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晚上,黎蔓蓉始終保持着同樣的姿勢,雙眼空洞無神地注視着某處。一夜的思考,她終於將自己說服,接受眼前這情況。
揉着有些發麻的雙腿,黎蔓蓉緩緩地走到窗戶前。這個客房並沒有陽臺,位於三樓。低下頭,黎蔓蓉自嘲地笑着。是擔心她從這裡跳下去逃走,特地選擇了這個房間吧?
一陣噁心,黎蔓蓉立即捂着嘴巴,彎着腰,難受地感受着。想起這突然到來的小生命,她的心中已經沒有半點的喜悅。如果沒有這孩子,該有多好。至少那樣,她也能瀟灑點。
好一會兒,身體才舒坦一些。靠在牆壁上,雙眼注視着蔚藍的天空。脣邊揚起一抹苦澀,黎蔓蓉閉上眼睛,思考着接下來該怎麼辦纔好。
門把轉動的聲音傳來,她的雙眼依舊投射到窗外。不一會兒,一陣飯香撲鼻而來。一名保姆端着熱粥上來,恭敬地說道:“小姐,接下來我會伺候你一日三餐。”
轉身,瞧着那熱粥,黎蔓蓉卻沒有絲毫的興趣。看了一眼,淡漠地開口:“拿下去,我不想吃。”
保姆擔憂地說道:“人是鐵飯是鋼,小姐何必爲難自己。先生說了,就算小姐不吃,也改變不了什麼。”
上官延霆向來不喜歡這個家裡有陌生人,如今卻僱傭保姆。看來,他是真的不打算,讓她離開這間屋子。閉上眼睛,黎蔓蓉依舊固執:“拿下去。”
見她始終無法說動,保姆無奈地將熱粥端了下去。聽着房門被上鎖,她的眼中透着絕望。如今,她還能怎麼辦?
屋外,上官延霆恰好從臥室裡出來,瞧着保姆端着早餐走下樓,眉頭蹙起:“她不吃?”
停住腳步,保姆回過頭,如實地回答:“是,小姐說什麼都不肯吃。”
聞言,上官延霆的眼裡閃過一抹擔憂。剛準備邁開腳步上樓,卻硬生生地阻止。“今天別送,餓上一天,看她還能不能強硬。”上官延霆冷酷地說道。
保姆瞧着他冷漠的樣子,順從地彎腰鞠躬。上官延霆拎起公文包,頭也不回地朝着樓下玄關而去。
目送着他的車子在眼前消失,黎蔓蓉久久沒有收回視線。指尖泛白,咬着嘴脣,呼吸都變得沉重。緩緩地轉身,朝着那張冰冷的牀而去。
一整天,黎蔓蓉滴米未進,身體顯得有些虛弱。而保姆則按着上官延霆的吩咐,並沒有給她準備午餐。黎蔓蓉懶得動,便一直躺在牀上,紋絲不動。
對於葉天齊的印象,始終停留在多年前。記得十幾歲時,有次她在路上迷路,無助的時候,葉天齊神奇般出現,帶着她回家。看到他的第一眼,黎蔓蓉便覺得親切。或許那種自然的親近,就是親情吧。
之後的幾年,葉天齊偶爾會出現在她的身邊。但是每一次的出現都十分短暫。只是瞭解下她的情況,然後便神秘地消失。如今想想,或許他是不放心她,所以冒着風險來看望她。
畫面迴轉,想到昨夜,葉天齊被人帶走的情景,黎蔓蓉的眼裡滿是自由。按着上官延霆的性格,那樣深的仇恨,他
應該不會放過他吧?想到這,黎蔓蓉的心裡一陣愧疚。這一切,都是因爲她。
聽着樓下傳來汽笛聲,她早已能夠分辨出他車子的聲音。眼珠子轉動,黎蔓蓉吃力地坐在身。她想要找他談談,這或許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聽到樓下開門的聲音,黎蔓蓉彎着腰,緩緩地走到房門口,用力地拍着門。她知道,他能聽見。
不一會兒,房門被人打開,保鏢站在門口,平靜地看着她:“黎小姐,有事嗎?”
身子有些虛弱,按着門板,黎蔓蓉的嘴脣乾澀着:“告訴他,我要見他。”
十分鐘後,上官延霆步履平穩地出現在她的面前。瞧着那高大帥氣的面龐並未有多大的變化,黎蔓蓉的心沒來由地懸到嗓子眼。深呼吸,黎蔓蓉緩慢地說道:“延霆,放過他,好嗎?”
