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不知曉洛輕言爲何會這般篤定,只是他的這一份篤定卻讓雲裳有些慌亂的心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心中想着,他既然說了不必太過憂心,便定然不會有事的。
蕭遠山看了洛輕言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說回院子寫信,便告辭了。
洛輕言將雲裳攬在懷中,輕輕俯下身子吻了吻雲裳。雲裳轉過頭望向洛輕言,終究還是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你還留了後招?”
洛輕言眉眼含笑,不點頭也不搖頭,只笑眯眯地道:“到時候你便知曉了。”
雲裳眯着眼望着洛輕言,心中想着,洛輕言甚少笑的,在旁人面前可以說是幾乎不笑的,只有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眉眼會顯得柔和一些。只是如今細細瞧着他那淡淡地笑容,卻忍不住開了口:“皇叔,有沒有人說過,你笑起來真得很像狐狸啊?”
雲裳在心情好的時候纔會似撒嬌一般地叫洛輕言“皇叔”,洛輕言笑眯眯地斜過眼望向雲裳,眼中笑意更深:“你是第一個……”
雲裳以爲他是說,她是第一個說他笑起來像狐狸的,卻又聽見洛輕言接着到:“見過我這般笑的人。”
雲裳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洛輕言在說什麼,心中便頓時一軟,像是吃了無數的桂花糕一般,甜得心都有些酥了。
還有不到十日便是萬壽節,倉覺青肅傳過來的信中一直都說在已經過了邊關了,甚至寫給夏寰宇的信中還一一描繪了他經過的每一座城池的風土人情,細緻入微。只是暗衛傳到洛輕言和雲裳手中的書信卻清清楚楚地寫着,倉覺青肅在墨淮便停了下來,墨淮的旁邊,便是靈溪,夜郎國有十多萬大軍便駐紮在墨淮。
洛輕言和雲裳收到了信,夏寰宇自然也是收到了的。
七王爺和蘇如海的出征幾乎算是毫無徵兆的,夏國的大部分將士都駐紮在各大城池周圍,以便隨時調集,糧草早早的便已經漸漸籌備就緒,已經先行一步,七王爺和蘇如海出征也不過只是帶着幾千人的親衛隊而已,只怕是連夜走的,幾乎沒有人發現。
連着三四日,他們二人都未曾上朝,夏寰宇給的解釋也只是說,他們二人在籌備出征之事,直到第六日,才漸漸地有人察覺出了幾分不對味來。
既然有人發現了,夏寰宇便也索性不再隱瞞,便宣佈說邊關有人蓄意破壞夜郎國和夏國的友好邦交,蓄意滋事,特命七王爺和蘇如海出兵震懾。
真正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還是因爲原本一路遞着國書言辭友好地說着已經在路上,準備參加萬壽節的夜郎國國主倉覺青肅的遲遲未來。
按照慣例,一般來參加萬壽節的各國使臣,理應提前至少三日便到錦城的。
而後,錦城百姓中便起了一些傳言,約摸是一些個常年在邊關跑商的商人傳回來的,說靈溪起了戰事,夜郎國對夏國靈溪發起了進攻。
“大概,真的要變天了。”雲裳望着有些昏暗的天空,蹙了蹙眉。
正在繡花的琴依亦是擡起頭來望了眼窗外,便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將窗戶關上了,“雖然天氣開始變暖了,但是還是很涼的,王妃莫要在風口吹太久的涼風。應當快要下雨了……”琴依低聲道。
雲裳點了點頭,低下頭看着手中的書。
過了會兒,果真下起了雨來,倒算不得大雨,淅淅瀝瀝地,卻也讓人覺着有些沉悶。正想着,便瞧見淺酌走了進來,許是沒有料到會突然下雨,身上亦是有些溼意,朝着洛輕言行了個禮,便轉過身望向雲裳,“王妃,宮裡來人了,說皇后娘娘新得了一件珍品,今兒個興致極好,晚上在未央宮舉行小宴,讓王妃一同進宮參加呢。”
屋中三人聞言皆是蹙起了眉頭,琴依率先回過神來,皺着眉頭問道:“皇后娘娘舉行小宴大多是宴請後宮嬪妃,爲何要邀王妃去,這有些不合規矩吧?”
雲裳亦是點了點頭,聽着窗外淅瀝瀝的雨聲,“況且還下着雨呢。”
淺酌沉默了片刻,纔有些猶豫地道:“要不,奴婢去回絕了?”
