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幾輛馬車一處府邸門前停下,一行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這是城東一處較爲偏僻的所在,旁邊沒有多少居所,因而這幢宅子倒是佔了很大的面積。府上的牌匾並未隨着原先主人的離去而取下,“趙府”兩個金漆大字在陽光下更顯光華,想是老管家念及主家恩惠,因而未作變動。門前此時已經候着一人,頭髮已有些花白,臉上密佈的皺紋、頷下稀疏的鬍鬚及微微佝僂的身子無不說明老人家年紀已然不小了。不過他看上去精神倒是不錯,此時此時正將雙手交叉收在袖子中,笑咪咪地看着下車走來的衆人。
鬱孟見了這位老人,連忙小跑着迎了上去,一邊走一邊急急說着:“哎呀我說尹老伯,怎敢勞你親自侯在這兒,豈不折煞我們了?”
老人笑着搖了搖頭:“沒事沒事,反正老頭子我也沒什麼事要做,正好想看看名聞天下的長虹劇團到底有哪些出色的後生。說起來,老爺一家都是很喜歡看歌舞表演的,近幾年更是因沒看過聲名最著的貴劇團表演而耿耿於懷。豈知人算不如天算,就差了那麼幾日的時間,卻因搬家而恰好錯過,當真再遺憾不過了。”
“這也無妨,不論那位趙老爺他們搬到哪裡,日後都有機會能見到我們表演的。因爲我們的足跡,那是註定會踏遍天下的嘛!至於接下來錯過的這場,有尹老伯你先代他們觀摩一下也是一樣的啦。”鬱孟倒是毫不謙虛,安慰老管家一句的同時還不忘表露一下自己的野心。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尹管家頓了一頓,稍稍放慢了語速,“我也相信,他們能很快見到你們的。”
“那個,老伯伯,可以讓我們進去了嗎?”紫鳶在一邊等了一會兒,卻是被午後刺眼的陽光照得有些發暈,因而忙不迭地問道。
“哦,當然可以,大家都快些進來吧。唉,人老了,光顧着說話了,倒是把待客之道都要忘了。只是如今府裡已經沒幾個下人了,有些招待不週的地方還要請幾位包涵了。”尹管家一邊說着一邊側身引着衆人向府內走去。一進入府邸,果然如小李描述的那樣,場地極爲寬闊,光是前院佔地便有十幾畝。院子三面圍牆,正中間的大廳將前院與後院隔離了開來。大廳一側則是一扇角門,一條石子鋪成的路徑直通向後院。老管家讓人引着劇團中人將幾輛車自側門進入府中,又讓人安排團中幾位姑娘去後院客房休息,這才帶着剩餘幾人一起到了大廳敘話。
來到大廳,衆人紛紛入座後,有下人來奉上了茶水,幾人抿上幾口就開始繼續談論起來。紅綢起身再度向着尹管家表達了謝意:“此次承蒙老伯照顧,不僅以那般低的價格將府邸借予我們暫用,更是允許我們在府上暫住,省卻我等不少麻煩,我等實在感激不盡。”
“些許小事,不必掛懷。想來老爺要是知道他的府邸能用來接待貴劇團的各位,也一定會倍感欣慰。而我如今只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而已。再說了,人老了,也喜歡熱鬧着些,這麼大一處府邸突然間只剩這麼幾個人,老頭子我也冷清得很啊。現在不僅能一償主人所願,更能有機會看到精彩的表演,那可真是一舉多得啊。”尹老伯也是客氣了幾句,而後看了衆人一眼,目光在沐追雲、夏遠峰幾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敢問鬱團長,這幾位公子也是劇團中人嗎?恕我失禮,看着卻是有些不太像……”因爲三個姑娘都已換了男裝,這次打扮更加男性化了一些,也不知尹管家是否當真沒有看出來,反正都是以公子稱呼了。
“哈哈,尹老伯可當真是慧眼如炬,”鬱孟眼珠子一轉,忽而笑道,“其實這幾位公子是上次看了我們的表演後心嚮往之,因而留了下來欲要學習一二。說不定以後,他們就會成爲我們劇團的人了呢。”
“喂,誰心向往……”夏悠竹聽了鬱孟的信口開河,頓時有些不爽。只是話說到一半,卻是被夏遠峰揮手製止,後者倒是笑着承認了,“不錯,家裡有幾位妹妹也算能歌善舞,早就欽慕劇團幾位姑娘的無雙舞技了。我們此次過來正是要取經一番,若是能有所得,回去傳授給幾位妹子讓她們有機會進入劇團,那更是無上榮幸了。”
鬱孟明知道夏遠峰是順着他的話而說藉以掩飾身份,還是笑彎了眼,一雙桃花眼不住地往三個男裝的姑娘身上掃過。好在衆人已經習慣了,這次卻是沒理他。
