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楊擔心着。他不知道這兩個女人出去後會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或許冷瑤會和領子說自己在國際刑警組的時候和她之間的來往。那麼翎子會不會誤會?會不會拒絕自己的親近?一想到這裡,季楊就有些心煩意亂的。
可是想起冷瑤,那麼純真善良的一個女孩子。他又覺得對不起冷瑤。或許在一開始,自己就不該給他希望。這下好了,讓三個人陷進了感情的沼澤中無力前行。
當俞筱翎和冷瑤有說有笑的回來的時候,季楊有些呆滯。他們沒有吵鬧,沒有生氣,反而關係還更加近了一步。怎麼回事?
季楊終於明白了一句古話,“女人心,海底針。”摸不透啊!
“季楊,你怎麼還在啊?快去給我們整些吃的來,你沒看見翎子姐都餓了嗎?”冷瑤的眼神不再悲哀,恢復了往日的光彩。季楊覺得那雙有神的大眼睛黑亮的有些熱烈。領子說了什麼這麼管用,居然讓剛纔還傷心不已的可人兒恢復了正常?
季楊看向俞筱翎,一臉的納悶。可是俞筱翎感覺不到,也看不到。只是嘴角微揚,說不出的淡然。
“哎呦,你還愣着幹嘛。快去啊。我要吃漢堡包。翎子姐,你要吃什麼?”冷瑤將俞筱翎扶坐在病牀上,像個歡快的小鳥,圍繞着俞筱翎輕聲詢問。
真的沒事了?季楊還是有些不放心。
俞筱翎開心的笑了,有冷瑤在身邊,她覺得自在不少。“漢堡包可沒有營養。我想吃糖醋鯉魚,不知道加拿大有沒有賣的。”
聽見俞筱翎有了胃口,季楊開心的要命。他害怕剛纔俞筱翎的情緒不好影響食慾呢。要知道她此時的身體可受不得餓。
“好好,我馬上去買。你們等着啊。瑤瑤,好好照顧好你翎子姐。”
“討厭,翎子姐,你看嘛。你說的話他就屁顛屁顛的去做,我都喊他兩次了,他還像個木頭易揚杵在那裡。翎子姐,季楊不喜歡我。”冷瑤嘟着小嘴,五官緊緊的皺在了一起,說不出的委屈。
俞筱翎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從她撒嬌的聲音中不難想象出她的可愛,隨即笑了。而季楊,則是尷尬的別開頭,不去看冷瑤哀怨的眼神。隨即灰溜溜的跑開了。
“翎子姐,你看嘛,季楊都在躲着我。”冷瑤一屁股坐在俞筱翎的旁邊,煩躁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頭。
俞筱翎抓住她的手,那纖細的手指很滑膩,卻被絲絲血痕破壞了美感。
“你太心急了。這樣會嚇跑他的。慢慢來。你要發揮小強那打不死的精神。放心吧,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你仍須努力。加油!”
“呵呵,翎子姐,你真好1”冷瑤一頭扎進俞筱翎的懷裡。這一刻,她忽然覺得鼻子好酸。她想媽媽了。可是她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翎子姐,我和我哥從小受了委屈,都會在媽媽懷裡尋求慰記。可是現在,媽媽不在了,我好想她!好想好想!”