雲裳聞言倒是“噗哧”一聲笑了起來,“你以爲這是那些個世家夫人們下的請帖呀,說回絕就回絕的,那可是皇后,皇后開口,便是懿旨。”
淺酌愣了愣,便不再開口。
洛輕言右手食指輕輕在桌子上敲了敲,才淡淡地道:“便回絕了吧,就說你還要在府中照顧我,且因爲照顧我感染了風寒,害怕進宮將病氣過給了宮中的貴人們。”
雲裳聽洛輕言這般說,微微有些怔愣,卻搖了搖頭道:“明兒個便是萬壽節了,且她這樣光明正大地命人來相請,倒也應當不會做手腳,我便去瞧瞧她想要玩什麼花樣吧。”
雲裳說着,便站起身來,走到銅鏡前坐了下來,琴依便連忙放下手中繡活兒,站起身來走到雲裳身後,快速爲雲裳梳了個百合髻。
雲裳披了一件氅衣便要出門,洛輕言看了琴依一眼,才站起身來道:“下雨天,你入宮多帶幾個丫鬟無可厚非的,帶四個吧。”
雲裳知曉洛輕言是在擔心她,想了想,便也點了點頭,又從自己的暗衛中找了兩個武藝出衆的假扮了丫鬟與她一同進宮。
外面的雨下得比方纔稍稍大了些,空氣中也帶着幾分透骨的涼意,雲裳蹙了蹙眉,心中想着,幸好沒有穿曳地長裙,不然定然狼狽不堪。
小宴設在未央宮,雲裳到的不算早自然也算不得太晚,走到未央宮門口便瞧見寧淺和林悠然一前一後下了步攆,雲裳站在門口等了等她們二人。
見她們二人走近了,才覺着四處都是眼睛,自己這般做似乎有些不妥。只是做都做了,再掩飾便顯得太過刻意,雲裳便笑眯眯地朝着寧淺行了禮,“見過湘妃娘娘。”
寧淺緩緩點了點頭,走到了雲裳身邊,壓低了聲音道:“是皇后傳王妃入宮的?”
雲裳輕輕頷首,與寧淺一同踏入了未央宮的門,聲音低低地:“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
寧淺笑了笑,望向那未央宮三個字,眼中帶着幾分淡淡的防備,“陛下最近幾日都在湘竹殿中用晚膳……”
雲裳腳步微微一頓,她自是明白寧淺想要說的話是什麼,只是不知爲何,她聽到寧淺說起夏寰宇每日都在湘竹殿中用晚膳的時候,心中竟隱隱覺着有些不安,只是那抹不安從何處而來,雲裳卻有些不明所以。
進了未央宮,好些嬪妃都已經到了,各自尋了位置在殿中坐了下來,低聲不知道說些什麼。雲裳走進正殿之中細細打量了一番,華玉彤不在。
這說明,皇后只請了她一個,王妃。
雲裳挨着寧淺坐了,殿中薰着淡淡的蘇合香的香味,只是雲裳卻仍舊從那香味之後,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味。
不曾聽聞皇后近日有什麼病痛,這藥味的存在是爲了什麼,雲裳細細一想便明白了幾分。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來,眼中帶着一份狠色。
“皇后娘娘到。”隨着宮人的傳唱聲,雲裳便與殿中的嬪妃們一同站起了身來。
蘇如姬的身影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中,穿着一身硃紅色鳳袍,戴着金色鳳冠,妝容精緻。
衆人連忙下跪,行禮,“拜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禧。”
“平身吧。”蘇如姬聲音淡淡地,“今兒個只是尋常小宴,不必這般誠惶誠恐的,都各自坐下吧。”
雲裳嘴角的笑容染上了一抹嘲諷,尋常小宴卻穿着鳳袍,戴着鳳冠?
皇后的目光淡淡地掃過殿中衆人,在雲裳她們這處頓了頓,才笑着道,“明兒個便是萬壽節了,按照慣例,萬壽節之前後宮都是要小聚一下的,今年自然也不能例外。正好這段時日朝中百官,還有各國使臣都送了不少不錯的壽禮來,陛下仁德,便賞賜給了本宮好些不錯的東西,本宮拿着也用不完,今兒個便拿出來給大夥兒瞧瞧,若是有喜歡的,儘管開口便是。”
雲裳聞言便緩緩笑了起來,這倒是像得到了丈夫寵愛賞賜的妻子來向妾室們炫耀來了。
只是雲裳仍舊不明白,這樣的小宴,爲何卻要叫上她?
正想着,皇后的目光卻已經看了過來,帶着幾分笑意,“睿王妃前些日子送來的那紅珊瑚手鐲亦是十分精美,聽聞寧國物產豐富,且十分富饒。身爲寧國公主的睿王妃定然在鑑賞寶物之上也有不少心得,今兒個專程將睿王妃請來,便是因爲本宮這兒有幾件瞧着不怎麼打眼的物件,可是有人說它們是稀世珍寶,本宮倒是不曾見過,若真是寶物,在本宮手上蒙了塵便是本宮的罪過了,因而纔想着請睿王妃來幫着瞧瞧。”
皇后的神色十分溫和,聲音亦算得上是輕柔的,只是卻莫名地叫雲裳暗自在心中打了個突兒,腦海中幾乎是立刻地便浮現出一個念頭: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