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腳下,一隊隊騎兵策馬奔騰而過。附近草叢和樹林中的鳥獸似乎感覺到了這些騎兵們的兇狠,他們全都被驚嚇的四處逃竄。若是放在平時,這些騎兵多半是要彎弓搭箭打點野味開葷的。
但是現在,這些騎兵全都聚精會神的趕路,似乎身邊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隊伍前方,一名長相相當年輕的男子突然停下馬四處張望了一會,而後問前方斥候說道:“還有多遠?”
“大約一百里了。”斥候回道:“我們轉了個彎,所以多走了點路,但絕對,沒有人會發現我們。”
“一百里嗎?那就差不多了。”年輕男子下令道:“來人,傳來下去,前行二十里後分兵,務必完成任務,絕不能放跑了敵人,你們都給我聽着,曾經,你們是草原上最兇狠的勇士。
你們的祖先,曾經鑄就了草原神話,你們,本應該被懦弱的漢人稱之爲天之驕子。但是這一切都被北疆那個叫公孫續的給毀了,今日,我帶你們來就是要振興我匈奴帝國。
不論是漢人還是鮮卑人,他們都只配做我們的奴隸,我匈奴勇士,天下無敵。明天與你們交手的將會是北疆第一強軍虎賁軍,他們的戰鬥力不在選鋒軍之下,我不允許你們有任何的掉以輕心,明白嗎?”
“明白。”旁邊騎兵齊聲吼道:“殺光漢狗。”
“好,出發。”
一天後,長城以北二十里附近,一隊大約一千人的騎兵放緩了行軍速度,他們經歷過長途跋涉,騎兵們倒還好,都顯得輕鬆自如,可有些戰馬就開始喘氣了,更重要的是,馬車內的那兩位下令要休息一會。
領軍校尉一直盯着北方,而後又朝南邊看了一會,等到斥候回來後他立馬上前問道:“如何了?我們現在到了哪,離雁門關還有多遠。”
“我軍一個時辰前過了大同。”斥候回道:“距離雁門已經很近了,再往前走就是右玉,此地距離長城不過三十里地,往北有幾座城池,離我們最近的乃是涼城。”
校尉聽了後略微點點頭,不過他內心依舊感覺到有點不安,此地距離雁門關這麼近,按理說他之前派出的兩名騎兵早就該抵達了雁門纔是,爲何到現在都不見雁門關守將前來迎接或是護送。
更讓這個校尉不安的是,他總感覺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血腥味,這是他在戰場摸爬滾打多年後練就的一種本能,若是附近有戰事發生或者有敵軍的話,他一般都有這種感覺。
“難道是文丑將軍和敵軍曾在此附近發生過大戰?”校尉皺着每天自言自語道:“不對,此地距離長城不算遠,且方圓百里內又有城池,文丑將軍不會將戰場選在這些地方。
究竟是出了什麼狀況,我怎麼老是覺得不對勁呢?從山谷出塞如草原,而後穿越長城進張北,最後再到這,一路上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可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校尉策馬在附近晃來晃去,每當有難題的時候他總會想辦法讓自己靜下心來。這是他跟着公孫續這些年學到的一個辦法。遇事一定要冷靜,絕對不能着急,更不能着慌。
“嘿,兄弟,你說奇怪不,怎麼沿路遇到的商隊都不多啊。”兩名騎兵在一塊聊天,其中一人說道:“我北疆何其繁榮,前往河套交易的商隊絡繹不絕,怎麼現在都少了啊。”
“可能是文丑將軍率軍出戰的緣故吧。”另外一名騎兵回道:“鮮卑軍隨時都有可能派遣小股部隊南下劫掠,估計那些商隊不敢走草原吧。”
校尉聽了這兩騎兵的聊天,他微笑着點點頭,這就是北疆軍的強大之處,哪怕是普通士兵,遇事都知道從細節之處着手分析,絕對不會瞎蒙亂猜。
“倒是奇怪了,一路上都沒怎麼打到野味啊。”一名騎兵抱怨道:“記得以前跟主公行軍的時候,總能在路上獵到野雞、兔子,有時候還能獵到黃羊和野鹿啊,現在怎麼一樣都遇不到啊。”
又有個騎兵在抱怨,全軍將士這兩天專注與趕路,所以一路上都是吃乾糧,除非兩位主母下令停歇,否則他們絕對不敢停下來埋鍋造飯。
校尉搖搖頭,這羣小崽子個個身手不凡,騎馬射箭都不在話下,能夠成爲虎賁軍的將士都是軍中老兵,若是手上沒點功夫的話,恐怕也早就交代在戰場上了。
校尉正要回頭去向兩位主母請安,可他剛走兩步後猛的一擡頭,而後驚道:“不好,快上馬。”
身邊將士雖然不知道校尉爲何突然這麼驚呼,但多年的習慣使得他們立即上馬抽出兵器,都尉以及基層將官甚至都開始召集部下列陣。
校尉策馬跑到馬車旁邊,他甚至都來不及下馬就喊道:“主母,此地兇險,請速上馬車,我等護衛主母前往雁門關。”
“嗯?兇險?”甄道四處張望了一會後又問道:“哪裡兇險啊,連個鬼影都沒有,你在騙人吧。”
“這,主母請速上馬。”校尉不善言辭,他只知道催促甄道兩人上馬車:“再晚就來不及了。”
蔡琰從校尉的口氣中聽出了一絲焦急,她拉着甄道的手說道:“妹妹,先上馬車吧,聽校尉的沒錯。”
甄道還是有點不情願長途跋涉走了這麼久,好不容易要留下來歇會,可這還沒歇好就得繼續上路,這不是折磨人嗎?
