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輕言回府的時候,手中拿着一個雕花的紫檀木盒子,小小的長盒子,不知曉裝着什麼。回到屋中便將那盒子隨手往雲裳的梳妝檯上一放,卻引起了雲裳的注意。
雲裳目光一直盯着那盒子,半晌,才擡起頭來望向洛輕言,輕聲問道:“這是什麼?”說着便站起身來走到梳妝檯前,將那盒子拿在手中打量着,半晌又轉過身望向洛輕言,“我能打開瞧瞧嗎?”
洛輕言面色有些不自然,僵硬地點了點頭道:“便是給你的。”
“給我的?”雲裳有些詫異,這又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洛輕言爲何送東西給她?應當是匕首吧,雲裳想着。便將那盒子打了開來,倒是有些出乎雲裳意料,盒子中靜靜躺着的,是一支金簪子。簪子倒是有些特別,簪頭是荷花和荷葉,瞧着倒是十分靈動。
雲裳瞧見那荷葉荷花的,面上便猛地爆紅了起來,跺着腳瞪向洛輕言。想着果真昨兒個不應當讓洛輕言在那小船上得逞,竟還專程買了金簪來提醒她昨兒個的荒唐。
洛輕言一見雲裳的神色便明白了雲裳所想,沉吟了片刻,便勾起嘴角笑了起來,走到雲裳身邊攬住雲裳的肩膀,難得好心情的解釋道:“唔,此事並非你所想的那般。只是今在宮中的時候,我聽暗衛來稟報,說你今日走了好些個店鋪想要買一支金簪子。我便讓宮中珍寶閣的技藝人趕工了一支簪子來送你,可是先前那技藝人問我要什麼花樣的,我實在是想不出來,便讓他做了這荷花的。”
雲裳聞言,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哼了一聲便將那簪子放回了盒子中,隨手扔在了梳妝檯上。
第二日,雲裳醒的倒是早,卻不太想起身,在牀上賴到中午時分,才叫了琴依和淺酌進來服侍她起身。
洗漱了,換了衣裳,雲裳便坐到銅鏡前坐了下來,“今兒個我還得出宮去瞧瞧去,你隨意給我挽個簡單的髮髻吧。”
琴依應了一聲,挽了一個尋常夫人用的比較多的巾幗髻,又從妝柩中找了一支玉簪子正欲給雲裳簪上,雲裳想了想,便拿起一旁那紫檀木盒子,打了開來,取出了那金簪,遞給了琴依道:“用這支吧。”
琴依看了眼那簪子,接了過來,才笑着道:“這髮簪倒是別緻,奴婢記得,王妃沒有一支這樣的簪子啊……”說着便拿着簪子往雲裳的頭上簪去,只是一不留神,稍稍用力太重了一些,簪子的尖頭便穿過了頭髮,扎到了琴依的手上。
琴依驚呼了一聲,見雲裳望了過來,才連忙將簪子簪好,再望向自己的手,才發現,已經出了血。
“可要緊?那邊書架上放着金創藥,去拿來搽一些吧,這天氣熱,莫要化膿了。”雲裳見狀,便連忙吩咐道。
琴依笑着點了點頭,輕聲安慰着雲裳,“沒什麼事,奴婢只是沒有想到,這簪子這般尖細,平日裡其它的簪子使這麼大的力氣便是正好……”
雲裳仔細想想便也明白了過來,洛輕言哪怕是做簪子,也想着如何才能夠給雲裳防身,這簪子只怕是在危急時刻可以拿來當武器用的。
琴依搽了金創藥走了過來,雲裳便拉着她的手仔細看了看,傷口有些深,幸好琴依只是不小心而已,若是雲裳真正用上了它,殺人應當不在話下。
雲裳今日出府倒是沒有像昨天那樣四處閒逛,徑直便坐着馬車去了淺水伊人閣,錦城中的許多人都知曉雲裳喜歡在淺水伊人閣買首飾,倒是不必避諱。
到了淺水伊人閣,在店中接待客人的,是伊人。雲裳看了看店中的情形,亦是與其它首飾店並無什麼兩樣,皆是沒有金銀首飾,只有玉和寶石。
“王妃來了,今兒個想要選些什麼?”伊人笑眯眯地與正在說話的客人打了聲招呼,便連忙迎了上來。
雲裳笑了笑道:“最近有沒有什麼新的胭脂水粉?”
伊人連忙應道:“王妃樓上稍坐片刻,小的這便立馬將最近做的胭脂水粉都送上來讓王妃瞧瞧可有中意的。”
雲裳輕輕頷首,便帶着琴依和淺酌上了樓。
淺音不在樓上,淺水亦是不在。
雲裳在樓上等了一會兒,伊人便端着茶點走了上來,笑眯眯地道:“今兒個姐姐和淺音姐姐有事出去了,都不在,王妃可是有什麼吩咐?”
雲裳笑了笑道,“那能夠追蹤氣味的香粉可有做出來新的?”