眼睛微微地眯起,上官延霆似是嘲諷地說道:“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迎視着他的眼眸,他的冷漠,看在她的眼裡:“我知道你不會輕易答應,但我還是想求你。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太爲難他,好嗎?畢竟,他是我哥。”
抓住她的手腕,一個使勁,黎蔓蓉的身體險些摔倒在地。瞧着她那弱不禁風的模樣,上官延霆蹙眉。
“孩子?你以爲,我會在乎?真是天真。黎蔓蓉,你根本不配懷上我上官延霆的孩子。”上官延霆漠然開口。
覺得受的打擊已經夠多,早已麻木,卻在聽到這句話時,心還是忍不住抽痛。“是啊,你怎麼會在乎這個孩子……”黎蔓蓉喃喃自語地說道。
轉過身,不再看向她憔悴的模樣:“用絕食抗議,我不會在乎。”說完,上官延霆擡起腳步離開。
黎蔓蓉本能地走出一步,想要將他留住,卻被保鏢攔着,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與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眼睛紅紅的,卻又無法落下淚水。
書房中,利落的指尖快速地在鍵盤上跳躍着。上官延霆緊盯着那些文字,神情冷靜。一名保鏢走上前,半彎着腰稟告:“老闆,葉天齊無論如何都不肯說出葉衡的下落。”
擡起頭,上官延霆冷酷地說道:“沒想到他的嘴那麼硬,繼續打,直到他開口爲止。”
正說着的時候,保姆進入書房內,有些緊張地說道:“先生,小姐還是不肯吃飯。看小姐的情況,似乎不太好。”
這個女人……上官延霆在心裡咒罵了一句,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看着他情緒上的波動,保姆忐忑地說道:“要不,我再去試試。”
“不用,她要餓着就繼續讓她餓,我看她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上官延霆惱怒地說道。
雙手繼續落在鍵盤上,可他卻已經沒有繼續工作的心情。站起身,煩躁地站到陽臺上。拿出煙點燃,淡淡地菸圈,在手指中繚繞着。
不停地吞雲吐霧,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平復自己凌亂的心情。眼前浮現出剛剛那張憔悴的臉,上官延霆的眼裡閃過擔憂。催眠自己不要去想,腦子卻彷彿不受控制一般,浮現她的身影。
摁掉菸蒂,上官延霆轉身,漠然地朝着外面走去。或許離開這裡,他便可以不去想那些事情。
聽到他離開,黎蔓蓉輕輕地嘆氣。雙手落在小腹上,黎蔓蓉難過地說道:“孩子,看來你真的不該到來。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她想去看下葉天齊的情況,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樣做才行。黎蔓蓉發現,自己是那樣沒用,什麼事情都是處於被動的狀態。
腹部上傳來一陣疼痛,黎蔓蓉難受地彎腰。什麼都沒吃,對於一個剛懷孕的女人而言,備受煎熬。汗水從額頭上落下,黎蔓蓉咬着牙隱忍着。
高級會所中,上官延霆坐在位置上,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地喝着酒。整個過程中,一言不發。
葉磊坐在他的對面,見他又要喝,連忙按住他的手:“延霆,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不喝死纔怪。”
低垂着頭,拿開他的手,上官延霆冷淡地說道:“沒事。”說完,又是一杯烈酒下肚。
認識這麼久,葉磊很少看到他露出這副樣子。在他的印象中,上官延霆無論面對什麼事情,都能遊刃有餘,面不改色。如今這樣,不像他。
轉動着手中的酒杯,燈光的折射下,杯中的液體散發着誘人的光澤:“看來,你是真的愛上她。”
尾音還未落下,上官延霆迅速地反駁:“我沒有。”極快的語速,像是在告訴他,卻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脣邊揚起笑容,打量着他,葉磊輕笑地說道:“可是你的臉上卻寫着,我很在乎。延霆,有些時候不要做得那麼絕情。你在傷害她的同時,何嘗不是折磨自己。”
緊握着酒杯,一個用力,杯子砰地一聲,變成碎片。碎片嵌入他的肉內,鮮紅的血,不停地落下。看到這畫面,葉磊迅速站起:“服務員,快去拿藥!”
彷彿一點都不覺得痛,上官延霆直直地盯着某處,喃喃自語:“我不可能會愛上她,一定不會。”
有些時候,上官延霆固執得可以。葉磊無奈地搖了搖頭,從服務員的手裡接過紗布,爲他止血。就在這時,上官延霆的手機響起。
葉磊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按下接通:“喂……好,我知道了。”
結束通話,葉磊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約莫過了一分鐘,葉磊終於說道:“剛剛你的保鏢來電話,說是……蔓蓉在房間裡暈倒。”
本能地擡起頭,他的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故作平靜,上官延霆繼續用那受傷的手舉杯。一分鐘後,上官延霆忽然站起身,疾步地朝着門口而去。
臨拉開房門的時候,上官延霆停住腳步,低沉地開口:“我只是看她死了沒,她是我最大的籌碼。”留下這句解釋,上官延霆頭也不回地離開。
聽到他的話,葉磊不禁撲哧一笑。不覺得,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搖了搖頭,不由喟嘆:“看來這一次,他是真的動情了。感情這種事情,愛跟不愛,誰說得清楚?”
當你以爲你不愛一個人的時候,或許這份感情……已經偷偷地滲進你的心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