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舒嫋嫋婷婷而來,身後跟着四五個宮女。她到靜蘭跟前,屈膝行了禮,靜蘭淡道:“不必多禮。”便讓她坐下。“皇后特意前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那倒沒有,只是想過來看看太后,”林雁舒微笑,白皙的臉龐有着動人神采。“反正我在宮中也無聊得很。來太后您這兒,也可以解解悶。”
靜蘭笑着點了點頭。林雁舒笑道,“太后和我年紀差不多,真叫您太后,還覺得有些彆扭呢。”
“這是禮數呀。”靜蘭望着她,“皇上這幾日可還好?”
林雁舒的笑僵了僵。繼而搖頭,“皇上有國事要忙,我亦幾天都不曾看見他了。聽說也不召別的妃嬪侍寢,真不知該說皇上什麼。後宮雨露均沾纔是駕馭之道,且也可更快些誕下龍種。可他……看他平時還敬重您,您可得和他說一說。”
他敬重她?靜蘭好想當場哈哈大笑。皇后是不是眼睛有點毛病?有眼疾?她隱忍着笑,“這事兒皇后與他講纔是。畢竟你纔是後宮之主,你做得這個主。”
林雁舒忽然低垂了眼瞼,“我覺得,皇上心裡似乎有人。所以對我們方纔不冷不熱。”
靜蘭一臉平靜,“若果然皇上心裡有人,依他的個性,怎麼可能不收到後宮?可見皇后是多想了。”
林雁舒微笑看着靜蘭,“興許是。倒叫太后笑話了。”
“哪裡。”靜蘭笑了笑。“皇后權掌六宮,很多事情不必顧忌,皇上也能體恤你的用心良苦的。”
“太后的意思是……”
“哀傢什麼意思也沒有,皇后自己斟酌着辦便是了。”
林雁舒偷偷地觀察着遲靜蘭。她心裡猜測,皇上心裡的人是太后,可太后看起來一片坦然。或者只是皇上一廂情願了……她不禁多看了太后幾眼,她和自己年紀相仿,可她看起來比自己要沉靜內斂得多。林雁舒心想,或者皇上喜歡的正是這樣的女子?安靜大方。可,自己不也是這樣的嗎?怎麼未見皇上對自己有私毫眷戀呢?
她從寧靜軒離開後,遲靜蘭便擰起了眉。看吧,項不渝對她的逾越,終究要被人發
現的,不是麼?她是他的“母后”,則他卻眷戀她,這是世人所不容的禁戀啊。林雁舒不傻不笨,做爲皇帝身邊最近的人,她不難看出端倪。
靜蘭端一杯茶,站在窗前,看外頭景緻。他們的小院子修剪得整齊乾淨,樹木蔥蘢,四處都是碧綠色。她想到了昨晚的廢園。看太陽還不甚熱烈,她走出了寧靜軒。紅玉趕了上來,“小姐,你往何處去?”
“四處走走,天熱,你呆在屋裡歇着吧。”
“奴婢打把傘陪你?”
“不用了,”靜蘭輕提裙襬,“我只想一個人走走。”
紅玉只好回去。靜蘭往廢園的方向走,繞到假山後面,這裡乾淨如廝,看不出來曾經有人在這裡燒過紙錢。靜蘭猜想,也許項不渝是在給蘇姑姑燒紙錢?可,看不出來他是個會迷信於鬼魂傳說的人。
從那條自動分開的路走過去,突然悉索聲響,她運功輕輕跳躍到對面,回頭看看草叢不停晃動,果然有一條一米來長的蛇在其間遊動。她來到那間破舊的屋子。因爲她昨夜走得匆忙,門並未關上。裡面白天來看,更顯得髒舊破敗。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遲靜蘭迅速躲進屋子裡,在他邁進屋子裡的時候,躲在門後的她僵了僵。
因爲……頭頂上,有一隻大蜘蛛!她頭皮麻了麻,在心裡低咒了一聲。
在那隻大蜘蛛快要掉落下來之前,她迅速地跳了出來,輕籲一口氣,故意假裝沒看見項不渝臉上的驚異。她突的停下腳步,瞪着他,“咦,你怎麼在這裡?”
“少裝。”他冷淡地說,“你來這兒做什麼?”
“你又爲什麼?”她反問。
項不渝黑色眸子緊鎖她的臉龐。半晌,纔開啓薄脣:“你究竟在懷疑什麼?”
遲靜蘭並不避開他的目光。“那皇上覺得,我是在懷疑什麼?”
“夠了遲靜蘭,”項不渝低叫,“我知道你在查蘇雪融。別忘了她已經逝去,別因爲你而把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
靜蘭靜靜地說,“那也要有足夠鬧得滿城風雨的事,才能鬧得起來。”看來她心裡的猜測,真的
十有八九了。
項不渝的語氣裡透露着威脅:“朕說過,不要一直考驗朕的耐心。縱然你在我心裡有一席位置,一旦它觸到朕的底線,朕也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你。”
靜蘭望着他陰鶩英俊的臉。是呀,自古帝王都是如此,爲權利爲帝位,難免要犧牲一些人,尤其這些人可能會危及到他帝位的時候。她是明白人,“好。那麼送我出宮,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我會泄露什麼秘密。”
她看到他的眉頭打結。也許他確實難以取捨,難道自己對他而言……要放棄真的那麼難?她忽然,有點哀慼戚。自己也不知這情緒打哪裡冒出來。
項不渝直直地望着她。“真的,非走不可?”
靜蘭點了點頭。如果他放她走,她所有的探究,就到此爲止。出宮後她會對師父和司徒青歌編造一個謊言,讓他們都相信,蘇雪融沒有生過孩子,她不可能是司徒青歌的誰。
看項不渝這麼緊張,她其實已經猜到了,雖然中間種種線索還沒有辦法連慣成一則完整的故事。但,她不需要再去探究,否則像項不渝說的那樣,他不一定會因爲喜歡她,就不殺人滅口。
“好。朕成全你。”項不渝胸口竄過疼痛,他大踏步離開,只剩她在這間陰涼的屋子。靜蘭再它一眼,方纔也邁步出去。
看來,她真的可以離開皇宮了!只是爲什麼,沒有當初預想的暢快,而是一種揮之不去的凝重?
悶悶地走出來卻發現項不渝跳着腳,雪白的褲腿上一抹殷紅!靜蘭瞬時聯想到不久前在草叢裡見到的那條蛇!
他不會是……被蛇咬了吧?
她連忙上前,果然看見那條“肇事蛇”忽然竄高,項不渝見了鬼似的一瘸一拐地跑掉。靜蘭見那蛇還欲去攻擊項不渝,也顧不得許多,蓮足輕點,便到那蛇的旁邊,迅速擒住那條蛇的七寸,對項不渝道:“喂,你別跑!這蛇有毒,你跑只會加速毒液蔓延!”
項不渝的腳步嘎然而止。興許是她的聲音引來了在園子外等待的原野和秦箏,他們立刻現身,看到項不渝腿上的血和遲靜蘭手中的蛇,頓時臉色大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