“可是這附近確實連個鬼影都沒有,哪裡會出事啊。”甄道不滿的說道:“難道有敵人?”
蔡琰也轉過頭疑惑的看着校尉,校尉緩了口氣後連忙解釋道:“主母,草原之地相當肥沃,一般走到哪都會遇上些野獸,即使沒有野狼或是花豹,可野雞、兔子這些東西肯定還是會有的。
我軍進入此地之後就再也沒有遇到過這些東西,難道兩位主母不覺得奇怪嗎?還有,草原利於行軍,一般情況下商隊都願意從雁門出塞前往河套,這不僅可以免去很多麻煩,還利於提高速度,可是到現在我們都沒遇上一支商隊,這騎兵必定有問題。
再晚就來不及了,主母,我等現在必須馬上返回長城以南,最好能跟雁門守將取得聯繫,此地兇險,決不可久留。若是兩位主母出了半點事情,我等玩死難辭其咎。”
甄道兩人聽這校尉說的這麼着急,他們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兩人立即上車,而後校尉連忙下令道:“快,上馬趕路,往南走,去雁門關。”
所有騎兵都翻身上馬,他們已經從校尉的口氣中感覺到了危險。作爲沙場老兵,他們知道這時候該做什麼。
數十里外,張北城內,一千多騎兵在城內守着,一個時辰前,大隊騎兵已經出發朝南邊狂奔而去。他們是昨天中午的時候抵達張北的,在左賢王的指揮下,他們襲擊兵佔領了張北城,然後就是狂歡一夜,天亮後張北城內的原居民不是被殺就是躲了起來,反正沒有一個活着離開張北城。
這一次,這些騎兵都是爲了復興匈奴而來,所以他們做事都夠心狠手辣,決不留情。或許城內的百姓都是無辜的,但他們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去管這些,無辜又怎麼樣,草原的生存法則就是這樣,哪有什麼無辜不無辜,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草原上,虎賁軍一千人朝着雁門關方向狂奔,校尉時不時的回頭北望一下,他總感覺北邊傳來陣陣殺氣,可是,就算是往南走,他內心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安,這就好像南邊也有很大的危險在等着他們。
“離雁門還有多遠?”校尉大吼道:“離此地最近的長城據點在哪?爲何到現在都還沒人來?”
沒人能回答校尉的這些問題,派出去的斥候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他們也都不知道啥情況。
馬車內,蔡琰握住了甄道的手然後安慰道:“沒事的,妹妹,當年我也遇到過類似的事情,還不照樣安全得很,你不要擔心,小心動了胎氣。”
聽了這話,甄道那蒼白的臉色纔有點好轉,她愛惜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然後說道:“夫君到現在還不知道我有身孕呢?上次他回來的時候我也沒察覺到,這次本想給他個驚喜的。”
兩人正在馬車內聊天的時候,突然,馬車外面響起校尉的號令聲:“停下,來人,去把前方那匹馬牽過來。”
不一會,就聽見有騎兵吼道:“是自己人,校尉,是半個時辰前派出去的斥候。”
馬車外,校尉立即策馬跑到那斥候旁邊,他現在纔看清這人身上中了三箭,恐怕是強撐着逃了這裡,最後實在支撐不了就掉了戰馬,剛纔衆人離的遠,只看大了戰馬,卻沒注意到草叢中的士兵。
“長城據點被細作佔領了。”斥候撐着最後一口氣說出了這句話,還沒等衆人問話,他就已經斷氣了。
“北方肯定有追兵。”校尉這時候出奇的冷靜:“斷我後路,又截我退路,這是有預謀的。快,放狼煙,長城據點不可能都被佔領,一定要把情況告訴其他據點的兄弟。”
“可是,校尉,一旦放狼煙的話,我們的行蹤也就暴露了。”
“你就這麼蠢。”校尉罵道:“張宇,你率二十人往西北方向跑,跑出十里後就放狼煙,放完之後繼續跑,每十里路放一次,直到長城據點有回信,而後你們就往河套方向走,明白嗎?”
“明白。”旁邊已經斥候領命後立馬離開。
校尉則領着剩下的人往西逃跑,這一段的長城據點可能都不怎麼安全,他必須得離開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