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戰事的敗績,讓高演藉助這一場大勝順勢廢黜高殷自己登基的美夢幻滅了。
雖然若是高演執意此時此時登基,朝堂上也無人敢於反對,然而對於大齊的臣民特別是軍隊中人而言,難免會有一些異議。
廢立之事只能等等,在找一個較爲合適的時機了。
高演令那侍衛將詳細的戰報奉上,從頭到尾看了一眼。
好在,剛剛打了數場大戰的陳國暫時並不想過於招惹北方強大的齊國,擊敗王琳之後王琳所擁有的十州之地,陳國還需要火速佔領,西方的周國在王琳出兵之時已經派荊州刺史史寧抄王琳的後路了,若是陳國動作慢了這些土地到了周國手裡就不麻煩了。
饒是如此高演也不敢掉以輕心,下令長江沿線的諸州郡嚴陣以待,防止陳國趁機北進。
一兩萬人的戰損,對擁兵數十萬的大齊而言說不上傷筋動骨,然而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實在是讓高演有些惱怒。
“如今大家抱恙在身,而我大齊在外更是南有陳國虎視眈眈、西有周國秣馬厲兵、北有突厥、庫莫奚等時刻想要南下牧馬,正是需要諸卿與孤勠力同心,共興大齊之時。
當此時刻爾等竟然想要令吾作出廢立這等不臣之事,方纔凡是出聲提議者,一律扣罰兩月薪俸,以儆效尤。”
在瞭解完了前線戰事之後,高湛將奏報隨手一放繼續說道。
戰爭上的敗績,讓高演的登基計劃暫時推遲,那麼剛纔鼓吹的那些人自然就不能是簡單的呵斥一兩句了,必須得有一些實質性的懲戒措施。
罰俸兩月對於這些朝中大佬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麼,到這個位置上的人了,誰還靠那一點薪俸過活。
然而第一個開口的高元海,一聽到罰奉兩月卻是突然間臉色都變了,別人無所謂他可是靠着薪俸過活啊,雖然賣給張忘田地已經賺了二十萬錢,然而窮慣了的高元海對着兩個月的薪俸依然看得很重。
再說賣地的錢高元海也暫時不打算用,他還想着要把那間屋子用錢裝滿呢。
就在這時,高演突然間把頭轉向了高元海的方向。
“高元海,你可知罪!”高演衝着高元海斥責道。
正在因爲少了兩個月的薪俸而心神恍惚的高元海一聽高演恩呵斥,立即被驚了一跳。
當即俯首道:“臣知錯。”
“汝身爲宗室,竟然當先勸吾廢立,若不懲處不足以警示世人,即日起廢黜高元海上洛郡王之王位,貶爲廣陽郡開國公。”
說完對高元海的懲戒高演便頭也不回扭頭便離開了太極殿。
高元海一聽自己直接被擼了王爵,當時便如喪考批一般不顧形象的一屁股蹲到了地上。
“恭喜元海得嘗所願,實封開國郡公!”就在這是高睿在一旁衝着高元海拱手道。
“我王爵都沒了,一個郡公……”高元海哭喪着臉說道。
剛說到這突然間高元海臉色驟變。
“方纔王叔說的是開國郡公?”高元海盯着高睿問道。
“廣陽郡開國公!”高睿確定的回答道:“這可是一郡之地啊,雖然靠北了一點,然而卻也位於長城之內,良田也不在少數。”
“哈哈哈,我終於有封地了!”高元海喜極而泣道。
一開始高元海明聽清楚高演的話語,光是注意到自己的王爵被廢除了,自己從郡王成了郡公。
高演說是嚴懲,如此也是符合話語前後的語境。
然而若說被封的是開國郡公就是另一回事了,普通的郡公並沒有實封土地,官居正二品,然而開國郡公就厲害了,不但官居從一品,而且有一個郡的實封土地,單論起封地的面積,開國郡公和郡王實際上相差無幾。
一些混的比較慘的郡王,封地還不如一個郡公呢。
開國郡公也是外臣所能夠達到的極限,當然斛律金這等跟着高歡打天下破例被封爲王的特例除外。
如今自己雖然從郡王降了半級,成了開國郡公,然而卻有了一個郡的實封土地。
這不是就是自己多年來一直夢寐以求的嗎?從一個沒有封地的閒散郡王成了一個擁有一郡封的實權郡公,這哪是懲罰了,分明是獎勵纔對。
……
羣臣們雖然散去,然而今天朝堂上的事情也已經依然給了他們足夠的信號——常山王果然有意帝位,只是現在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雖然最後對那些提議的人給了兩個月罰奉的處罰,然而這點處罰和沒有也差不多。
至於最先開口的上洛郡王高元海,就更算不上懲罰了,雖然爵位降了半級,然而一個郡的封地這可是實打實的。
此時的斛律光也在人羣中急急向外走着,江南的戰敗不止出乎高演的預料也是他所料未及的,唯一能夠提前預知這一情況的便只有張忘一人了。
他急切的要去找張忘問個清楚。
斛律光還沒有走出宮城,突然間一個宦官擋住了斛律光的去路。
“斛律將軍,王爺有請。”
能夠指揮的動鄴宮之中的宦官的王爺,不用想也只有常山王高演一人而已。
斛律光隨着那侍從直接來到了高演所居住的東館之中,此時的高演已經褪去了朝會上那一身朝服,在燒着地龍的東館內穿着一身簡單的常服。
見到斛律光進來,還沒等斛律光給他行禮,便首先迎了上去。
“斛律將軍快快請坐。”高演熱情的引領着斛律光向着自己的牀榻上引去。
“臣下不敢。”斛律光回道。
“汝女是我兒媳,吾兒是卿之婿,你我本就是一家,有何不敢。”高演說道。
高演想要稱帝,如今朝堂上已經沒有了任何反對的聲音,然而這一次的失敗卻讓他謀求戰功的想法付諸東流。
現在高演最擔心的是軍隊方面是否支持自己。
而斛律光作爲大齊軍中的中流砥柱,此時位置顯得更加重要。
高演將斛律光拉到了自己的牀榻邊上,強行讓斛律光做到了上面,而後自己也做到了斛律光的旁邊詢問道:“今江南敗績,淮南震恐,軍中不寧,孤將安從也。”
高演將斛律光請來自然是爲了詢問如何安定軍心,雖然陳國暫時沒有趁大勝之際北上攻略,然而誰也不能保證陳國沒有這一心思,畢竟此刻若是陳國挾大勝之威北上的話,大齊淮南一帶根本沒有誰能夠擋得住。
在戰報中高演還看到一點,劉伯球和慕容子會全軍覆沒之後,陳國只是做了一個攻擊的態勢,魯山城的大齊守軍竟然直接自己跑了……
若是讓陳國知道齊軍對陳軍的恐懼到了這等地步,難免陳國會對淮南之地產生想法。
更關鍵的一點是,軍中的武將們會怎麼看待自己,會不會因此看清自己。
自己若是想要廢立,軍隊的支持是必須的,若是得不到軍隊足夠的支持,自己哪怕登上了皇位也不會太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