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出了宋州,沿途不停靠,直落運河之都淮陽,當然在宋州也有陽林請示李二收編洪澤湖水匪的書信發往長安,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剿滅水匪,完全打通將南與長安之間的通道,李二當然沒有不準的道理,所以陽林的一切準備都是朝着彭堅歸降朝廷來做的。
天氣越發的炎熱,船隊持續航行了十天,所有船員的身體都開始憋得慌,身上的衣服也越來越少,到了廣闊的洪澤湖區,八成男子已經開始打起了赤膊,連陽林這樣的小孩子身板也經受不住,恨不能脫的一絲不掛,酷暑六月,尤其是在陽光暴曬的水面上,稍微曬得久一點就會脫皮,這時候文工團的防曬油和爽身粉就特別的走俏了。汐涼白玫瑰等一衆女歌手都被陽林限制出入了,白天的時候不准她們上到甲板上,曬黑了可不是那麼好治的。
唐時洪澤湖就像一片內陸海,大的沒邊了,這麼大的船隊往蘆葦蕩子裡面一藏,居然沒有人能輕易發現,蠍子帶着一小船禮物走了,他的目的地自然是謝家寨,彪悍如他,獨闖洪澤湖連個隨從都不用帶。
船隊要在蘆葦蕩子裡修整兩天,連續十天的行船別說是人了,輪流交替拉軸承磨的牛也病了,陽林命令護衛進入了警戒狀態,一些船員開始牽着水牛在湖岸邊啃食新鮮的水草,生病的人數被褚遂良統計出來了,高達三百人多人,直接達到了船隊總人數的十分之一。
“這些生病的人都不適合出海,這才連續十天而已,要是連續兩三個月,會直接讓他們喪命的。”陽林將這次的十日連行當成了船隊的一次遠航實驗,很多常年居住在北方的人天生就不是行船出海的料,陽林沒有那麼多時間培養他們。淘汰是最好的辦法。
“除去在洛陽,汴州,宋州停靠的時間,咱們能將這麼大的隊伍在一個月的時間送到江南,已經是前所未有的奇蹟了,如果駙馬爺不與這些水匪做糾纏,咱們大可以進淮陽城休養幾日,然後直抵揚州,相信六月中旬以前能把在揚州收購到的糧食運抵長安。”褚遂良將登記的冊子丟到了一邊,略顯肥胖的身體一身油汗。而李承乾兄弟早就和一幫護衛們找了個較淺的水灣戲水去了。
“現在這時節正是江南農戶收割早稻的季節,過幾天咱們到揚州城能收到的糧食肯定不少,今年江南豐收,這倒是不愁,現在首先要解決好的是這些病號的問題,不能讓人數再擴大了,將他們集中到岸上的營地裡集中治療,再命人去淮陽城採購些硝石,我要製冰解暑。”
大家習慣了陽林天馬行空的手段。分分鐘曬的人冒油的天氣他居然說可以製冰,別人要是說這話會被當作笑話來聽,只有他說這話,沒人認爲是在開玩笑。護衛隊分出來一批人手進城了,同時陽林下令船員們煮好綠豆湯解暑,多加些糖也沒問題,咱現在不缺錢。只要大家快點把身體養好就行。
王木生的木工隊被陽林分派了任務,鉅出一些兩三寸的竹筒,劈出一大堆扁扁的竹籤插入竹筒裡。再將煮好的綠豆湯灌入竹筒裡涼好,陽林說叫他記住這本事,回了長安,光靠這本事就能在夏日裡賺個盆滿鉢滿。
夜晚的洪澤湖上纔是人待的地方,現在不管男女,都習慣拿出涼蓆鋪子甲板上睡覺,水浪將船推的一晃一晃的,很容易進入夢鄉,拉硝石的小船旁晚十分回到了船隊,帶回來的硝石還真不少,陽林讓王木生帶着人將所有灌好綠豆湯竹筒放入硝石中,過一兩個時辰來取。
對於暈船和中暑其實沒有什麼很好的解藥,補充鹽分和糖分,多休息就沒事了,晚飯時間自然是食用洪澤湖的魚蝦了,也難怪十八寨的十多萬人能靠着這個大湖生存,在捕魚技術不是很發達的唐朝,洪澤湖的魚蝦水產資源還是特別豐富的,一大網下去就能撈上來十幾斤,陽林給每竈打了一大鍋白灼蝦才肯罷手。
魚蝦高蛋白,北方人吃的少,來了南方多吃些可以補身體,白水煮過的紅殼蝦子,把尾巴上的白肉剝出來沾上點蒜蓉醬油,夏夜裡吃起來即不會感覺炎熱,也清淡爽口,多吃不膩,至於螃蟹,太寒了,只適合男性船員,當王木生的硝石船上傳來一聲驚呼的時候,陽林就知道冰棒做好了,捧着幾個冒着寒氣的竹筒難以置信的跑到陽林面前來彙報的王木生直接給陽林跪了,酷暑六月裡,能弄出寒冰來,只有小神仙的神通手段了。
