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蘭見雲裳一回來便有些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一句,眼中亦是帶着幾分好奇,便輕聲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雲裳眸子中劃過一道冷芒,嘴角卻仍舊微微翹着,似笑非笑地模樣:“此前在皇城,我便疑心過的事情,果然是事實。”
佩蘭沒有聽明白,只是瞧着雲裳的模樣,亦不敢再問,只低眉順耳地跟在雲裳身後,隨着她入了屋子。
寶兒在屋中的軟榻上玩耍,手中抓着雲裳的一本書,書頁被捏得皺皺的,畫兒跪在地上,面上滿是焦急之色,嘴裡不停地喃喃着:“哎喲,我的小祖宗,小皇子哎,這書是你孃親的書,可莫要扯壞了。”一面說着,一面伸手去爭搶那書。
寶兒卻是雙手抱着書,抓得死緊,見畫兒來搶,卻似乎更興奮了一些,哈哈大笑着。
雲裳笑了笑,走了進去,讓畫兒退到了一旁,才抱起了寶兒道:“寶兒這是在玩什麼呢?這麼開心?”
寶兒見自己孃親來了,便連忙將頭鑽進自己孃親的懷中蹭了蹭,將那書扔到了一旁。雲裳拿起被寶兒蹂躪得不成樣子的書看了一眼,是她昨兒個看的陣法書。
雲裳笑了笑道:“這書可是極好的,若是你喜歡,等你長大了,孃親將它送給你好不好?”
寶兒自是聽不明白的,只嘿嘿笑着,目光定定地盯着雲裳,過了會兒,便又一頭扎進了雲裳的懷中。
雲裳陪着寶兒玩了一個上午,便又到了午膳的時候,午膳剛準備好,洛輕言便回來了。
雲裳見狀,笑眯眯地站起了身迎了上去:“午膳剛備好,陛下回來的正好。”
說完便轉過頭吩咐着佩蘭道:“去將太上皇和太后娘娘請過來一同用膳吧。”
洛輕言神情一頓,望向雲裳,眼中平靜無波:“早上去見過他們了?”
雲裳輕輕頷首,“見過了。”
洛輕言的神色便變得更怪了一些,終是雲裳忍不住笑了起來:“陛下可是相問,臣妾既然已經去看過了,便沒有發現什麼?”
雲裳見洛輕言低下了頭,細細整理着自己的衣裳,沒有開口,雲裳才笑着輕聲道:“臣妾自是發現了的,發現了昨兒個夜裡救出來的那兩位,不是真正的太上皇和太后。”
洛輕言擡起頭來望向雲裳,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怎麼發現的?”
雲裳笑着道:“我見你神情不對,便叫暗衛來問了問昨兒個營救的情形,其中一個極小的細節,讓我起了幾分懷疑。暗衛說,他們進入營中之時,要帶太上皇和太后離開,太上皇提醒太后,將佛珠帶上。”
洛輕言目光落在雲裳的身上,聽雲裳這麼說,眼中疑惑的光芒一閃而過。
“太后信佛,那佛珠可是她的寶貝,又怎會忘記要拿走,還需要別人來提醒?此爲其一。其二,方纔我過去的時候,我腳步已經放得很輕,可是他們二人卻幾乎同時擡起了眼來朝着我看過來,太上皇我知曉是因着他會武功的緣故,可是華翎的武功應當沒有到這種程度吧?而第三,華翎見到我之後,表現得太過冷淡,似乎還帶着幾分怯意,連我提起寶兒在這兒的時候,神情也不見變化。”雲裳一一列了出來,才笑着道:“因而,我可以斷定,被救出來的這兩人,應當不是夏寰宇和華翎。”
洛輕言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只走到一旁坐了下來:“既然如此,你爲何還要叫他們過來用膳?”
雲裳聞言,想了想才道:“既然他們二人不是夏寰宇和華翎,那他們又去了哪裡?這兩人,是倉覺青肅的計策,還是太上皇準備的?陛下難道就不想知曉?”
洛輕言沉默了下來,一直到佩蘭帶着那兩人走了進來,也沒有再開口。
雲裳笑眯眯地吩咐着佩蘭擡了凳子來,侍候着兩人坐了下來,才也在洛輕言身邊坐了下來,笑眯眯地望着那二人道:“不知父皇母后喜歡吃些什麼,我便隨意準備了一些,也不知是否合你們的胃口。佩蘭,上菜吧。”
那假的夏寰宇沒有應聲,倒是一旁的華翎連忙道:“無法,我們沒什麼特別喜好的。”
雲裳笑了笑,沒有搭話。佩蘭帶着丫鬟將飯菜擺上了桌,四人默不作聲地吃了飯菜。雲裳見衆人都放下了筷子,才笑着道:“可吃飽了?”
華翎點了點頭應着道:“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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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裳聞言便笑了起來:“既是飽了,那便勞煩二人同我說一說,真正的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如今在何處吧?”
