動。
劉豐今天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從頭到腳都沒有了一絲之前那種惡少的味道,幫着忙裡忙外,幫着各種雜事,幫着他能幫的一切。
而子龍就那麼呆呆地看着,沒有一絲動作,眼神空洞,目光悠遠,似乎在想着些什麼。
子龍的確心思百轉,想到的,就是那消失在瀛水濤濤洪流中的師傅,陶弘景,或許,只有陶弘景的回春妙手,才能讓李旦至少恢復到和以前差不多的狀態。
當然,也只能說可能而已。
“劉豐,希望你能夠好好幫我照顧他們母子,別忘了你曾經答應下的事情,房子要蓋好,三個月內不準……”子龍沒有說完。
畢竟吳璇在場,他有點兒不大方便,不過劉豐已經明白了子龍的意思,而且也義無反顧地用力地點了點頭。
不過,聽到這句話,吳璇卻回過頭來,眼神中滿是疑惑和不解,劉豐好像也忽然反應了過來,急問道:“那你呢?”
定了定眼神,武賢說道:“我還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如果成了,或許李旦這孩子,就不用那麼難過了。”
聽到這樣的消息,吳璇當然心花怒放,可是想想子龍前途渺茫,也不知道是不是還能有再見之日,吳璇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先生,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劉豐對子龍也恭敬了很多,這些日子以來,子龍雖然一直都只逼迫劉豐做很多不喜歡的事情,可是劉豐卻也不習慣忽然的辭別。
“我也不知道,沿着瀛水和鬼見愁灣向下,我會走出很遠,去找一個人,他是我師傅,曾在鬼見愁灣落難,可是我覺得他一定尚在人間,所以想去看看。”子龍回答。
說明了去意之後,劉豐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喃喃道:“鬼見愁灣,是瀛水上最艱險的一處水灣,如果不客氣地說,從那裡落水,基本不可能生還。
當然,先生不要擔心,你都這麼厲害了,尊師應該也會安然無恙的。”
雖然劉豐說道有點兒安慰的意思吧,可是子龍還是微笑着點點頭,“劉豐公子,此去不知何時再回來,我是一定會讓李旦受到的傷害儘量減小的,至於你……”
“我怎麼了?”劉豐問道。
“好好體會,自己到底哪裡變了模樣?相信自己,這些改變,一定不會白費的。”子龍意味深長地說道。
改變,這個詞有些陌生,尤其是對劉豐來說,這麼久以來他家一直養牛的話,那麼一定是有些可以讓人驚喜的收穫。
如今,想要改變其中的東西,想必更是難上加難,但是,子龍相信,劉豐一定會自己一個驚喜的。
“好了不多說了,我走了!”子龍剛想到這點,就已經着手準備出發了,不由得讓子龍有些佩服。
雖然撒旋網的比賽沒有達成,但是子龍找陶弘景,顯然就更重要些,因爲燕鋼招工,他才意外地進入了序列,沒有陶弘景,這些奇遇可能都不會發生。
看着遠去的背影,吳璇的視線依然模糊,也不知道是爲李旦的悲慘遭遇,還是因爲子龍的離別。
鬼見愁灣其實與劉家灣不過幾裡的路程,在那個時代,根本就不算什麼難事,隨便走走也就過了。
不過對於子龍來說,他可不是來旅遊的,要仔仔細細看過覈對過之後才能出發,去尋找陶弘景的痕跡。
鬼見愁灣,不知道是誰最早發現的,不過這裡的居民基本上都已經三代在此了,可惜缺乏考證,不過口口相傳的意思是,因爲地形急轉,水流忽然變速。
鬼見愁,鬼見愁,神仙要過走獨木,鬼怪通行意躊躇。倒不是說鬼見愁就全無好處了,至少可以確定的是,這裡的風景還不錯。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裡的地形,看起來就有很多可以提供給落水之人暫時棲身的場所,只不過環境惡劣,能支撐超過三天的,那就已經算是厲害了。
可是,大多數人,落入瀛水之中,甚至連個水漂都打不起來,看來這燕鋼還真是一心發展他們這些未來會從一線走出來,而且學會了諸多技術的人。
“小兄弟,前三四個月的時候,這裡是不是有人通過過?有沒有高處墜落的傷者?”子龍對着那個剛剛從鬼見愁灣橋上走過的孩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