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鶴居是益城最大的一家客棧,也是最豪華的一家,也是屬於寧王府的產業,所以王觀瀾一進入益城,便佔了這家客棧最大的院子。
沒辦法,誰讓他帶的人多呢。
這幾天,神鶴居的外面很熱鬧,可是裡面卻很冷清,因爲這位王府的十四少進入益城之後,竟然什麼人都不見,什麼事情都不士,哦,錯了,幹了一件,就是吊屍體。
他一直就呆在客棧裡不出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雖然他沒有露一次面,說一句話,但是帶給益城的壓力,顯而易見,城牆上掛着的那十九具屍體,不知道身份也就算了,知道身份的沒有一個不噤若寒蟬的,那可是三世子的貼身侍衛和侍妾啊,就這麼吊着風乾,這可是打臉啊,一個王府庶子,竟然敢如此張揚的打王府世子的臉,可是顛覆了常人的認知了。不過,他們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的王觀瀾,的確是有資本和那位三世子叫板,特別是當道理站在他這一邊的時候,五姑娘是三世子的侍妾,但同樣,也是刺殺王觀瀾的刺客,身爲王府在益城的話事人,王觀瀾有足夠的理由和權力這麼做,接下來,便要看三世子的反應了。
出人意料的是,三天來,王府那位一貫以強勢著稱的三世子卻並沒有太多的反應,暗地裡雖然有一些小動作,但也不激烈,倒是昨天晚上,這位沉默了三天,給益城帶來無限壓力的十四少終於動了。
神鶴居金菊院的大廳現在正陷於一種詭異的平靜之中。
王觀瀾坐在廳中的太師椅上,慢慢的翻看着手中的帳薄,王清在他的身旁侍候着,天承和天寧則站在他的身後,以侯子寒爲首的寧王府在益城各產業的負責人共有十人,站在他的身前,微躬着身,聽候發落。
王觀瀾的態度看起來十分的認真,仔細,一頁一頁的帳薄翻着,每一頁都看的很認真,時不時的或點頭,或搖頭,每一個動作,都能夠引的下面幾個負責人的心尖一抽一抽的。
兩個時辰了,他這麼坐在椅子上面看帳已經看了整整兩個時辰了,一旁几上的茶水都換了好幾茬了,幾個肥胖如豬的負責人的腿肚子已經開始打戰了,要是再這麼站下去的話,他們可就支持不住了。
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愣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如同是等待法官裁決的囚犯一般,這種感覺侯子寒很不喜歡,但是卻又不得不低頭。
“嗯,這帳做的不錯!”
終於,在又等了半個時辰之後,王觀瀾的金口終於開了,“王府在益城的產業,大的有九樁,小的十七樁,那十七樁小產業暫時不看,先看你們這些大的產業,錢莊,種植園,貨棧,碼頭,這類產業一年的純收益差不多有近二十萬兩銀子,除去交到王府的一萬二千兩之外,應該還有十七八萬兩銀子的節餘,再加上那些小產業,零零總總的至少也有近三十萬兩銀子的收益吧,爲什麼上次我讓人來問,你們只說有八千兩?!”
一開口,王觀瀾便要算舊帳了,一衆掌櫃的目光立刻瞟向了侯子寒,侯子寒面上火辣辣的,一咬牙,道,“可能是上次算錯了!”
“算錯了,哼,這也能算錯!”王觀瀾絲毫不給這位王府表少爺的面子,“這帳表面上是作平了,但是庫裡的數目和這帳肯定是對不上的,上哪兒去了,你們比我更清楚!”
看着不再說話的侯子寒,王觀瀾嘴角一咧,“你們是不是覺得,那些都是以前的帳目,以前的東西,都是我在接管這些產業之前的,所以,嚴格說起來,我還真的沒什麼權力管,就算是做官,還得替前任頂虧空呢,你們還給我留下了八千兩銀子,已經不錯了,是也不是?!”
“十四少知道就好!”侯子寒這一次終於開口了,沒有一絲要讓步的意思,這一次,王觀瀾要查帳,他拿出了真帳,並沒有指望能夠用假帳去糊弄,因爲他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小心,越不能把把柄留在王觀瀾的手中。
王觀瀾說的不錯,他是來接管這些產業的,不是來查帳的,在接管這些產業之前,這些產業發生的事情,都是王府默許的,王觀瀾還真的沒有什麼權力去說什麼,這一點,他清楚,王觀瀾也清楚,說白了,就是他不怕查。
以前益城的產業收益流到了什麼地方,王府高層心知肚明,甚至,這一次益城的產業被王觀瀾接管,也是王府高層之中角力的結果。
“好了,人也見了,帳也查了,那就這樣吧,以後大家該幹什麼還幹什麼,當然了,如果誰想要離開,我也不會勉強你們留下來!”王觀瀾的目光在十人的面前掃過,“從現在開始,王清接替侯子寒的位置,正式代表我處理益城產業的一切事宜,他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留下來的人要清楚,這裡的規矩要改一改了,具體怎麼改,王清會跟你們說的,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這就完了?!