“原來如此,那樣也好,好啊。”尹管家呵呵笑了一聲,“既然如此,想來你們定然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老頭子我就不在這兒耽擱你們的時間了,若有什麼用得到我的地方,請儘管說一聲,老頭子必當全力以赴。”
“如此就先謝謝老伯了。只是我們已經打擾尹老伯這許多了,怎敢再勞煩您老?再說,老伯幫我們解決了最大的問題,接下來的事我們自己已經都能解決了。您老就請歇息去吧,若是當真遇到了麻煩事,我們也不會客氣的。”紅綢起身向着尹管家行了一禮,後者自袖子中伸出左手擺了擺,呵呵一笑後也就離開了,將這大廳讓給了衆人。
“這個老伯伯看來是個好人呢,對我們這麼關照,又沒有什麼其他要求。”尹管家一走,衆人也就更自在了些,薇雨脆生生的聲音響了起來。
“尹老伯當然是個好人啦,不過薇雨小妹,你爲何說他看來像個好人哪?難道他老人家還會無事獻殷勤不成?這麼說可不禮貌啊。”鬱孟對薇雨說的“我們”兩個字似乎頗爲滿意,此時輕搖羽扇,卻是故意拿話逗了薇雨一下。
“啊,那個,我沒有那麼說啦。”薇雨連忙搖了搖手。旁邊的夏悠竹卻是狠狠瞪了鬱孟一眼,轉而對着薇雨說道:“薇雨妹妹,不用理他的啦,這傢伙越說越來勁的。”
鬱孟一聽好不委屈:“我的小悠竹啊,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呢?我這還不是爲了找機會與你們親近一下嗎?”
“停停停!我說你不要那麼亂叫啊,不然小心我打你啊!”夏悠竹被他這一句“小悠竹”叫得汗毛自豎,堅決表達了抗議,不然以後都被他這麼叫她可受不了,“再說誰要與你親近啊,你還是離我們越遠越好。”
鬱孟剛要再度接口,卻是被紅綢打斷了:“好了我的鬱大團長,你有這麼多閒功夫嗎?演出在即,可還有一堆事等着你拍板決定。既然場地問題已經解決了,其他問題都可以慢慢來,不過演出時間最好馬上定下來,也好讓大家心裡有個譜。”
“說的也是啊,演出時間嘛,那就還是用我們的幸運數字吧,怎麼樣?”鬱孟掩口輕笑。
“七日之後嗎?那倒也沒問題,我這便去通知姐妹們,順便安排她們練習一番。這次用的是我們的新舞劇,效果不知如何,總要做到萬事俱備才行。”紅綢若有所思。
“新舞劇嗎?”李採兒聽了眼前一亮,卻也有些疑問,情不自禁問道:“紅綢姑娘,你們不再演出‘七星追月’了嗎?”
“是啊,‘七星追月’雖然反響不錯,但已經演出很長時間了。我們的表演若要長久維持下去,自要時時創新才行。至於新舞劇,其實幾個月前離開應陵城的時候已經開始準備了,上次在四方城原本就想着要嘗試一下,只是鑑於一些問題還沒解決因而延誤至今。而這一路上我們姐妹又多有探討,總算將各方面都慢慢完善了。”紅綢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具體的內容就先容我賣個關子,只是可以告訴你們這次的新舞劇可是充分發揮了每一個人的特點,十分值得期待呦。”
“自當拭目以待!”李採兒聽紅綢這般說,頓時被勾起了興趣。就連夏悠竹和薇雨都是滿面期待之色,雖然她們連“七星追月”也沒看過,但如今能有機會看到更好的,豈不大大彌補了先前的遺憾?
“那到時就請多多捧場了。”紅綢微微一笑,起身告辭,“那我就去安排姐妹們練習去了,總要叫她們都練習純熟了才行。團長,其他事情就交給你了,可別偷懶啊。”
“知道啦親親紅綢,人家曉得輕重的。”鬱孟還來不及向紅綢拋個媚眼,後者就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門後了。無奈之下,他也只得向着衆人告辭:“好啦,人家也得去負責搭臺子順便把演出公告給貼出去,過會兒再來陪你們啊。”
“我們纔不需要你陪呢!”夏悠竹輕輕哼了一聲,伸出雙手分別拉起了李採兒和薇雨的手:“薇雨妹妹還有采兒,走,我們到府裡到處看看去吧,說不定還能看到劇團的幾位表演新舞劇呢。”
兩個姑娘都是應了一聲,只是一旁的夏遠峰卻是輕輕咳嗽一聲:“夏竹兄弟,你們三個大男人,注意點影響。”
三人聽了臉上都是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放開了手。“就你認真!”夏悠竹沒好氣地看了兄長一眼,轉身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