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趙雲在那老人家中歇息,經過一番觀察之後,趙雲發現這個村莊裡絕大部分都是老人,青壯年很少。綜合一路上的情況來看,這個村莊如果不是處於大山深處,恐怕也不會存留到現在。
亂世就是如此,人命不值錢,這些普通百姓如果不懂得保護自己的話,就只能成爲亂世中的屍體。他們只懂得使用鋤頭,又不敢去與別人拼命,爲了逃生,這些百姓也就只能舉村遷徙到大山深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如此一來,至少可以避免不少災害。
“老人家,爲何此處人煙稀少。”趙雲看着這老人問道:“一路上我都沒找到幾處村莊,此處山清水秀,土壤肥沃,想來也是適宜居住之地,可爲何卻不見多少人煙呢?就算是逃難,此處也當是一塊上上之選才是啊。”
“唉,別提了。”這老人搖頭說道:“這話恐怕還得從當初西涼軍進京開始說起,西涼軍殘暴不仁,劫掠百姓,後來雖有關東諸侯討伐西涼軍,但最終也還是沒有下文。
之後這附近百姓因爲不堪壓迫,紛紛起兵反抗,不少人都加入了白波軍和其他匪軍,我們村的青壯大部分都走了,聽說還有一部分人去了幷州。
我們這些老骨頭走不動,所以就留了下來,附近的那些土匪也知道我們沒有什麼錢財,平日裡也都是靠草根樹皮過日,再加上他們也念在鄉里鄉親的份上,所以就沒有危難我們,我們這些老骨頭也能活到現在。”
“那,那我剛纔吃的那碗肉羹是哪來的。”趙雲疑問道:“剛纔我見老人家還能拿出肉羹,我還以爲此處還算富有啊,再不濟,老伯也不至於天天都吃草根樹皮啊。”
“你這年輕人。”屋外走進一老婦人,她對趙雲笑道:“那是我家這老頭前幾個月在山上不下心抓住的一隻野兔,後來做成肉乾一直留到現在,我們這村子有幾個月沒有客人來過了,老頭說要拿最好的東西招待你,所以就把這肉乾做成了肉羹給你。”
“這、、、、、、”趙雲聽到這話,當下就起身要跪下,那老頭立即扶住連說不敢。
“老伯之恩,雲銘記於心。”趙雲看着這老頭說道:“今日唐突來訪,卻吃掉了老伯家中最後口糧,雲心中愧疚,他日若是有機會,我定當千金償還。”
“言重了。”老頭搖搖頭苦笑道:“比起你來,我們算是不錯了,你看看你,孤身一人逃命來此,身上有血跡,又帶傷,懷中還有一嬰兒,看來你必定是遭受了家破人亡之災啊,你不說其實我也能猜到點,看你言行舉止就知道你必定來自大富大貴之家,但遭遇土匪,今後可能就家道中落了,現在家裡或許沒剩下幾人吧,要不然你也不至於這麼落魄。
我們是沒吃的,可我們一家人好歹也還都在一起,一碗肉羹,不算什麼,老頭我還招待得起,你要是看得起我,今後就不要提這件事情。出門在外,能幫就幫點,我也就這點東西了,別的,都沒有,呵呵呵”
“是啊是啊,這件事情就不要提了。”那老婦人也勸道:“不就是一碗肉羹嘛,沒事的,反正我們吃草根樹皮也習慣了。”
接下來的交流中,趙雲算是對這個村莊有了個大概的瞭解,這裡還是幾十戶人家,以老年人居多,另外還有不少婦孺,看情況,這村子裡的青壯也有十幾人,今天白天正好出去打獵去了。這是村子裡人謀生的一個手段,平時種點農作物,挖草根野菜,啃樹皮,青壯都找機會進山裡打獵捕魚。
不過,由於這個村子裡人之前並不擅長打獵,再加上他們手上也沒有什麼好點的工具,所以往往收穫都不怎麼樣。實際上,這大山深處並不缺乏野獸,不少地方甚至還有大蟲出沒,像野鹿獐子之類的動物也還是有的,野豬就更不用說了,但村子裡的青壯卻總抓不到,有時候遇到了兇猛的獵物,他們還得想辦法避開。
巧合的是這老頭家中的兒媳前幾個月也生下一女孩,趙雲這下子也就不用擔心少主會餓着。此時,趙雲也不打算點破自己的身份和遭遇,這老人家既然都這麼認爲了,趙雲覺得這再好不過,畢竟知道的多了並不是好事,趙雲也不想連累誰。
聊着聊着,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喧譁聲,趙雲跟着老頭出去一看,原來是白天出去打獵的壯丁都回來了,看樣子,情況似乎不好,大部分人都兩手空空,只有三個人手上有點獵物,但加起來也就幾隻野雞和野兔,而且,趙雲聞到了一絲血腥味,應該是有人受傷了。
