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歌倒也不客氣,杏眼擡起,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暴怒的貴女悅兒,用一種老老實實的態度肯定地說道:“女郎初次見小郎,便妄斷小郎是想混入前艙的醜奴,絲毫沒有正常的判斷能力,其次,令護衛將小郎推入河中清醒,可見女郎動了殺心,草菅人命,女郎雖貌美如花,卻蛇蠍心腸,無才無德,我家郎君灼灼其華,豈能容女郎這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朽木污濁,女郎,應知難而退矣。”
說到你,女郎你雖然貌美如花,無奈你無才無德,根本配不上我家郎君!
我家郎君挑選伴侶,絕不是你這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之輩!
驪歌越說越響,眼看着渡船拐入了一個狹窄的河面之上,心中惦記中拿準備偷襲鑿船的陳頭等人,恨不得趕快打發走這貴女,她且用聽力觀察一番動靜。
殊不知,她的話音一落,那貴女悅兒臉色大變,眼睛像毒蛇一樣盯着驪歌,驪歌慷慨說完,早就躲到了拓跋曄身後,那貴女尖叫着說道:
“醜小郎,我乃當朝大貴人侄女胡悅兒,未來乃堂堂太子妃,你敢信口雌黃,若將這番話傳到曄郎君耳中,豈不是阻了我富貴之路。”說到這裡,她狠狠地上前兩步,盯着驪歌露出來的小臉,聲音陰毒的說道:
“我最恨信口雌黃之輩,醜小郎,如同你這樣低賤醜陋之人,今日不活活拔掉你的舌頭,我胡悅兒決不罷休!”
驪歌驚呆了。
不僅是驪歌,拓跋曄和一衆護衛也驚呆了!
眼前這叫胡悅兒的貴女,居然是那個移動金水桶的女兒,居然是當朝太后的侄女,而且,最令驪歌震撼的是,她口口生生指責無才無德的貴女居然是未來堂堂太子妃?
若將這番話傳到曄郎君耳中,豈不是阻了我富貴之路?
曄郎君就在眼前,而且將這一番話聽得清清楚楚,這時,胡悅兒並不知道她看上的俊美郎君是殺神王爺拓跋曄!
醜小郎,如同你這樣低賤醜陋之人,今日不活活拔掉你的舌頭,我胡悅兒決不罷休!
胡悅兒要活活拔掉她的舌頭?
她……她是不是小命又難保了?
驪歌呆呆的看着貌美卻陰狠的胡悅兒,心思電轉,她臉色變得唰白唰白的,一雙杏眼不由得看向渡船前艙的甲板,這個時候跳入河水中,不知道能不能游到安全的地方上岸,她居然得罪了拓跋曄未來的太子妃胡悅兒!
驪歌躲在拓跋曄的背後,她沒有看到拓跋曄一直隱忍的,充滿好奇的眼眸一下子恢復了冰冷,而且,神情中顯出了幾分怒色!
“微五!”
“喏!”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之婦,驅之!”
拓跋曄讓微五驅趕走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貴女!
聽完拓跋曄的命令,微五一使眼色,幾個高壯護衛上前,拖了那胡悅兒和侍女和他的護衛們便離開,那胡悅兒尖叫着,嘶喊着要活活剝去醜小郎的人皮,一直被拖到渡船尾部,才悻悻地停了下來。
驪歌脖子一縮,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忽然之間,她明白了,拓跋曄根本不知道他有這樣一個行跡放浪,脾氣暴虐的未來太子妃,更何況,那胡皇后的親生兒子是拓跋子攸,正是想取代拓跋曄的人選。
朝堂之爭,皇位更迭歷來都血腥慘烈,她生性單純,還好能遠離這些,最好能趁機逃離,尋一座城池,過一份安然自得的生活。
就在驪歌站在拓跋曄身後不遠處,獨自胡思亂想的時候,微五返了回來,上前一步,朝着垂首低眉的驪歌身旁湊了湊,壓低了聲音問道:“郎君擺起了黑臉,恐怕不能問出什麼樣的女郎條件能配得上他猶如嫡仙一般的姿容,阿九小郎好好說一說,到此什麼樣的女郎能配得上郎君?”
微五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是聲音不大不小,正好拓跋曄和一衆護衛們全部聽得清清楚楚!
拓跋曄黑着臉,顯然被剛纔的貴女噁心到了,聽了微五的話,也禁不住豎起耳朵來聽驪歌所說的女郎資格。
驪歌忽然覺得,這微五好奇心極重,有點像婆婆媽媽的婦人。
她苦笑着動了動嘴巴,看到那些護衛們一個個都豎起了耳朵,靜靜地側耳傾聽着,這些護衛們居然一個個都有好奇之心!
驪歌也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郎君俊美多才,堪稱殺神,所配得起郎君的女郎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郎君願對那女郎敬之愛之,捧之供之,霸之寵之,舍如畫江山,舍朝堂風月!”
這是一種對愛情的浪漫詮釋,這個時代的人,從小接受的並不是心心相印的愛情,正如穆泰所說的,男子和小郎歡好是天經地義之事,男子和女郎成婚,是爲了繁衍子嗣,而驪歌所說的能配得上拓跋曄的女郎條件,對這個時代來說,猶如天方夜譚一般!
作爲未來大魏的皇帝拓跋曄,根本不可能對一個女郎敬之愛之,捧之供之,霸之寵之,舍如畫江山,舍朝堂風月!
聽到驪歌和微五所言的拓跋曄臉色黑沉,無形的威嚴和煞氣縈繞在他全身。
驪歌彷彿感覺到拓跋曄的冰冷,身子一顫,閉起了嘴巴,不敢多言了。
偏偏微五更好奇了,彷彿對拓跋曄的酷寒置之不理,大有一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着:“阿九小郎,你所說的女郎是漢家女郎嚮往的郎君吧?”
驪歌心中暗暗叫苦,這個微五,應該跟穆泰一樣,從小接受奴隸制度的教育,根本不知道郎君和女郎之間的愛情纔是正常的感情,現在居然問她這是不是漢家女郎嚮往的郎君。
可見,大魏提倡漢文化,現在只學到了皮毛,還未學到精粹!
驪歌無奈了,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纔好,就在這時,船上的護衛們驚呼起來!
湍急的水流飛濺起一人高的浪花,黃河進入了九曲第一彎的地方,河道一下子變窄,河水兩側佈滿了裸露在外的巨大礁石,河水狠狠地衝擊上去,又猛烈地席捲回來,渡船也不停地調整這航向,左右搖擺起來!
所有的人都抓着船舷,望向了水流湍急的河面!
就在遠處,傳來了擊水航行的聲音,每六人乘坐在一艘兩頭細長的小船,順流而下,直直地向着逆流而上的渡船衝了過來!
那居中尖船上當頭的大漢,正是曾經強擄了驪歌成爲孌奴小郎的陳頭和郭六!
八艘快船速度飛快,在靠近渡船前三米的地方,向兩個方向一分,貼着渡船的邊沿航行,隨之,傳到驪歌耳中的便是“噹噹噹……”無比猛烈而急速的砸船聲!
船伕和掌舵的船長都驚恐的大叫:“有人鑿船,有人鑿船!”
頓時,船上的人都驚恐的尖叫起來。
隨着“哐哐哐”的鑿船聲,渡船左右前後迅速的晃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