陽林一手拿着扁扁的竹籤,一手握着竹筒一轉,一根圓柱形的長條冰棒就被他從竹筒裡抽了出來,看着身旁感受到了寒氣的汐涼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陽林把冰棒先遞給了她,女士優先嘛!等着陽林再拿出第二個冰棒的時候,白玫瑰期盼的眼神險些要將他融化了,於是再度女士優先,第三跟,陽林還是不好意思吃,給了最怕熱的褚遂良,一直殷切期盼陽林會給自己的李承乾李泰兄弟在看到陽林將最後一刻冰棒放入自己的嘴裡舔食的時候憤怒的指着他半響說不出話來。
“木生啊!先給病號營裡的病人一人送一根過去,多餘的纔給別的船員享受,吃完了再做下一輪,這一輪做了多少來着,三百還是四百......”陽林的話還沒說完李承乾和李泰就架着王木生往裝硝石的船上跑了。
不一會兩兄弟一人舔着一根冰棒回來了,左右兩邊的嘎子窩裡還各自夾着一根竹筒,這東西在後世的價值就是兩毛錢,不過在這船隊裡分分鐘賣到一百文以上,放了許多糖的綠豆冰棒有着降溫解暑,增強電解質分泌的功能,恐怕從今天開始就要成爲船隊的常用食物了。
病號營的人從第二天開始就在不斷的減少,到第三天晚上基本就沒什麼人了,綠豆冰棒的效果只能用神術來形容,甚至被褚遂良寫入了自己的奏章之中。
黃昏的時候一艘不大不小的漁船向船隊所在的位置靠近了,負責用望遠鏡觀察四周的王小六來報,船頭的人是蠍子,他身邊還有一個氣度不凡的婦人,從這個結果看來,蠍子似乎成功了。
陽林不會拿人的母愛親情來做交易,雖然已經變相的做了,謝夫人上船的第一時間就見到了已經可以走動的謝飛魚,待到母子相擁而泣的感人場面過後,陽林才從一邊走了過來,沒有遞紙巾的動作,遞上來兩跟綠豆冰棒,這是陽林在給他治傷的這段時間裡答應謝飛魚的。
“母親,這個東西是兒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他們爲了給我治傷,答應給我兩條,你快吃,真的很好吃,遲了就吃不上了。”謝飛魚把個話說的像訣別一樣,驚的謝夫人臉色發白,就算那冒着寒氣的綠豆冰棒再誘人,謝夫人也是吃不下去的,意識到自己母親誤解了自己的話,謝飛魚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笑道:“我是說天氣熱,這東西很快就會化,吃慢了就吃不上了。”
“呵呵,謝夫人儘管慢慢享用,吃完了我們再談正事。”陽林搖頭笑了笑道,再揮手一示意,衆人都退下了甲板,想不到這個死到臨頭都不怕的飛魚仔在自己的母親面前居然是這麼的聽話乖巧。
待到陽林和侍衛們都走遠了,謝夫人才壓低了聲音小聲的問道:“剛纔那個小童就是太子殿下?”
生怕綠豆冰棒化了母親會吃不上的謝飛魚一邊催促着謝夫人快吃一邊回道:“不是,他是天授駙馬,太子打傷了我,是他救了我,還給我吃冰棒,好像太子很多時候也聽他的,母親,你快點吃,兒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您吃完咱往水裡一跳,洪澤湖的龍王老爺也抓不到咱。”
謝飛魚難得的發現自己周邊沒有任何守衛,警惕的四下看了看,卻發現母親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兒啊!母親答應過蠍子,會與朝廷的人談判,人家沒有爲難咱們母子,咱們也不能失信於人,且聽聽他們怎麼說吧!再說了,你現在逃離,蠍子那個煞星還能從謝家寨把你撈出來,當初咱十八寨的所有頭領聯手也沒能奈何人家,現在就能有對策?我看他們不像是有惡意的人,如果朝廷真是要招安,或許這是咱十八寨的出路。”
謝夫人是讀過書的大家閨秀,能嫁給髓末一軍主帥爲正妻的女子,多少有些來頭,現在謝飛魚不勸她吃冰棒了,她卻自己安之若泰的吃了起來,船艙下將這母子二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楚明白的陽林心事算是定了下來,只要謝夫人有這意思,自己再謀劃謀劃,給洪澤湖的水匪來點震懾力量,想來收編的事情基本算是成了。
陽林不止爲謝夫人準備了綠豆冰棒,還爲她準備了豐盛的宴席,心中有些彆扭的謝飛魚再一次吃到了他這輩子從沒享用過的美食,最後被幾杯白酒灌的暈乎乎的睡倒了,這一夜陽林與謝夫人聊了很多,甚至聊到了海外的倭國,也正是這一夜,倭國的幾艘在他們國家絕對稱的上頂尖的船隻駛進了洪澤湖,直奔總瓢把子所在的彭家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