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動着營地的篝火,夜深人靜了,軍漢們搭建的帳篷散落在馬車的周圍,那些隨行的小郎女郎們都夜宿在各自的馬車之內,軍漢們則夜宿在營帳之內,驪歌也返回了長史穆泰的馬車之內,藉着營火的光亮,她將堆放凌亂的賬冊整理到車廂角落裡,流出了她要夜宿睡眠的地方。
關上了車廂門,頓時漆黑一片,驪歌這才放鬆下來,她的雙腿內側疼痛難忍,她幾乎全部用跪坐的姿勢,屁股也不敢着地。
這四周都是軍漢營帳,外面還有巡邏的軍漢,她皺着眉頭,倒吸着涼氣,終於有時間摸一摸她雙腿疼痛的地方了。
“嘶……”果然如她所料,騎馬磨出的血泡破裂潮溼,手摸上生疼生疼的,忍着眼淚,她取出了一塊潮溼的麻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布巾冰涼,一敷上去,她的雙腿便抽動幾下,這是她在小河邊浸溼的布巾,這個時候,她多想要一些熱的布巾擦拭一番,可惜,可惜……
她自嘲地苦笑着,能平安活下去就不錯了,能擺脫這兵奴小郎的命運就不錯了。
倏然,驪歌的耳朵豎了起來,她聽到了長史穆泰查完崗從遠處走過來的聲音!
馬車裡烏漆墨黑,她的聽覺更加敏銳,長史穆泰距離馬車還有五十米的距離了。她飛快地抹黑收拾好,在穆泰的腳步聲來到馬車前,她的小身板移動到車廂內部的角落裡,老老實實地一動不動的跪坐着。
“吱呀”車廂打開,寒風吹了撿來,穆泰高大的身子帶着寒意坐了進來,藉着外面的火紅的篝火光線,一眼就看到了驪歌蜷縮在車廂角落裡,眼眸大睜着盯着他。
車廂寬大,是跟小郎和女郎們乘坐的馬車相比的,但是,穆泰一進來,驪歌感覺,車廂的空間還是有點太小了,穆泰一進來,車廂來便充滿了男人的雄性氣息,除了雄性的氣息,還有一種莫名的威壓!
這種雄性氣息在漆黑的車廂裡尤爲明顯,蔓延着,蔓延到每一個角落內,也鑽入了驪歌的鼻息中,她極力穩定着身軀,後背貼着車廂壁,恨不得將車廂中間上一塊擋板,隔絕這種威壓!
穆泰隨意跪坐着,伸手打開一個暗格,取出了一盞小巧的銅羊尊燈點上,車廂內頓時明亮起來。穆泰這才望向了躲在車廂角落裡的驪歌,驪歌尷尬地笑了笑,便垂下了頭。
她坐的是長史穆泰的馬車,她是蹭車的兵奴小郎,如今,她不得不面對要跟穆泰同處一室的尷尬,即使是她心裡知道,跟穆泰共處一室,也好過落入那些調教小郎的婦人之手!
可是,無論她心裡如何告誡自己要鎮定,要放鬆,她的神經越緊張,隨着車廂中穆泰的雄性氣息越來越濃郁,她感到她連呼吸都是男人的氣息,她想到她的身份,想到穆泰開玩笑說過的她初次承歡,烤魚聊表心意,她忽然間面色通紅,隨之,連裸露在外的脖子,手掌都粉紅起來。
“小郎,脫去你的褲子。”穆泰好笑地看着躲在角落裡的驪歌,聲音低沉地說道。
啊?脫去她的褲子?
驪歌面色大驚!驚訝地擡起眼睛,爲何要脫去她的褲子?
她一下子擡起腰身,頭差一點又撞到一旁的車廂壁上:“阿九……阿九瘦弱,還沒有……沒有養肥,恐……恐無法承歡。”
穆泰一愣,絡腮鬍子抽動着,黝黑的眼睛在油燈的照耀下閃亮閃亮的,他極力忍着笑意,看着不敢擡頭,卻結結巴巴說初來阿九瘦弱,還沒有養肥,恐無法承歡的小郎阿九:
“阿九瘦弱,卻是正經骨頭正經肉,阿九情悅於我,卻不顧雙腿疼痛爲我烤魚,阿九情深,穆泰怎能不以身一許?”
阿九瘦弱,卻是正經骨頭正經肉,阿九情悅於我,卻不顧雙腿疼痛爲我烤魚,阿九情深,穆泰怎能不以身一許?
啊?車廂內充斥着穆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驪歌聽了,一雙杏眼擡起來,驚呆到當場!
她,她哪裡情悅於他了,她烤魚給他是爲了讓華吃到烤魚,她不需要穆泰以身一許!
車廂你鴉雀無聲,驪歌閉緊着嘴巴,雙腿因爲激動跪坐起來,還生疼生疼的,連屁股也開始忍不住疼了,在疼痛中,她不由得匍匐在地,給穆泰行了一個大禮:
“大人明鑑,實實是小郎瘦弱不堪,無法……無法承歡,阿九願晝夜爲大人整理賬冊,爲大人分憂。”
她不願意承歡,她不能承歡,她願意不眠不休,爲穆泰大人整理這半車的賬冊,爲大人分憂解難。
驪歌是極爲聰明瞭,可以說,她這種聰明添加了智慧,經過她一天的觀察和下午整理了基本賬冊分析出來,長史穆泰背後的家族非常顯赫,而且,從他的言行舉止中,長史穆泰根本不屑於勉強人,他曾經說過,要養肥她,讓她情深至極,才能宰殺,她知道,如果她現在堅決反對,最壞的結果是被趕到小郎們乘坐的馬車上。
但是,她還是有用的,她懂鮮卑語,她能翻譯得了賬冊上的所有記錄,她願意當一個爲穆泰工作的小郎,她不願意承歡。
驪歌說完以後,靜靜地垂手低伏着,等待着穆泰的回答。
半響以後,穆泰才懶洋洋,帶着磁性的聲音問道:“阿九小郎,你雖是兵奴,你懂鮮卑語,識漢字,會算術,又機敏聰慧,鮮卑語極難,非鮮卑貴族不能接觸,你到底是何出身?”
阿九小郎,你雖然是兵奴,但是你懂鮮卑語,又精通漢禮,漢家文字,又會計算,要知道鮮卑語言只有貴族纔有機會接觸學習,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出身?
終於懷疑她的身份了!
穆泰是蕭寶夤蕭王爺屬下的長史,當日追查她的張十三就是其手下騎兵營的一個軍士,穆泰一定知道他們要尋找的水經注,一定得知當日她已經墜馬死亡,蕭家軍沒有找到水經注,也沒有找打她的屍體,他現在懷疑她的身份,好在,好在她喬裝改扮,臉有青胎,跟原來的驪家女郎完全不一樣,而且,她從來也沒有說她叫驪歌,而是叫驪九。
她終於鎮定下來了,她早就想好了託詞,她低低的稟告:“阿九本事黃土高原鄉民,跟阿耶住在山上,遇到張師雲遊,居住三月,見小郎上眼,得以指點,小郎跟張師學會漢字漢禮,學會鮮卑字算術,後下山遊學,被獵奴私劍強擄,賣入胡貴人府邸,恰王爺選人,無意進入兵營成爲兵奴。”
幾句話將她的師傅,將她早已想好的來歷出身講述了出來。
車廂裡又一次安靜下來,穆泰盯着伏着身子的小郎阿九,眼神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