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安的工位並不難找，沿襲了陳念安在家裡擺放東西的凌亂作風，以及粗俗的欣賞水平，放眼望去最花裡胡哨的那個就是。
陸拾川拿起巨大的垃圾桶，做的第一件事依舊是把黏在桌子裡班上粉嫩的卡通貼紙和便利貼全部扔進垃圾桶，連帶着拉開抽屜，把對方私藏的零食全部扔掉。
“陳念安，你搶別人項目還要不要臉！”
腳踩高跟鞋的女人帶着刻薄的嗓門走過來，一把將藍色的文件夾丟在剛被收拾乾淨的桌子上，將陸拾川嚇了一跳。
“寶利的品牌商最初明明是我談下來的，對方也答應了將旗下兩個品牌的全網獨家優惠放在咩咩直播間，結果今天籤合約的時候又說給沈燃了。”電商二組的組長彭姿氣的胸脯一鼓一鼓的，“陳念安，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品牌商反悔要求放在沈燃還有你帶的主播身上了，大家都是一個公司的，你天天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丟不丟人！”
彭姿估計是被氣炸了，嗓門控制不住的越來越大。辦公室的員工都安靜的坐在位置上假裝忙碌，但都豎起耳朵聽兩人爆發的“戰爭”。陸拾川不想成爲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神色淡然，“等你冷靜到能和我理性說這件事的時候，再來找我溝通。”
彭姿聞言更氣憤，“你少給我來這套，你心裡有什麼花花心思我們一清二楚。要不是公司吞併了種草，你們這羣人能進來我們三拾？那些不入流的招數都帶進來了，現在你們一組真是烏煙瘴氣的。今天，你必須要給我個說法！”
彭姿穿着淺咖色西裝外套，頭髮幹練的盤在腦後，臉上還化着得體的妝。如果不是這次，陸拾川很難想象他的員工會失態至此。
“一大早整個公司就聽到你們兩個在這邊嚷嚷。”電商部經理從辦公室走出來，臉色陰沉，“兩個人一起到我辦公室。”
“陳念安，彭姿說你搶了寶利的單子，有沒有這回事？”
陸拾川像是犯人一樣被命站在桌子前，反觀彭姿和張璽分坐在辦公椅上，兩人看向他的目光倒是出奇的一致，鄙夷、嫌棄。
陸拾川不瞭解這件事發生的始末，但從兩人訴說的事件中也窺知了一二，無非就是供應鏈這一環出了問題。原本寶利方已經答應將全網優惠給了二組，但不明原因最後簽訂協議時給了一組的沈燃，彭姿這便炸了。
據他所知，寶利算是目前國際高奢化妝品中最具競爭力的品牌之一，目前中國範圍內還沒有一家電商打通過他們家的渠道。如今能談成旗下兩家品牌的合作，可見這個過程中付出了多少心血。
怪不得彭姿今天會失態。
陸拾川斂眉看了眼面前二人，“是與不是，重要嗎？”
“她這明顯是承認了！”彭姿不等陸拾川說完，再次暴跳如雷，“張經理，您今天必須要給我、給我們二組一個說法。我們爲了寶利的合作，通宵做方案、陪吃陪喝陪玩的好生伺候着，現在眼見着談成了結果到了沈燃手裡了。公司也不是隻有沈燃一個主播，怎麼也得注重平均發展吧！”
“情緒控制能力這麼差，遇到一點挫折就暴跳如雷，公司內部資源也要勾心鬥角的獲得，怪不得最後談好的合同變成了別人的。”
“你什麼意思！”
“KOL講求的是精準定位，二組的晁辰重點做時尚穿搭、美芳主要是美妝護膚、鐵頭方哥是美食博主、屏佳屏走的是混雜中低端路線。目前你們組也就這幾個位居主播中游，尚且具有些競爭力，但有哪個的消費羣體適合寶利？”
陸拾川聲音沒有起伏，只是平鋪直敘地繼續說道，“姑且就算你們宣傳做得好，因爲寶利引來了一批消費能力更強的用戶羣體，但是隻靠寶利一次的活動，這個流量羣你們又能維持多久？”
“荒誕至極，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找品牌商把我們談下來的項目搶走咯？”