下面的十個掌握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又把目光集中到了侯子寒的身上,但是侯子寒只是一笑,甩了甩袖子,對王觀瀾抱了抱拳,“既然如此,子寒告辭!”
“不送!”
看着侯子寒灑脫的背影,再看看王觀瀾一臉的不耐,十名掌櫃也無奈的嘆了一聲,有七人帶着滿肚子的疑惑,跟着王清去了偏廳,還有三人,則是想了想,跟着侯子寒的後面,出了神鶴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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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少爺,這算什麼,難道就這麼算了,一句話便將您開革了,那王清是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帳房,他有什麼本事,能頂替您的位子!”
三名跟着侯子寒離開的負責人中,一人長的極胖,一身的肥肉包裹在錦緞之中,滿臉橫肉的臉上,兩隻小眼睛滴溜溜的轉着,時不時的泛起一陣陰毒的光芒,“這樣的話,我們也不好像三世子交待啊!”
“我們不需要向三世子交待!”侯子寒看都沒看一眼,語氣之中透着一股不耐,“五姑娘的屍體現在正掛在城牆上,這代表王觀瀾和三世子之間已經沒有任何和解的可能性了,既然沒有任何和解的可能性,那我作爲三世子在益城的代言人又怎麼可能再插手屬於他的益城產業呢?至於你們幾個,也算是聰明,在所有的掌櫃中,你們和我走的最近,就算是自己不走,他也很快會尋理由把你們打發走的!”
“把我們打發走,沒那麼簡單,這些產業都掌握在我們的手裡,就算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不過剛來,憑什麼趕我們走!”
“就憑你們只給他留下了八千兩銀了!”侯子寒冷笑起來,“朱老皮,別再糾纏於自己的位子了,位子是肯定保不住的,還是想想如何全身而退吧!”
“全身而退,我怎麼退,我所有的身家都在益城,都在匯通莊,要是沒有了匯通莊,我就什麼都沒有了,表少爺,我不能退啊!”
侯子寒停下了腳步,看着朱老皮道,“你還有命是因爲那位十四少只是懶得對付你們,所以纔會給你們全身而退的機會,你們也只有一次機會,我也是看在你辛苦了這麼多年的分上才提醒的,不要不知足了,,朱老皮,這些年你也颳了不少了!”
“可是……!”
“好了!”侯子寒擺擺手,打斷了還要說話的朱老皮,“我言盡於此,你們是聽也好,不聽也好,都不關我的事情!”說完之後,便加快了腳步,再也不去理這幾名掌櫃,可憐這幾名掌櫃跟着他出來是想和他商量對策的,卻不料卻等到這麼一個結果,不禁面面相覷,站在街的中心,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不行,不能這樣!”在風中立了半晌,朱老皮猛的一跺腳,“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哼,他剛來益城,連腳跟都沒有站穩,就想動我們,也不想想,我們在益城經營了多少年,費了多少心血和苦心,離開了益城,我們什麼都不是,我不會讓他那麼容易得逞的!”
“朱掌櫃,你要三思啊!”另外一名掌櫃,小心翼翼的道。
“哼,怕什麼,他就算是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而已,他懂怎麼做生意嗎?他懂得維持這益城方方面面的關係嗎?他知道這些產業該怎麼打理嗎?!”朱老皮抖動着身上的肥肉,信心滿滿的道,“我們要是不合作,就靠他的那幾個帳房,他能把益城的產業收攏嗎?就算是收攏了,會運作嗎?!”
“你的意思是……!”另外一名掌櫃的十分精明,立刻從朱老皮的話中聽出了異樣的味道來。
“這不是我的意思,這是三世子的意思!”朱老皮冷幽幽的道,“你們別忘了,十年前,秦衛華是怎麼倒的?!”
“秦衛華!!”驟然聽到這個名字,兩名掌櫃都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好,既然這樣,我們就回去準備了!”說完兩人也抱拳告辭,不過,是不是回去真的準備,便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