“沒事沒事,人安全就好,人安全就好,都平安回來就不錯了、、、、、、”趙雲隱隱聽到老頭的聲音,看來他是在安慰這羣壯丁。
“來,我來給你們介紹。”老頭指着趙雲對衆人說道:“這位壯士遭遇山匪逃到此處,今夜在此借宿。”
趙雲上前行禮說道:“雲在此有禮了。”
領頭一漢子連忙回道:“家中無可招待之物,卻是怠慢了壯士了,請壯士稍歇,我等去爲壯士取點東西回來。”
看着這羣青壯又要離開,趙雲好奇的問道:“老伯,他們這是要幹什麼啊。”
“唉,白天沒有打到什麼獵物,只有晚上去碰碰運氣了。”老頭回道:“總不能在家餓着等死啊,他們這是要去附近河流中捕魚,人手不夠,白天要打獵,只能晚上去收網了,壯士在家等着就是。”
“這,要不我也去吧。”趙雲想了想後說道:“雲也懂點漁獵技巧,說不定能幫上忙,還望老伯替我照看好犬子。”
“壯士放心,我你家那小子跟我家那孫女都睡了,沒事的、、、、、、”
本來,趙雲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離開,可是,從下午進入這個村子到現在,他都受到對方的款待,或許一碗肉羹不算什麼,可這對這戶人家來說,那絕對是最珍貴之物,再者,這老伯家中還有一正在哺乳期的兒媳,連這兒媳都沒能吃上這肉羹,足可見這老伯家中該有多窮。
當下,趙雲也不耽擱,他立即取了弓箭兵器就跟上衆人。這些青壯都知曉趙雲遭遇了山匪,所以見他拿着兵器也不奇怪,這個亂世,如果出行不帶兵器的話,那才叫奇怪呢。
“壯士小心,此處常有大蟲出沒。”領頭那漢子是那老伯之子,看到趙雲警戒的樣子,他上前提醒道:“我們平日來都很小心,晚上只看看有沒有網到魚,若是沒有,我們得趕緊離開。此處野獸不少,地上有大蟲和黑熊路過的痕跡,你跟緊我們,只要不掉隊就不會有事,就算遇到大蟲也不怕,我們這麼多人,都拿着火把,也能嚇走大蟲。”
“多謝提醒,雲曉得。”趙雲點點頭說道:“你們且去忙,我在這裡盯着就是。”
“啊,有魚、、、、、、”那羣下水收網的漢子驚道:“老大,快來看,三條魚,這下嫂子有魚湯喝了。”
衆人都發出一陣驚呼聲,看來這三條魚對他們來說算是一次相當豐厚的回報,尤其是領頭那漢子,臉色洋溢着笑容,多半是想到自己那媳婦能喝上魚湯了。
就在衆人小心翼翼的將魚收好,然後又繼續下網的時候,突然,一陣野獸的吼叫聲傳來,緊接着,一頭野豬驚慌失措的跑出樹林,正朝衆人這邊衝來。
“不好,快跑,被這畜生撞到了就麻煩了,快躲起來、、、、、、”
這些人都知道發瘋起來的野豬有多厲害,野豬體重不輕,跑起來也跟一陣風一樣,再加上它那鋒利的牙齒,要真是被撞上了,那恐怕不死也得重傷啊。
看着這些青壯都驚慌失措的樣子,趙雲心中也只有嘆口氣了。難怪村子裡人過的這麼苦,這些青壯見到野豬都能嚇成這樣,看來,他們真的不適合在這農耕打獵。其實,從一開始趙雲就注意到了這點,進村子的時候他就發現那老白明事理,懂禮節,且出口成章。
之前見到這領頭漢子的時候他就發現這領頭漢子帶着一股子書生氣。與其說這些人是樸實的農民,倒不如說他們有部分是在此避難的世家子弟。或許他們看不起土匪,但同時又因爲某些原因不能向遠處遷徙,所以就只能在此避難。
可這麼一來,衣食住行就成了大難題。要不然這村子裡人也不會窮到這個程度。但好在村子裡人都很知足,正如那老伯說的,一家人都在一起,挺好,平安是福,哪怕是吃草根,啃樹皮,他們心裡也樂滋滋的。
衆人都是一陣驚呼,唯獨趙雲巋然不動,他緩緩取下弓箭瞄準那野豬,哪怕是再這黑夜之中,他都能清晰的看到野豬的弱點。
“咻、、、、、、”一聲箭矢刺破空氣的聲音響起,那野豬應聲倒地,箭矢沒入野豬頭顱之中,直接就讓這野豬斃命。直到這野豬倒地之後,趙雲才發現這傢伙起碼有三百多斤,剛剛跑動的時候趙雲還看不清楚,現在仔細一打量,嘖嘖,僅僅這頭野豬就夠村子裡人吃很久了。
趙雲正想招呼衆人上前擡起這野豬,結果一聲虎嘯聲讓衆人都嚇的躲到水裡不敢出來,那羣漢子看着趙雲呆在那不動,一個個都以爲趙雲是被嚇傻了,於是都連連招呼趙雲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