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淺墨聞言,顯得有些爲難,目光默不作聲地掃了掃龍椅之上的夏寰宇,才輕聲道:“倒不是下官不願給王妃看,只是那捲宗放在刑部的資料庫之中了,現下倒確實沒法子給王妃。”
雲裳輕輕頷首,沉默了片刻,才擡起頭輕聲道:“我對破案一竅不通,便勞煩李大人多多操心了,只是希望若是有了什麼進展,能夠勞煩李大人向我通報一聲,我心中有數,也安心一些。”
李淺墨連連應道:“下官不敢,此事是下官的職責。”
雲裳又淺淺笑了笑,才擡起頭來望向夏寰宇,行了個禮道:“啓稟陛下,臣婦大致瞭解情況了,臣婦不懂破案,只怕也幫不上什麼忙,便先退下了。”
夏寰宇點頭,“好,退下吧。”
雲裳便緩緩退了出去,琴依在殿外候着,見雲裳出來,眉頭輕蹙着,便也沒有細問,只跟在雲裳身後往朝霞殿慢慢走去。
還未走到一半,便瞧見一個宮女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見到雲裳,似是才舒了口氣,“睿王妃……”
雲裳倒是記得她,便是朝霞殿外侍候的宮女,似乎是叫綵衣?雲裳見她面上滿是焦急,便開口問道:“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那宮女連連點頭,似是跑得有些累,一邊喘着粗氣一邊道:“王妃您快去煙翠湖邊的落霞亭外瞧瞧吧,您身邊的那位丫鬟和明粹宮中的吳更衣吵起來了。”
雲裳忍不住皺起眉頭,心中有些煩悶:“方纔便與淺酌說了,讓她不要太過沖動,怎生一轉身便吵起來了呢?”說着便匆匆往煙翠湖邊去了。
煙翠湖雖然不小,只是那所謂的落霞亭倒也不難找,雲裳瞧見好些人圍在一個亭子外,便徑直往着那亭子走了過去。
“一個小丫鬟,也竟然敢與宮裡的主子們吵吵鬧鬧,也不知你的主子怎麼教你的規矩,若是你照着更衣娘娘的吩咐,在自己臉上畫上一隻烏龜,然後圍着這煙翠湖走上三圈,我們便饒了你。”一個尖利的女子聲音傳來,帶着毫不掩飾地嘲諷。
雲裳眉頭輕輕蹙了起來,卻又聽見淺酌的聲音傳了過來:“呵,真是笑話,不過一個小小的從九品更衣而已,卻也敢隨意詆譭王妃娘娘的名聲,我倒是不知,宮中的規矩就教出這樣的人來。”
“敢說我沒教養,來人啊,給我打!”氣急敗壞的聲音,應當便是綵衣所說的劉更衣了。
“住手!”身旁的綵衣亦是有些怒氣,高聲道。
那些個圍在落霞亭外的人便都回過了頭來,望向她們三人,其中一個長得清秀的宮女打扮的女子蹙了蹙眉,有些不悅地望着綵衣,“你又是哪兒冒出來的蔥啊。”
雲裳聞言便緩緩笑了起來,她倒是有些明白了,在這兒的大多是七品以下的嬪妃,平日裡請安或者宮宴她們亦是沒什麼資格去的,自是不曾見過雲裳的。且這煙翠湖離各大主宮殿也有段距離,平日裡品階高些的嬪妃亦是不會路過這兒,因而她們倒是可以肆意胡來。
“瞎了你們的眼了,睿王妃娘娘在此,還不趕緊跪下行禮。”朝霞殿現在侍候的宮人都是從太極殿調過來的,平日裡在夏寰宇身邊侍候,自是走在哪兒都被人供着的,哪兒受過這樣的委屈,綵衣便更是憤怒了幾分。
衆人聽綵衣說起睿王妃,目光在三人身上掃了掃,最後都落在容貌最爲出衆的雲裳身上。只是,仍舊沒有一個人行禮。
雲裳倒也渾然不在意,淺淺笑了笑,擡腳走到落霞亭中坐了下來,目光緩緩從衆人身上掃過,最後停在了其中一個穿着鵝黃色宮裝的女子身上。宮中的嬪妃,打扮皆得按照品階來,有一定的規制可循,在這羣女子中,有一個更衣,兩個采女,兩個答應。雲裳便從那鵝黃色宮裝女子的衣裳上便瞧出來了,她應當便是劉更衣。
“淺酌,過來。”雲裳的手輕輕放在亭子中的石桌之上,食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淡淡地開了口。
淺酌便連忙走到雲裳身後站定。
雲裳這才又看向劉更衣,“劉更衣是吧?進宮多久了?”
那劉更衣一直盯着雲裳瞧了好一會兒,見她容色傾城,但是年紀瞧着最多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笑容卻是十分和煦的,心中想着,都說睿王妃溫和懦弱,且不過是個小女孩,倒也不假。眼睛便稍稍擡了擡,望向雲裳的頭頂,“六年了。”
“這麼久了啊?”雲裳似是有幾分詫異,“劉更衣六年了仍舊是一個從九品的更衣,你可知是爲何?”
