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川島和下川島就是後世南海艦隊的重要軍事基地,這裡有數片島嶼天然的圍攏形成的深水水寨,即便是後世的核潛艇和萬噸級的軍艦,也能在此自由停靠補給,馮智戴不知道爲什麼從沒有來過嶺南的陽林會知道有這麼個巧妙的地方存在,根據他的形容,還確實在離廣州不遠的台州附近海域找到了這片海島區域,陽林當然不會告訴他這裡在後世被開發成了風景旅遊區,自己還經常開船過來釣魚吃海鮮,陡然看見似曾相識的島嶼山勢,陽林恍如隔世,其實本來就是隔世。
上川島更大些,下川島卻更適合做軍港,馮智戴找到這片島嶼區域後第一件事就是按照陽林的指示,在更大的上川島上放養牲口,這兩大島嶼地域不下於內陸的兩個小縣,在後世居住了幾十萬居民都能夠自給自足,不僅僅是面積大,淡水資源也相當豐富,植被比內陸的大山還要繁茂,而且並沒有大型食肉猛獸,所以可以直接在上面野化養殖牛羊,將牛羣和羊羣趕到島上面,任其自由繁殖,反正這個時代完全封閉的島嶼,又不可能存在什麼疫病,只要過個一年半載來獵取一定的數量便是,即不需要人工,也用擔心他們的繁殖問題,四季如夏的海島上面,一年到頭都會有青草瘋長,即不缺鹽,又不缺水,完全沒有天敵的牛羣和羊羣,不迅速繁殖纔怪。
馮智戴很佩服陽林的奇思秒想,去年趕上去的五千多頭牛羊,沒有經過任何料理,今年已經有近萬頭了,還有其它幾座不小的島嶼,馮智戴乾脆養起了繁殖力更強的豬仔和野兔,一年多的時間,靠着幾座島上的產出。數千嶺南水軍預備隊員已經能夠時不時的吃上肉食了。
規模龐大的眺望臺上,馮智戴看到了一隊熟悉的艦船,他從交趾回來已經有一兩個月了,那裡現在很亂,都是被他挑撥的,現在嶺南水軍可謂是萬事俱備,只等陽林了,陽林不來,幾萬人打造了一年多弄出來的巨型海船就無法安裝動力系統下水,陽林不來。他在嶺南招募的這些青壯,就永遠只是預備隊員,淮南水軍到嶺南的人數只有三千左右,陽林從一開始就給了他們幾乎最好的待遇,東西十大廠出產的美酒美食基本就沒斷過,這可饞死了這些剛剛從蠻夷走進文明的嶺南土著了。
“來了,終於來了,造海上鉅艦所有的步驟我都已經學會了,就差這最後的水輪動力系統了。得了這樣的蓋世寶船,我竇鷹山何愁不能東山再起。”比馮智戴顯得更爲激動的是淮南水軍的一個營校,兩年多前差點捱了陽林槍子的造反派,他的這一營人馬基本都是他竇家寨出來的嫡系死忠。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裡,巨大的船塢裡的二十艘鉅艦,就有兩首艘是他們這一營人馬獨立建造的。
“好久不見,很是想念啊!”陽林從跳板上走下來就直接跟馮智戴來了個熊抱。一年多時間,都處於生長期的二人個頭都長高了不少,在海上跑了大半年的馮智戴黑瘦一些還說的過去。可纔在海上跑了一個月的陽林現在已經比他還黑了,他偏執的認爲多曬太陽對身體是有好處的,任誰也勸不住。
彭堅,竇玉明和謝飛魚三位淮南水軍將領在他們二人熱情喧鬧一番之後便上前參拜,從淮南水軍兩萬人裡挑挑揀揀出來的三千多人都是心狠手辣的悍匪,也只有這三位當家的才震的住,他們作爲淮南水軍的幾大都統之一,各自掌握一個千人隊,每隊又分兩營,將來海上鉅艦,應該就是以一營五百人爲一個戰鬥單位。
陽林免了三位副手的軍令,又揮手向十幾位營校級別的軍官打了打招呼,在馮智戴的引領下向島上的軍營走去,畢竟淮南水軍是客軍,目前下川島上除了也兩萬嶺南水軍預備役人員之外,還有三萬左右的鎮南軍,這是嶺南公馮盎集結過來與李二會師之後一同進軍南疆諸部的隊伍,現在他們也在接受着各項陸地,以及陸海兩棲作戰訓練,當然,這批戰士纔是俱備有遠征交趾能力的部隊,他們本就生活在氣候與交趾更加接近的南方沿海,對於大海,他們除了敬畏之外,也比北方的戰士更加熟悉。
馮盎是國公,並且是國公里排名最靠前的世襲國公,這也全因他將整個嶺南家底獻給了李二,陽林只是一個擁有侯爵的駙馬都尉,雖然號稱儀同皇子,卻還沒有大到要讓馮盎出門迎接的地步,如果再把輩份算上,即便是太子李承乾來了,馮盎也不一定非要迎接,所以馮智戴是直接引着陽林往鎮南軍的帥帳中走去的,因爲此時他的老爹早就備好了宴席,等着考校一番被他傳爲天人的神童。