“不，我只是想說，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不懂，不代表寶利不懂。寶利雖說是法國牌子，就當之前不瞭解國內直播市場，但稍微在網上查一查也便能知曉，他們轉而放在沈燃的直播平臺上，流量大、定位符，強強聯合兩全其美。你又從何判定是我做了什麼，而不是他們臨時反悔？”陸拾川身板挺得筆直，“不過，相比你們被搶了單子回家告領導，我倒更欣賞陳念安。至少人家知道跟品牌商主動爭取。公司給你們發錢不是看你們事後抱怨的，工作幹得了就做，幹不了就騰出位置給別人做。今天當着員工破口大罵的事，不要再次出現，否則直接離開。”
說完，辦公室安靜到針落可聞。
彭姿和張璽兩個人面面相覷，過了幾秒彭姿嗤笑出聲，“陳念安你有病沒病啊，出了個車禍把腦子撞壞了是不是。不就是仗着有個沈燃，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一句話把陸拾川拉回現實，不禁覺得有些尷尬，他這樣說話習慣了，居然又忘了自己現在自己是“無權無勢”的陳念安。
“既然你這麼厲害。”張璽抽了個文件丟到陸拾川面前，“那科信的項目也交給你去談吧，晚上跟我一起去跟對方負責人吃飯，我看看你佔着位置到底能做多少事。”
陸拾川：“……”
***
科信早年是做電子起家，現在逐漸變成國內最大的電子公司，生產的電腦、手機等電子產品也逐漸佔據了相當份額的市場比重。
陸拾川從陳念安的電腦中曾看到過一期關於沈燃直播的電子專場，裡面已經談下了諸多品牌，但唯獨沒有科信。如果這次談成，那麼可以預見的這場主題直播會帶來更多元年齡層的流量。
不過這次不單是電商部想要跟科信合作，其實陸拾川也正私下和科信的總裁對接，希望能夠利用科信的平臺面向用戶羣，進行雲推送的服務，以此拓寬公司渠道。
別的不敢說，對於科信的總裁劉振宇，陸拾川還是頗爲熟悉。只是爭取電商產品合作，這個薄面他是會給的。
沒想到晚上到了餐廳，陸拾川走進包廂才發現除了張璽，其餘的一個人都不認識。
“劉振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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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璽反應了一會兒纔想起來，滿臉鄙夷，“人家是科信總裁，他怎麼可能會過來。今天到場的是科信市場部的經理和品宣部副經理，還有幾個跟我們長期對接的員工。那個市場部的趙總在劉振宇面前可是個說得上話的，這次活動有決定權，一會兒你機靈點，爭取今天在酒桌上就讓他們把字簽了。”
科信趙總五十有餘，眼袋比眼大，肚子比鍋圓，眯着眼睛看着陸拾川，一副色相。
“這個美女面生，以前沒見過啊。”
張璽變了臉一般笑着將陸拾川推進去，“這是我們電商一組組長陳念安，也是沈燃他們團隊的組長兼經紀人。她對具體合作模式和業務都比較精通，要是趙總有什麼疑惑的都可以跟小陳溝通。”
陸拾川的位置就被安排在了趙總身邊，席間幾個中年人也不顧他這個“女人”在場，旁若無人的面開着有色玩笑，頻頻舉杯讓陸拾川喝酒，不喝就是不給面子。
話術一套接着一套，平時陸拾川自然是知道這種低俗的酒桌文化，但不曾變成女人體驗過，這頓飯吃的陸拾川的臉越來越冷。
陪吃陪喝陪玩，以女人爲趣找樂子，這些沒品的事陸拾川沒做過。
在趙總再一次舉杯的時候，陸拾川猛然起身，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陸拾川看了眼拼命和她使眼色的張璽，抿了抿脣，“失陪，去趟洗手間。”
出來，陸拾川已然面色不虞，一個公司若手下的經理都是這樣的人，那麼想必未來也不會長遠。一頓飯下來，他已經在心裡重新衡量是否要與科信合作。
從洗手間出來，眼神隨意一瞥，整個人立刻提了口氣上來。
陳念安，她怎麼會在這裡。
再朝着陳念安對面的人看去，陸拾川再一次吃驚，那人不是蘇清麼，他們倆怎麼會在一起吃飯，甚至還是在人來人往的大廳。
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