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蘭驚訝地回頭看他。司徒青歌溫潤如玉的臉龐,黑曜般的眸子裡都在訴說一個信息,那就是,他早有所覺。靜蘭將滑落到臉頰的發塞到耳後,“我想你也該知道。”
青歌的眼睛,凝望着她。
靜蘭說,“蘇姑姑應當就是你的親孃。”
青歌嗯了聲,“還有呢?”
“她曾經在宮裡受了很多苦。”
“那我……”青歌的濃眉微蹙,“我的爹是誰?”
“應當就是先皇吧。”靜蘭的聲音很低,她望着他的臉,“身爲一個皇子,卻沒有在皇宮長大,你是否有覺得遺憾?”
青歌望着她微笑了,“當然沒有。我遺憾的只是,沒有見到親孃一面。娘既然懷的是先皇的血脈,照理她應當母憑子貴,爲何……”
“爲何還是宮女?”靜蘭讀懂他的心事,嘆氣道,“如果我們的推測沒有錯,應該是她在懷孕之後就被千秋皇后安置到冷宮,直到生產——有件事你還不知道。那就是,蘇姑姑當時生的是雙生子。”
聰明如司徒青歌,他一下子就已經明白過來了。“我還有兄弟?”他的神色古怪,像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東西,“是……項不渝?”
靜蘭看他,“你怎麼知道的?”
“怪不得。”司徒青歌苦笑,一時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翻滾。“他一早兒就知道了,是不是?”
“也是前陣子才知道。”
“我覺得你們是有事情瞞着我的,沒想到是這個……”
靜蘭握住他的手,“他覺得你現在的日子過得安定美好,並不希望你知道那些事。過去並不光彩,甚至它是胺髒的,但請你相信,項不渝並不是害怕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後想要去搶奪什麼,纔不希望我告訴你。”
“我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否則,他不會送沙蔘玉竹,而是直接派殺手來宰了他免除後患了。他低垂着眼睫,“真是沒想到,我竟然和他會是兄弟。”
“你不喜歡
嗎?”
“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他選擇了退出,是不是?”
靜蘭眼眸微睜,怔怔看着他,“退出……”
“不是嗎?”司徒青歌的目光移向遠處的樹木,“他喜歡你,從前一直霸道的喜歡着,現在卻放手了。這難道不是退出嗎?”
靜蘭顧左右而言他,“這次去虞蘭寺,是因爲去找年凝香。她現在法號叫惠淨,是文英帝第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她被打進冷宮的時候,千秋皇后並不知道這件事,因爲她在‘生產’——年凝香一進冷宮,就發現蘇姑姑在生孩子,她知道自己撞見了一場大陰謀,趕忙自請出家,逃離皇宮。若是當時留在宮中,都早成一抔黃土了。”
司徒青歌問道,“後來呢?”
“她只知道,當時蘇姑姑生了雙胎。項不渝先被生出,穩婆忙就抱着他到千秋皇后那兒‘赴命’去了。他們都沒發現蘇姑姑肚子裡還有一個你。”靜蘭傷感地說,“聽說難產了,花了很大的勁才生出來,可你一生出來卻不哭,全身都烏紫,他們都以爲你活不成了。蘇姑姑知道千秋皇后若發現還有一個你的存在,必然會下殺手,以免事情露陷兒,所以求了年凝香,讓她求一位宮女,也就是你的養母帶你出宮。”
“也就是說,所有人都不知道有我這麼個皇脈存在,是吧?”
靜蘭點了點頭,柔聲問,“遺憾嗎?”
司徒青歌搖頭,笑了,“怎麼會遺憾,倒要感謝,讓所有人都不知道我,這樣未嘗不好。否則這日子還能清靜麼?你之所以選擇出宮,不也是爲了過普通而平凡的生活?”
遲靜蘭微笑點頭,心底卻一片酸楚。“從進宮,開始查蘇姑姑在宮裡的點點滴滴到現在,雖然我並未真正接觸過後宮鬥爭,但這些故事,都已經足夠告訴我,皇宮是個多麼可怕的地方。想也知道,那麼多女人爭着搶着一個男人,怎能不花樣百出,踩着別人的鮮血上位?”
司徒青歌的神情看起來也格外凝重。靜蘭望着他,
“所以咱們都該慶幸,不是成長在帝王家。”
“嗯。”
靜蘭見他望着遠處,瞧見他英挺的側面。司徒青歌實在是個長相俊美的男子,在她見過的人中,沒有一個能與他匹敵。他有一股超凡脫俗的氣質,溫文儒雅,散發着致命的誘惑力。聽說打他十四歲開始,來提親的人便是潮水般涌來。真有趣,人人都是男方去女方家提親,那些個姑娘見着司徒青歌的樣貌,矜持也不顧了,差着媒人就上門來了。
想到這裡,她微微一笑。青歌別過頭,“笑什麼?”
“沒什麼,想到一些事情而已。”
青歌也笑了,“你未來有什麼打算?真想去山西和師父一起嗎?”
“嗯。如果有人不希望我去,我可以留下來。”她呵呵一笑,露出淺淺笑渦。
司徒青歌伸手,將她摟入懷中,“那不如,我們成親吧。”既然項不渝已經退出,靜蘭不管心裡是否曾經對項不渝心動,她的選擇已經很明顯。她不願意當妃子,只願意過平凡人的生活。而且她,對自己並非無愛。只是那愛,是愛情,還是別的情,他並不願意去深究。只要她在身邊,他會給她最好的幸福。他相信她亦然。
靜蘭沒有意外,這是水到渠成最沒有懸念的事情般。曾幾何時,她覺得這是種奢侈……如果當時沒進宮前司徒青歌就來他們家提親,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不過現在這樣,也挺好。她靠在他的胸膛,聽見沉穩的心跳,無比安定。忽然聽到一陣微弱雜音,接着青歌推開她,使勁地咳了起來。靜蘭擔憂地拍着他的背,“沒事吧?”
司徒青歌輕輕撫着她的臉頰,“我會不會太自私?明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她柔嫩的掌心堵住了他的嘴,他就勢親吻她的掌心,看到她瞬時紅了臉龐,拿下她的手微笑道,“你真美。”
靜蘭認真地說:“不許你那樣胡思亂想。你會好好的。”
“嗯,我會好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