俞筱翎緊緊抱着冷瑤,心裡有一絲苦澀。她還記得冷母臨終前對她說的話。她把冷風交到了自己手裡,可是現在她卻無能爲力。
“以後,你要是受了委屈就和翎子姐說。姐幫你討回公道去。”
“嗯!姐,你想不想知道我哥在做什麼?”冷瑤離開俞筱翎的懷抱,揚起小臉詢問着俞筱翎。看着她眼睛上的白色紗布,冷瑤覺得或許自己要做些什麼,爲了翎子和哥哥。
俞筱翎的脣角有些苦澀。“我當然想知道,可是有時候我們的貿然行動會給你哥帶來不
必要的麻煩。瑤瑤,安分點。”
“我覺得張建輝這個人很不簡單。他給我的感覺就像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我像他把我帶到這裡來,不單單是爲了季楊這麼簡單。或許跟我哥有關。從六年前開始,我哥和我爸爸變得好神秘,特別是如玉姐死了之後,我哥變得特別冷漠。他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或許我們請爸爸幫忙啊。也不知道我哥現在怎麼樣了。”冷瑤的聲音裡有思念,有心痛。俞筱翎聽着,心裡也是一陣難過。
“瑤瑤,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你看我,一個瞎子,能做什麼呢?我也覺得張建輝很有問題,但是我現在就像被折了羽翼的小鳥,想飛也飛不起來了。我除了好好的孕育寶寶之外,好像真的不能在做什麼了。”俞筱翎這話說的有些苦澀,也很無奈。她不是不想幫冷風。如果她的眼睛還看得見的話,她依然還是會去幫冷風調查一些事情,比如張建輝。
可是她現在就是一個瞎子。一個瞎子能做什麼呢?連上個廁所都要人攙扶着,她能做什麼呢?
俞筱翎從纔沒有這一刻這麼沮喪過。她對冷風說要放手,其實是不想成爲他的累贅。她的男人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不能因爲自己而束縛了他。放手,給自己一個悲哀的空間,給對方一個展翅飛翔的天空,不是很好麼?
冷瑤是玲瓏心。她看透了俞筱翎的心裡。她知道,現在不管他說什麼安慰的話語,對俞筱翎來說都是一種傷害。俞筱翎太霸氣,也就造就了她現在的自卑和懦弱。當以哥高傲的人被折了雙翼,心裡的改變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姐,你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了,但是你還可以做很多事情。你剛開始也是什麼都不會,不一樣以出色的成績考進了警校嗎?你是俞筱翎!你是霸氣的女警!你可以面對任何歹徒眉頭都不皺一下。如今卻不敢挑戰自己了嗎?”
冷瑤的話讓俞筱翎心裡有點火苗在滋長。人在失落的時候,如果給她種下一粒希望的種子,那麼它就會瘋狂的生長。特別是對於俞筱翎這樣不服輸的人來說。有時候她需要的不是安慰,僅僅是一種肯定。在迷茫中對她曾經的所作所爲的一種肯定。對她未來的一種肯定。在失去了眼睛之後,俞筱翎也失去了方向。她想過振作,可是又怕失敗自己無力承受。恰巧在這時,冷瑤給了她希望,給了她肯定。俞筱翎覺得有些誒熱血沸騰了。
“挑戰自己?這和幫你哥有什麼關係?”俞筱翎的語氣已經有些不確定了。她沒有發現此時她正在被冷瑤牽引着走出恐懼和不安的困境。
“讓自己變得強大,讓自己不成爲任何人的包袱,就是對我哥最好的幫助。姐,我有個引蛇出洞的計劃,但是很危險。以你現在這樣的情況來講,很難參與進來。可是,對於敵方和我哥來說,你和我就是那蛇。沒有我們,他們不會上鉤。所以,翎子姐,你要不要堅強的站起來?”
毫無疑問的,冷瑤的話讓俞筱翎很振奮。她像和冷風並肩戰鬥,如果不是因爲自己的失明,她不會對一切失去興趣。說白了,不是自己不想,是不敢。她怕成爲冷風的絆腳石。更怕自己見識到自己的累贅。所以她只能躲,只能逃。可是現在冷瑤說她有引蛇出洞的計劃。什麼意思,難道冷瑤的單純是僞裝出來的?
“瑤瑤,你到底是以什麼心態來加拿大的?”俞筱翎此時的語氣非常嚴肅。她一直以爲冷瑤詩歌不諳世事的孩子。她一直覺得她是單純的,無害的。是因爲她對季楊愛的執着,所以纔會那麼義無反顧的來到這裡。
可是現在聽她的話語,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她是有備而來!