對面的兩人聞言,身子猛地一僵,那假的夏寰宇卻是冷笑了一聲,聲音拔高了幾分:“莫非皇后以爲,我們是有人假冒的?”
“不是以爲。”雲裳卻是不見絲毫害怕的模樣,面上笑容依舊不變:“是確定。只怕你們都不知道自己漏了多少破綻吧,陛下只一眼便瞧出來你們是假冒的了,我雖然愚鈍了一些,先前在院子裡面說了幾句話之後,便也辨別了出來。你無需在學着太上皇,做出這般色厲內荏的模樣,無論是如何蓄意爲之,假的終究是假的,永遠也學不像的。”
那假的夏寰宇定定地盯着雲裳看了許久,見她不像是在詐他,只怕是有了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們的身份了,才淡淡地道:“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如今安全着。”
雲裳聽他這麼一說,便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哦?原來是太上皇安排的?”
身旁的洛輕言神色更冷了幾分,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便離開了屋子。雲裳望着洛輕言凝着怒氣的背影,面上的笑容亦是慢慢淡了下來:“你們可知,便因爲你們,夏國妄送了多少士兵的性命?你們可知,爲了營救你們,我們的暗衛日以繼夜地用不到半月的時間挖出了這條長長的暗道?你們可知,陛下和本宮聽聞你們被倉覺青肅擄走之後,放下還未完全穩固下來的朝堂,跑到了這靈溪來?”
“好,極好。”雲裳笑了起來,眼中卻滿是冷意:“如今夏侯靖潛入了錦城之中,便是想要謀奪皇位,太上皇若是想要這樣的結果,當初又何必將這江山交託給陛下?”
雲裳猛地一拍桌子,揚聲道:“來人,將他們二人帶下去,嚴加看管。”
外面暗衛聞言,連忙進了屋中,那假冒的兩人卻也不發一言,站起身來便跟着暗衛走了下去。
雲裳揉了揉額角,心中卻實在是猜不明白,夏寰宇這般做究竟是爲了什麼。沉吟了許久,才擡起眼來對着佩蘭道:“陛下方纔也沒吃多少東西,你裝些吃的,送到衙門去吧。”
佩蘭應了聲,雲裳又站起身來道:“我出城一趟。”
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雲裳躲開了城牆之上巡邏的士兵,出了城,直奔着鳳凰山而去,到了鳳凰山上石林之外,便隱隱約約瞧見了石林中有人影晃動。雲裳吹了一聲口哨,隱在石林之中的暗衛首領便迎了出來:“主子。”
雲裳笑了笑道:“準備得如何了?”
“啓稟主子,基本已經妥當了,只等獵物上門來。”暗衛統領應着。
雲裳輕輕頷首,轉過身望了眼跟着自己一同上山來的暗衛,又回頭對着暗衛統領道:“不如讓他們來試一試,這十面埋伏陣的威力究竟如何?讓人將陷阱裡面的致命武器都先撤了,毒藥也換一換,先演練一遍。”
暗衛首領連忙應了聲,打了個暗號,不多時,便轉身望向雲裳道:“主子,可以了。”
雲裳點了點頭,轉過身望着身後的暗衛道:“你們不知道這石林之中的機關和陷阱,你們去試試能否闖過這片石林,規矩有一條,那便是不能使用輕功。”
暗衛們應了聲,便飛快地閃身入了那石林之中。
雲裳讓暗衛統領帶着她飛到了石林之上,下面的情形便可看得一清二楚。暗衛們手腳俐落,且即便是被限制了不能夠使用輕功,武功仍舊比尋常士兵好上不知多少,因而瞧着,一開始倒似乎並未落於下風。
只是漸漸地,石林之中的陷阱愈發地多了起來,隱在石林裡面的人也都尋找着時機偷襲着,不少暗衛也開始顯得有些手忙腳亂。慌亂之間,便有不少落入了陷阱。
雲裳瞧着,便到了石林那頭等着,直到一個半時辰之後,纔有暗衛從裡面走了出來,可是也已經精疲力竭,身上的衣裳被劃開了不少的口子。一出來便摔倒在地,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
雲裳勾起嘴角笑了起來,轉過頭對着那暗衛統領道:“極好,那密林之中可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話音剛落,雲裳卻隱隱約約瞧見靈溪城外的方向有異動,震天的吶喊聲,卻是連這鳳凰山中都隱隱可聞。
雲裳蹙了蹙眉,眼中帶着幾分深沉之色:“只怕,這石林很快便能夠派上用上了,將林中的機關毒藥全都恢復原狀。”
雲裳遠遠地瞧見有一匹馬朝着這邊飛奔而來,雲裳揮了揮手,暗衛便隱匿了起來,那馬在山腳下停了下來,有人從馬上翻身躍下,朝着山上走了上來,雲裳緩步走了下去,才瞧見一個穿着兵甲的士兵急急忙忙地道:“娘娘,夜郎大軍攻城了,陛下讓娘娘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