伊人搖了搖頭道:“那香粉之中有好幾種東西都得從夜郎國買進,前段時日咱們不是和夜郎國在打仗嗎?夜郎國那些個商人平日裡倒是一派講義氣的模樣,這仗打起來後,聽說我們是夏國的,便死活不肯賣給我們。”
雲裳輕輕頷首,又問道:“店中的金銀首飾可是被宮中的人收走了?是誰來做的這件事情?”
伊人連忙道:“是個公公,他說他姓賴,屬下藉着此前宮中許多嬪妃在我們這裡買過首飾與他套了套近乎,可是他嘴巴實在是嚴,一點兒話也套不出來。”
“他可有拿着什麼旨意來?”
伊人搖了搖頭:“沒有。”
“沒有?”雲裳蹙了蹙眉,“那爲何錦城中的商人竟然都將首飾給了他?”
“前幾日與旁邊幾家同樣做首飾的掌櫃也聊起此事,那人面色蒼白,沒有鬍鬚,說話聲音尖細,又說自己是宮中的人。大夥兒便信了十之七八了,畢竟誰沒事兒將自己弄成一副內侍的模樣啊?再加上,他是拿錢來買的,且一點兒也沒有讓我們降價,賣給誰不是賣,若真是宮中的人,在自己店裡買了那麼多東西,對商人來說,也是天大的榮幸了,自是十分樂意的。”伊人連忙道。
雲裳聽她這般說,眉頭便又緊了幾分,“這般說來,便是你們都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是宮中的公公?”
伊人輕輕頷首。
正說着話,雲裳便聽見淺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而後,門便被打了開來,淺音走了進來。見雲裳在屋中,面上閃過一抹詫異,才笑了起來,快步走到雲裳身邊道:“王妃怎麼來了?”
雲裳聞言才笑了起來:“怎麼,我便不能來了?”
淺音連忙擺了擺手笑着道了幾聲“不敢”。
雲裳瞧着她額上尚有細細密密地汗珠,便笑着問道:“這大熱天的,這是去哪兒了?”
淺音擰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灌了一大杯茶,才緩過勁來應道:“在各處店中走了一圈,最近這段時日,蕭記的生意倒是十分好,可把奴婢忙壞了。奴婢不得已,將淺水都一同拉上了。”
雲裳聞言便笑了起來,“若是忙不過來你與我說便是了,再從暗衛中調些人幫襯着你便好了,何必將自己弄得這般辛苦。”
淺音聞言,才連忙道:“前段時日王妃可是將全夏國咱們的暗樁都調到了淮陰和靈溪的,奴婢哪敢開口要人啊,如今暗衛們是否得閒了一些,王妃可否調幾個人來讓奴婢使喚使喚?”
雲裳擡起手敲了敲淺音的頭,“貧嘴。你儘管去找淺酌要人便是了。”
淺音這才笑嘻嘻地道了謝。
主僕幾人正說着話,便又聽見腳步聲,腳步聲算不得輕盈,應當不是暗衛的。淺音走到門邊看了看,才笑着轉過身道:“是店中的小二。”
那店小二走到了門口,也沒走進來,有些着急地對着伊人道:“掌櫃的,樓下那位客人拿了一錠缺了一角的銀子來買東西,小的讓她換一錠,她說她沒有完整的,可是又死活要將那手鐲拿走。”
“銀子給我瞧瞧。”伊人輕聲道。
那店小二便連忙將銀子遞了過來,銀子是一百兩的元寶,元寶中間那突起的地方缺了一大塊,倒也難怪店小二爲難了。
伊人轉過頭望向店小二,“那手鐲多少銀子的?”
小二連忙應道:“六十兩銀子。”
伊人想了想才道:“這銀子雖然缺了一塊,不過六十兩應當是夠的,你下去用稱稱一稱這銀子的重量,按照實際重量算便是了。反正這銀子拿去融了也能夠重新鑄造成銀兩,也不會缺了兩數的。”
那店小二連忙應了聲,便退了下去。
雲裳卻蹙起眉頭,似是出了神一般。
淺音又問了雲裳一個問題,久久不見雲裳迴應,才發現雲裳只怕根本便沒有聽進去,有些無奈地喚了一聲:“王妃……”
雲裳猛地回過神來,卻沒有回到淺音的問題,連忙道:“你想法子悄悄向各大銀莊打聽打聽,最近用銀票兌換現銀的人多不多。”
淺音點了點頭,有些好奇地道:“王妃打聽這個做什麼?莫非想要兌換現銀?”
雲裳搖了搖頭,眼中帶着幾分冷意,“我此前一直在想,那人收了這麼多首飾做什麼?按理說來,首飾都是女人才會喜歡的東西。可是方纔聽伊人說起,那缺了塊的銀兩可以重新融了鑄成新的銀兩,我卻突然有了一些十分大膽的猜想。”
“什麼猜想?”衆人連忙望向雲裳。
雲裳冷笑了一聲,才接着道:“你們可知曉,若是要叛亂謀反,最難尋的,不是士兵,不是糧草,而是武器。囤積武器,可是極其容易引人關注的,可沒有武器,想要起事,卻是幾乎不可能的。我方纔才明白了過來,爲何被收購的都是金銀銅製的首飾,玉器那些反而沒有要。”
“因爲,他們是想要將首飾上面的金銀銅重新融化,製成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