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四送來是你這小郎?”賀江目送車四離開,轉頭定定地上下打量驪歌一番,問道。
驪歌一怔,猛然又醒悟過來,連忙上前兩步,躬手施禮,朗聲說道:“驪九見過賀江長史。”
因爲跟着車四騎馬而來,全身還有些凍得哆嗦,嘴脣都鐵青着,但是她的聲音清越,神情之間也沒有絲毫膽怯之意,賀江像是在研究驪歌的身高和體型一般,看着看着,便皺着眉頭:“身體瘦弱,不堪一擊,郎君還勞煩車四郎親自送來驍勇營,是何用意?”
身體瘦弱,不堪一擊?
難道這驍勇營的雜役小郎都身體強壯嗎?
她只是個雜役兵奴,無需用兵士的標準要求吧?
驪歌不敢多言,只靜靜候在一旁。
“驪九,你有何擅長之事?”賀江眉頭未展,問道。
有何擅長之事?
在兵營,懂漢禮,擅漢字,會計算不知道能不能算擅長?
“稟告長史大人,驪九擅書寫,懂漢禮,會計算。”驪歌恭恭敬敬地說了這一句話後,後退一步,說道:“驪九還會些簡單包紮外傷之術。”
簡單包紮外傷之術,是驪歌思慮良久才決定說出來的,她前世是醫學院的研究生,雖然研究藥劑,但是簡單的外科手術也學了一個皮毛,這個時代又是冷兵器,難免有刀傷劍傷,平日裡練兵也也有磕磕碰碰,驪歌抱着試試看的心態說她會一些簡單晚上包紮之術,她想在這兵營,盡力能找一點生存的機會。
賀江並沒有馬上決定,他又打量了驪歌單薄瘦弱的身體幾眼,眉頭微微舒展了一些,這才說道:“阿順,帶驪九前往雜役營找高郎中報到,說驪九小郎會些簡單包紮外傷之術。”
“然!”
找高郎中報到?
她不是來驍勇營做雜役兵奴嗎?爲何感覺跟那日到蕭王爺軍隊中的待遇完全不同,雜役兵奴不是專門做雜役的嗎?
驪歌滿面不解,她不敢多言,默默地跟在阿順身後,驍勇營佔地廣闊,每每走過一座營帳,她都能看到營帳上分別寫着分類的漢字,分別是鐵鷹衛,蒼狼衛,彎刀衛,虎賁衛,預備衛。
驪歌更好奇了,不由得脫口問道:“阿順大哥,這驍勇營爲何還有鐵鷹衛,蒼狼衛,彎刀衛,虎賁爲,預備衛之分?”
驪歌只是試探着問,她觀察極爲仔細,阿順性格開朗,她看到他第一眼就感覺他喜歡多言,她初來乍到,難免好奇,即使阿順不願回答,也不會被呵斥到灰頭灰臉。
倒是阿順並沒有看到驪歌的小心謹慎,他驚訝地看着驪歌,嘴角微微扯了扯問道:“驪九能認得營帳前的大字?”
“然,阿九識字。”驪歌邊走邊低聲說道,她眼眸清澈,倒映着阿順的驚訝,阿順裂開了嘴巴問道:“阿九好本事。然,阿九身體太過瘦弱了,這鐵鷹衛,蒼狼衛,彎刀衛,虎賁衛,包括預備衛都是驍勇營中兒郎們按照本事挑選而出,一個個身體強壯高大,縱然是像阿順大哥這樣的魁梧身材,而已只能屈從在預備衛。”
阿順說着,還刻意挺起了胸膛,心中有點小小得意:“明年春暖花開之後鐵鷹衛,蒼狼衛,彎刀衛,虎賁衛就要從預備衛中挑選兒郎了,阿順從去年到今年長高了一頭,應該能通過彎刀衛的考覈。”
聽着聽着,驪歌更糊塗了,一雙圓溜溜的杏眼充滿了疑惑望着自拍着胸膛的阿順,黝黑的眼球極爲清澈。
阿順盯着驪歌的杏眼,嘴巴裂開,露出了潔白的牙齒:“阿九雖醜,眼睛卻會說話矣。”
說驪歌雖醜,眼睛卻會說話?
見驪歌期待他講述的神情,阿順不忍拒絕,便上下打量一番驪歌道:“阿九小郎無需遺憾,你既然能入驍勇營雜役衛,只需做完事情後勤奮訓練,兩年便可長高到阿順大哥這樣,通過考覈便可進入預備衛,預備衛再行訓練,便可參加鐵鷹衛,蒼狼衛,彎刀衛,虎賁衛兒郎們的挑選,成爲驍勇營的良將。”
雜役衛還能自行訓練?
驪歌聽了眼睛一亮,聲音喃喃問道:“阿順大哥,雜役衛不是兵奴雜役嗎,爲何還能參加預備衛選拔?”
“阿九有所不知,驍勇營的兒郎們都是從十三四歲被將軍們選入,因爲年齡較小,尚未發育長高,便全部都在雜役衛做些雜事和參加訓練,長高強壯後便可參加選拔進入預備衛,正式成爲驍勇營兵士。”
原來雜役衛並不是侍奉軍漢們的雜役小郎,在一定意義上講,是還沒有成爲驍勇營兵士前備選的地方。驪歌心中大喜,既然是這樣,那她就不是那種像蕭王爺軍隊中那樣的雜役小郎,她至少不會擔心有軍漢喜歡小郎而性命不保。
既然是備選預備營的地方,那驍勇營的兵士們應該年齡不大吧?
“阿順大哥,驍勇營的兵士們都如阿順大哥這般年紀嗎?”
“然,小郎們大都十三四歲選入驍勇營雜役衛,兩年光景便可長高,便可被選取其他營,特備強悍高壯的小郎,可直接通過鐵鷹衛,蒼狼衛,彎刀衛,虎賁衛的挑選,今日的車四將軍從前就是彎刀衛的兵士,最後在一次戰役中脫穎而出,被曄郎君選中成爲貼身護衛的。”
車四原來就是彎刀衛的兵士,在一次戰役中脫穎而出,被拓跋曄選中成爲貼身護衛的?
車四看上去年齡並不大,也就是二十歲左右,出手狠辣強悍,言語不多卻帶着一層殺氣,看來能從驍勇營被選中做拓跋曄的貼身護衛,也是極不簡單的。
見驪歌聽了默默無聲,阿順反倒安慰着驪歌說道:“阿九小郎莫羨慕他們,只要在雜役衛勤奮訓練,便可長高長壯,早日爲王爺效力。”說道這裡,又上下打量了驪歌一番,還伸手捏了捏驪歌的手臂,有點遺憾的說道:
“阿九小郎手臂細軟,想要進入預備役,需勤學苦練才行。”
驪歌笑了笑,邊走邊深深一揖道:“阿九初來乍到,萬事不知,謝阿順大哥賜教。”
“阿九小郎多禮了,驍勇營中都是些粗俗小郎,出生貧寒,甚缺阿九這樣知書達理小郎。”禮多人不怪,果然,驪歌施禮之後,阿順嘴角上揚的更高了,顯然極爲受用阿九的這種禮貌。
這裡不知道是不是如她猜測的那樣,並沒有那種侍奉軍漢的兵奴小郎?
這樣的問題她也不好詢問阿九,索性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