那劉更衣聽見雲裳這般語氣,便有些不悅,皺起眉頭,卻沒有回答雲裳的問題。
雲裳笑了笑,不以爲意,“本王妃覺着,大抵便是因爲,劉更衣的容貌算不上出衆,如你這般模樣的女子,宮中一抓便是一大把,且這脾性,實在是不太討人喜歡的,我聽聞陛下喜歡溫柔似水的女子,像湘竹殿中的湘妃娘娘,或者此前的沈淑妃娘娘,亦或者剛進宮一個月便懷有龍嗣的慧昭儀。”
“睿王妃是覺得我性子不好?”那劉更衣忍了又忍,終究是開了口。
雲裳瞧着石桌的手輕輕一頓,便擡起頭對着綵衣道:“綵衣一直在陛下身邊侍候,定然是知曉,一個從九品的綵衣,在本王妃面前自稱我,是應當如何處置的。”
綵衣行了個禮,輕聲應道:“回王妃娘娘,應當掌嘴二十。”
雲裳輕輕頷首,笑了笑道:“本王妃倒是覺着這處罰有些重了,不過既然是進了宮,便也不能壞了這宮中的規矩,便勞煩綵衣姑娘幫忙處置一番了。”
那劉更衣自是聽出了些不對來,急忙道:“做什麼?我可是宮中的嬪妃!”
雲裳便又笑了,“劉更衣只怕是還未曾明白過來,更衣,不過是從九品,本王妃想要處置,尚且還有這個權力,且以劉更衣這般孤陋寡聞而言,想必也不會知道,綵衣姑娘是陛下身邊的宮人,論起品階來,只怕還比你高一些。”
綵衣笑了笑,並未作聲,似是默認了,走到那劉更衣面前,擡起手便打了下去,“啪”的一聲,倒是十分的響亮。
能夠入宮爲妃的女子,身家都是不低的,哪怕是一個小小的更衣,在家中只怕亦是嬌生慣養,不曾受過這般欺辱的。
“睿王妃你莫要以爲打了我就沒有人知曉了,你勾引陛下的事情如今在宮中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你敢做還怕別人說不成?”那劉更衣被綵衣一巴掌打懵了,待回過神來,便厲聲罵道,一時間,落霞亭外的一衆女子,面色皆是變得煞白了起來。
“等等。”雲裳擡了擡手,制止了正欲打下去第二巴掌的綵衣,眼中滿是冷意,“方纔本王妃尚且覺着,劉更衣不過是衝撞了本王妃,算不得什麼大罪,如今既然敢誹謗本王妃和陛下,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還勞煩綵衣姑娘向陛下稟報稟報,此等大逆不道之人,本王妃可做不了主了。”
劉更衣聽雲裳這般說,便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望着雲裳,以爲雲裳不過是嚇唬她而已,綵衣卻已經屈膝應了聲,便要往太極殿去。
劉更衣這才慌了手腳,急忙撲上去抱住綵衣的,慌慌張張地道:“賤妾不過是胡說八道,賤妾什麼都不知道,還請睿王妃饒命,賤妾知錯了,賤妾知錯了。”
雲裳目光淡淡地落在面上滿是淚水的劉更衣身上,手在袖中握緊了,半晌,才冷冷地笑了起來:“劉更衣入宮六年了,莫非還不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本王妃方纔已經說過了,你若是單單只是重裝本王妃,這事兒倒是可大可小,本王妃倒也並非斤斤計較的人,讓綵衣掌嘴二十巴掌不過是小懲小戒,只希望你能夠認識到錯處。”
劉更衣已經癱倒在地上,面色煞白一片,“可你非但不知悔改,還肆意胡言亂語,誹謗本王妃不說,竟還敢污衊陛下的名聲,這可就是大罪了。你跟本王妃求情亦是沒有任何用處,方纔我便說了,這已經不是本王妃能夠做主的事情了。”
正說着,雲裳便瞧見遠遠地,似是寧淺與好些個嬪妃一同走了過來,見到落霞亭外的情形,亦是有些吃驚,便笑着道:“這兒又是哭又是鬧的,發生什麼事兒了這麼熱鬧?”
雲裳笑着站起身來,“讓湘妃娘娘見笑了,湘妃娘娘怎麼過來了?”
寧淺目光看了眼那劉更衣,便走進了亭子中,拉着雲裳,在雲裳身邊一同坐了下來,才輕聲道:“與大家夥兒一同散步了,我想着你便在這朝霞殿,便想着去瞧瞧,卻不想半道上就碰上了。”
其它與寧淺一同過來的嬪妃亦是走到亭子中,笑着行了禮道:“見過睿王妃。”
雲裳淡淡地點了點頭:“都坐吧。”
寧淺又看了眼那劉更衣,笑着道:“怎麼了?可是誰惹你發火了?”
雲裳亦是看了劉更衣一眼,那劉更衣似是突然瞧見這麼多品階高的嬪妃,且對雲裳尚且那般客氣,亦是有些吃驚,呆呆愣愣地望着。
“倒也沒什麼,約摸是昨兒個夜裡事發的太過突然,如今睿王府不太安全,陛下和皇后娘娘憐惜我有孕在身,讓我搬到朝霞殿中,卻不想倒是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誤會,這些個低階嬪妃方纔在說,我勾引了陛下,這入宮便是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