馮盎的長相絕對可以用龍精虎猛四個字來形容,他這個嶺南酋長的位置,是靠幾十年的征戰實打實的打出來的,即便這幾年消停了些,滿身的殺氣卻也還沒有泄乾淨,比之陽林見過的侯君集,尉遲恭,秦瓊等人也不逞多讓,陽林給端坐在中央主位的這位老英雄行了個拱手鞠躬禮,馮盎回禮之後便按照軍職劃分左右入席。
唐時是分餐制,軍中更是嚴格按照制度執行,在防病防疫技術沒有達到文工團的標準的時候,分餐制確實更加衛生,也更加容易控制傳染性疾病,在南方帶兵的人,尤其要注意這些,客套的行禮之後,像端坐在講臺上給一人一坐一桌的學生講課的馮盎開口講話了。
“早聞天授駙馬乃天降奇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不知朝廷對南疆之地是個什麼方略,還請陽駙馬詳細告知,我等也好按照朝廷的意思提前部署。”
馮盎這麼問也就是開始談論公事了,他最佩服的是李二的用人手段,敢大膽的啓用一個幾歲的孩童爲將,真是開上古之先河的奇事,可這個孩童將領卻偏偏屢立奇功,收服了湘西藍苗,靠近廣東的廣西柳苗和安苗就失去了很大的戰略縱深和援助。同時他的寶貝兒子又攪亂了交趾,幾乎是等同於切斷了柳氏和安氏的所有退路,柳氏貧困,各方面實力在五大苗人部落裡是排名最後的,一向是過着有奶便是孃的日子,誰能讓他們過的更好,他們就偏幫誰。
身爲整個嶺南的大酋長,馮盎手頭上也有些戰略資源,手底下帶甲十萬不假,想要養活這十萬人馬。他就不可能不與周邊來往,或是交易,或是開戰,他平時與柳氏也有來往,據他估計,柳氏的抵抗不會太頑強,只要集中力量拿下安氏,馮盎覺得朝廷在這一場南疆之戰中,勝利的可能超過七成。要知道,一場戰爭的勝算能超過八成,基本上就屬於穩勝的局面了,因爲只要是戰爭。始終有兩成是屬於意外情況,所以七成的勝算,也已經很高了,接近穩勝。這也是他這麼堅定的幫朝廷出兵的理由。
當然,他這麼問陽林可不是問陽林這場仗怎麼打,而是問陽林朝廷將怎麼對待幫朝廷征討南疆諸部的嶺南軍。更深入的想一下,就是打下來的地盤該怎麼分。
陽林藉着舉杯喝酒的刻功夫,將馮盎的話品了品,大唐食邑三千戶以上的王爺公主都沒有,這馮盎如今已經擁有整個嶺南數萬戶食邑,實權已經比李二的幾個親兒子還大了,難道他不知道,權柄過大是取死之道麼?還是因爲他想借朝廷的力量統一南疆,等朝廷的人馬撤離之後,他再扯旗造反,最不濟也能坐擁整個南疆,建立一個實力足夠與中原相抗衡的國度?
這樣的問題問的隱有深意,陽林卻不能久久不答,放下了裝着清淡果酒的酒盅,陽林起身道:“朝廷的總體戰略自然是陛下抵達嶺南之後親自部署,不過陛下爲南疆之地籌謀了兩年,想要達到的最終效果也是滿朝皆知的,南疆之地雖然山多水惡,可也算是沃野萬里,如果開發出來,不輸江南,先秦時期吳國開發江南的先輩們,不也是將一塊與嶺南相當的蠻夷之地開化出來的麼,當然,雖然現在的江南還遠遠沒有達到全部開發的地步,但無疑江南道已經是大唐十一道中經濟條件,人口數量整體較強的了,所以陛下這趟南疆之行,除了征服那些不服王化的野蠻部落之外,更是要初步的開發整個南疆,讓南疆從此成爲與大唐不可分割之地,相信以目前大唐的技術水平做到這一點不難,待統一之後,再盡數十年之功將南疆打造成另一個江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陽林的話說的有些大,即便是在後世,雲貴和廣西,湘西之地也都沒能得到完整的開發,這裡的地域條件實在是不允許,但是這樣的大話卻很能唬馮盎,古人對於未知的東西只要一開始想像,就會覺得是可能的,比如鬼神。
“陛下既然有這麼大的決心,那麼馮盎自然是要盡全力相助了,只是南疆之地多山,崎嶇難行,山間有瘴氣,輕則使人眩暈,重則要人喪命,毒蛇猛獸數不勝數,我嶺南之地與苗人部落毗鄰,早年也打過幾場,兵力佔倍數優勢也難以取勝,朝廷可是有什麼剋制之法纔敢動大軍而來麼?”馮盎問的仔細,似乎朝廷的勝率纔是他下注的依據,朝廷勝面大些,或許嶺南軍出動的實力就更加強些。
“遇山開山,遇水架橋,煙瘴之地焚之,崎嶇之地平之,毒蛇猛獸不過是我大唐遺落山間的財貨爾。從征戰的那一刻開始,朝廷的大軍每前進一步,則代表大唐的版圖擴大一分。”陽林話說的簡短,聽的帳中衆將領卻是心頭一震,馮盎此時的眼光也放出了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