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妮兒從來沒有跟人紅過臉,老趙被突然像變了一個人的郝妮兒措手不及,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依他的脾氣,他會轉身把那個小夥子打個半死,但是他深知自己的年紀,又想到那幾個孩子,在心裡深深嘆了口氣,哎!
老趙顫顫巍巍從衣服兜裡拿出手機,撥出手機號的時候,手抖的厲害。報警後,警察很快就到了,按照慣例,警察開始瞭解情況,有周圍幾個人作證,鄰居的小夥郭傑打人在先。警察開始例行教育,拿出手銬。
“不管怎麼說,小夥子你年紀輕輕,打人就是不對,如果經醫院檢查把人打出毛病,你這坐牢可不是一年半載就可以了事的。”老趙聽了這話,心裡算是有了一點安慰。必須坐牢,牢底坐穿!
郭傑面紅耳赤在那兒半天,說了一句:“警察大哥,我能給我北京的老闆打個電話嗎?她是北京的----的領導。”
警察看了看周圍的人羣,甩開郭傑的手,你這年輕人真是不懂事。都是鄰居,又是長輩,你動手打人,認錯道個歉,沒有人會真的爲難你,你要這樣抹黑我們警察,那就真沒辦法了。”
郭傑他娘一聽,“噗通”一下子跪在了郝妮兒的面前,又是磕頭,又是求饒。
“妮兒啊,咱們都是鄰家,低頭不見擡頭見,咱這孩子工作在北京剛有了着落,你不能害了他呀。你哪兒不舒服,我們給你營養費,帶你去醫院檢查,都聽你的。”怎麼這話反倒是郝妮兒的不是了。
郝妮兒就是再不濟,想想自己的孩子,看看眼下的情況。
“老趙,警察同志,我除了頭疼,渾身疼外,其他到時也沒什麼。到這個情況了,咱們就把事情說清楚。既然你說是鄰居,那以後你家的尿盆,洗鍋水不要再往我家門口倒了。又髒又臭,你這是噁心誰。以前我忍你,現在咱們既然想相安無事,你以後注意點。再有這樣的事,有警察在場作證,撕破臉,不要再說是我自己找事。”郝妮兒說完,郭傑他娘立馬抱住郝妮兒的腿,拽着郭傑,連忙給郝妮兒道歉。
警察聽完,收起了手銬。“既然你們自己說開了,但是例行公事,都跟我回去警察局去錄個口供,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可不是你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了。”郝妮兒和老趙心裡感謝的緊,心想着,真是青天大老爺,這世道難見這麼公正的“大老爺”!
案子就這麼結束了!郝妮兒的情況卻沒有好轉,郝妮兒經常出門,也不知道出去做什麼。她總愛往人多的地方去,走過的時候,“呸呸”朝着地上吐幾口,經常嘴裡瘋言瘋語,半夜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對着一面白牆不停地跪拜着。老趙一直沒有太在意,還是每天上工還着貸款。老趙最近總看到路過的人竊竊私語,看到他的時候,又笑臉相迎。老趙每日疲憊趕工,顧不得太多流言蜚語,也就沒有多慮。
直到有一天夜晚,老趙聽見郝妮兒起身出門。過了好一會兒,還沒有動靜。老趙心裡突然又慌了,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緊張感,心裡想着“完了”!
郝妮兒不知道她自己怎麼了,或許她是真的太苦了!但是到底爲什麼做這些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愚蠢的事情呢?
老趙跑出門,看見郝妮兒已經直挺挺躺在地上,嘴裡不停地吐着白沫兒。老趙聞見一股子發黴的味道,一陣作嘔,看到旁邊大瓶的老鼠藥已經空了,一種末世來臨的感覺,大聲咆哮着,“妮兒啊,你這到底是爲什麼?”老趙跑回家,抓起手機,撥通了村裡二小的電話。
過了會兒,大門口有車停下,來人正是二小。二小是和老趙一起上工的小夥,人很精幹,對老趙又很尊重。
老趙和二小把郝妮兒擡到車上,車子開的很快,到了縣裡的醫院。經過醫院的及時搶救,郝妮兒總算又撿回了一條命。老趙聽醫生說完,真個人一下子暈倒了過去。這下子好了,老趙和郝妮兒都住院了。老趙醒來,幾個孩子已經在病牀前。
“孩子,你們的媽媽好像跟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你們的媽媽這輩子跟着我是完蛋了。”老趙說完,滿眼通紅,眼淚止不住的流。
“爸,沒事。既然住院了,就好好調養好。趁這次住院,把你和媽的身體好好檢查檢查,有什麼問題,讓醫生好好治療一下。”幾個孩子都默默點點頭。
“我離家近,老大你們有急事可以先走。”老二和幾個孩子商量着。
經過醫院各項檢查,老趙高血壓,郝妮兒基本上正常。在醫院住了半個月,老趙就着急回家了。
“在這兒還得花孩子們的錢,我還得趕緊上工,身體沒事了。”郝妮兒也低聲附和着,郝妮兒好像又正常了,對自己做過的事情,沒有提過一個字,孩子們也沒有多問。
直到回了家,老大沒有控制住,打開了話匣子。
“媽,你最近是怎麼了?醫生說你沒什麼問題,就是注意休息。是不是誰欺負你了?還是說我們不在,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全家人都瞪着眼睛看着郝妮兒。郝妮兒收拾着從醫院帶回來的衣服,聽完老大的話,停下手裡的活兒。
“你們每天都忙自己的,你們不知道這幾年村裡的人怎麼欺負我。年輕的時候,有結核病。而且從小父母遺傳給我一身的毛病,村裡人見了我就躲,有的人人從我身邊路過的時候,也是“呸呸呸”的吐,經常出去買菜的時候,幾個人在一塊兒偷偷摸摸說什麼,我一過去,所有人不說話了,要不捂着鼻子,要不離我幾百米遠。我最近只不過是做了一些他們做過的事情,爲什麼所有人認爲是我瘋了。連你們都認爲是我的問題?”
聽完這些,老二就火了。“你就是有毛病了,誰還故意針對你呢。你跟大家不熟悉,大家纔會這樣,這些都很正常。難道你的意思是,所有人見了你就要跟你親近,不能說話,也不能看你?”
“你看,我就知道我說了以後,你們都是這樣的反應。你們幾個和外人一樣,做了卑鄙的事情,暗地裡欺負了人不讓人說,不讓人看見,擰成一股繩把我判定爲瘋了。你們就是要再繼續欺負我,繼續侮辱我,卻不讓我有反駁的機會。你們幾個都滾,我從此沒有幾個孩兒,就當我從來沒有生過你們。”郝妮兒委屈地訴說着自己的痛苦。老大聽完,卻沉默了。
村裡的人情世故就是如此,流言蜚語,無論誰家有點小風聲,小動靜,那都是天大的事,恨不得全天下知道。有的人能在這盤棋裡活得遊刃有餘,有的卻不甘於平庸,又不願同流合污。明顯他的媽媽是被這種詬病毒害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