冷瑤看着俞筱翎的眼神有着欣賞,她坐在俞筱翎的身邊,拿起橘子給她剝皮。聲音很輕,輕的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
“姐,我對你和季楊都是真誠的。我在你們面前表現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自我。但是我從小生活在什麼樣的家庭你應該知道。我爸爸是司令,我哥哥是特種兵,我舅舅和表姐也都是官方的人。你以爲這樣的環境下,我除了單純和善良,難道不會學習如何在險惡的環境下生存嗎?你或許不知道,我哥七歲那年,我才四歲。我爸爸對我們進行野外訓練。整整一個星期,我除了哥哥,誰也看不到。我們沒有食物,沒有水。我們要自己在野外生存。當時我一直哭一直哭,可是哥哥告訴我,哭解決不了問題,我們要活着,就只能自己想辦法。我們喝過田鼠的血,吃過老鼠的肉。在面對狼羣的時候,我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危險。那種氣息至今我記憶猶新。張建輝發佈這個消息在電視上的時候,我就聞到了危險的氣息。緊接着,我爸爸被隔離了,我哥又聯繫不上。我知道,我可能面對着一個前所未有的陰謀。所以我來了。一方面是因爲擔心季楊,一方面是爲了幫我哥。因爲如果連我爸爸都幫不上忙了,足以說明一個問題。那個人的權利遠遠的超過我的父親。面對這樣一個強大的存在,我不認爲,我哥自己能應付得了。”
冷瑤說的雲淡風輕,好像在講別人的故事,可是俞筱翎聽着萬份心疼。都羨慕官二代,富二代。或許有些富家子弟真的沒有吃過什麼苦,在老爺子的庇佑下盡情的揮霍着青春。可是冷風這樣的家庭誰能明白他們背後付出的心酸。
俞筱翎在腦海裡想象着,七歲的冷風如何的領着四歲的妹妹在野外生存。他們要面對惡劣的天氣環境,還要時刻提防着野獸的襲擊。七歲!七歲她在做什麼?她還在和鄰家的男孩子在河裡抓魚摸蝦。她還在外婆的懷裡撒嬌。可是冷風卻已經像個大人一樣學會自己一個人生存了。
心痛得無以附加,卻沒法理解那其中的心酸。 俞筱翎現在真希望冷風就在身邊,她可以抱着他,憐惜的對他說:“別孤單,以後,我會加倍的愛你。把你缺失的童年不回來!”
可惜,她滿腔的心疼找不到人訴說。他,現在還好麼?
正如冷瑤所說,如果連冷司令都被隔離了,那麼對手的權利到底有多大?
這一刻,俞筱翎擔心了,也着急了。
“瑤瑤,告訴我你的引蛇出洞計劃是怎麼樣的。你相信我,季楊會保護你的。他是對你有感覺的,只是他現在還沒有發現。你不會孤單。可是你哥不同。他現在什麼也沒有,除了段塵和魏晨,我不知道他一個人還要承受多少。告訴我,我要怎麼做纔可以幫到他。”
冷瑤的心裡暖暖的,不僅僅是因爲季楊,還有俞筱翎。她抓住翎子慌亂的手,慢慢的安撫着她。“別緊張,我們還有時間。你目前要做的,就是重新站起來。沒有了眼睛,你還有耳朵。感覺是很微妙的存在。如果你靜下心來,你會發現,靈敏的聽力和直覺會比眼睛更準確。”
“我知道了。你說了這麼多,不惜暴露你來這裡的目的,其實就是希望我能戰勝自己,重新走出去,是嗎?”俞筱翎笑的很燦爛,這下是真誠的,沒有任何虛僞的。
冷瑤嘿嘿一笑,彷彿又恢復了那個傻姑娘的形象。
俞筱翎感動着,同時也爲自己的下一步做出了打算。
(本章完)