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元令儀的危機

張忘知道這個春兒定然就是這種,長得漂亮然而才藝不行,早早被採摘了的。

“而那些真正才藝色俱佳的,纔是這件瀟湘院的招牌,若不是真的到了人老色衰的情景或者碰上惹不起的人物,一般不會被提前採擷,這最後上場表演的便是些這樣的清倌人。”

聽完盧思道的解釋,張忘頓時恍然大悟,果然處處都是“知識”啊,若是不來這一趟,張忘都不知道有這等區別,妓院都逛不熟,實在有違自己身上揹着的敗家子的名頭啊。

就在這時一個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子已經抱着琵琶走向了舞臺,雖然這女子身上沒有一點多餘的裝飾,也沒有像之前的那些舞女一樣暴露自己的肌膚,然而隨着她的蓮步輕移那一股出塵的氣息頓時將樓下看客們的熱情點燃。

“等了這麼久,令儀姑娘終於出來了。”

“今晚上元姑娘不知道會演奏什麼曲子,上旬在這裡聽姑娘演奏了一曲,哪怕是回去之後依然感覺餘音繞樑啊。”

……

還沒開始表演就見一袋袋的錢幣被看客們扔上了舞臺,更有甚者甚至直接抱着數匹絲綢直接扔了上去。

這些纏頭可以看做是另外的賞錢,而且這些賞錢裡那表演者也可以分潤一部分,柔娘當年贈與盧思道,讓盧思道給自己贖身的錢財便是這樣來的。

只不過遇人不淑啊。

看到這女子出來,就連之前一直安坐的張忘也是站起來身來仔細端詳了一番。

這人張忘竟然認識。

前些日子,張忘第一次去銘香閣給小丫鬟購買香粉之時,那堂倌不想搭理自己,正是這個女子替自己給小丫鬟選的香粉,爲二人解的圍。

“這是何人?”張忘開口問道。

“不過前魏餘孽罷了,若是在前魏還在,她也許會是一個公主,然而現在不過和我一樣,只不過價格高一些罷了。”春兒見張忘的表情有些酸溜溜的說道。

畢竟雖然她的相貌雖然也不錯,然而比之樓下的女子還是差了一籌,而且人家前朝宗室的身份,也不是她能比的。

哪怕相貌一樣,玩一個曾經身份高貴的前朝公主和一個普通的平民女子,給那些權貴帶來的征服感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就是身份的差距,哪怕都已經淪落到了妓院中。

而且論起技藝,春兒和樓下的那位更是沒法比,綜合比較之下,自己就被早早的賣了身子,而那個女人卻依然被當寶似的留着。

“公子若是對此女感興趣,老夫實在是無能爲力。”此時盧思道也衝着張忘說道。

“奧,難道她並不接客?”張忘疑惑的問道。

“媽媽養她這麼久怎麼可能不讓她接客,只是現在還沒有人出得起價格罷了,媽媽不過是想要讓她換個好價格罷了。”春兒撇了撇嘴說道。

“老夫雖然無能爲力,然而公子若是有心,恐怕不消幾個月,不說拿個頭彩,就是將她贖出也是輕易。”盧思道奉承張忘同時不忘拍斛律光一個馬屁:“當然若是斛律將軍發話,那老鴇恐怕當晚就得把元令儀洗乾淨送過去。”

盧思道自然不富裕,若不然也不會爲了給自己的兒子湊聘禮就冒險把注意打到軍資上,要知道以元令儀的相貌才華身份,若是想要做她第一個入幕之賓,恐怕少了十萬錢是不可能的。

拿十萬錢去爽一把,至少以盧思道的身家是絕對不會去幹這樣的事。

然而盧思道知道‘漢宮飛燕粉’是多麼的暴利,若是張忘能夠從收益中分到一部分,恐怕還真有那個資本一親芳澤。

盧思道的話語聽到春兒的耳中卻是另有一番含義,元令儀的價格她自然知道的清楚,然而盧思道卻說這個少年哪怕是爲其贖身都都輕而易舉,這少年的身家是何等的豐厚。

而且他在盧思道的話中還聽到了另一個詞語“斛律將軍”。

在大齊斛律氏只有一家,能夠被直接以姓氏冠之的便只有如今斛律家的兩個領軍人物,一個是斛律光一個是斛律羨,兩個人可都是朝中的頂尖人物。

這少年竟然和斛律光將軍也有牽連。

想到這裡,春兒對待張忘的態度更加火熱,仿若想要將張忘吃到嘴裡一樣。

“這女子姓元?”張忘繼續問道。

要知道元姓在大齊可不是一般人敢姓的,北魏孝文帝改革之後,皇族所在的拓跋氏便改姓爲元,齊代魏之後,如今姓元的除了幾個和高氏聯姻的幸運兒,貌似男丁已經被殺的差不多了。

“恩,這女子名喚元令儀,乃是先魏定王最小的一個孫女,先帝時諸元男丁被戮而女子則被全部賜給了宗室貴勳作爲奴婢。

當時像元令儀等一些容貌較爲秀麗的,便被瀟湘院買了過來,當做清倌人培養。”

盧思道這一解釋,張忘也明白了元令儀的遭遇,說起來也是一個苦命的人。

此時舞臺上元令儀的彈奏已經開始了,隨着一首悠揚的琵琶聲,元令儀輕靈的歌聲也開始迴盪在了空氣中。

朔方峰火照甘泉,長安飛將出祁連。

犀渠玉劍良家子,白馬金羈俠少年。

……

庭中奇樹已堪攀,塞外徵人殊未返,

……

單于渭橋今已拜,將軍何處覓功名!

元令儀的歌聲一想起,坐在張忘旁邊的盧思道頓時挺直了腰板,因爲元令儀所唱的正是他所做的一首七言樂府詩《從軍行》。

雖然盧思道沒有去過前線,然而這首詩卻通過想象寫出了軍人出征的艱辛和後方的思婦的相思之苦,可以說是盧思道最爲人所稱道的代表作之一。

然而就在元令儀剛剛唱完的那一瞬,就聽到離着自己所在的雅閣不遠的另一處雅閣中,傳出了一句極爲狂放的話語:

“‘八美盧郎’之稱,吾在大周已有所耳聞,如此才名原以爲可與天下才俊相媲美,今日一聞不過爾爾!如此佳人唱如此劣曲,實在是暴殄天物,不知王某可否請元姑娘上來飲一杯水酒,一賞芳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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